宗子乐挺关心事情的结果,加上想多跟城隍爷的使者沟通沟通感情,天天都来约人。
阮椒坐在他的对面,说:“你那大堂哥跟普通人的想法好像不太一样。”
宗子乐一愣:“啥?”学长的表情还是比较和煦的,但不知怎么的,他却觉得好像从里面听出了杀气。他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问,“呃,这话怎么说?”
阮椒面无表情地概括了昨晚发生的事,说:“我在你哥杯子上露出鬼脸,你哥盯着看;我从你哥咖啡里冒出来,你哥一口把咖啡喝光了;我在镜子里把脑袋掉下来,你哥用手去摸那颗脑袋;我让水管里流血,你哥用血继续洗杯子;我从水管里伸出一只鬼手,你哥去抓那鬼手……你哥这已经不只是胆子大了吧,他脑子真没问题?”
宗子乐干笑。
事实上,他也没想到大堂哥见鬼以后会是这样啊!
难怪阮学长会生气了……
宗子乐小心地看着阮椒的表情,更小心地问:“那……你以后还继续去吓唬他不?”
阮椒磨了磨牙,说:“……我去。”
宗子乐明白了,阮学长的自尊心被大魔王刺伤了,所以他决定跟大魔王杠上了。在这样属于顶级强者的争斗里,他这个小虾米最好别插话,如果非说话不可,那么,只要鼓劲加油喊666就好。
他严肃着脸,说:“我相信,在学长的光辉照耀下,大魔王迟早会跟咱们站同一战线的。”
阮椒本来还挺郁闷,被宗子乐这么一表演,不禁嘴角一抽。
这种誓师大会的架势是怎么回事……
然后他说:“你最近也观察一下你大堂哥,我那边有进展了告诉你,你有什么发现也记得跟我说,咱们有针对性地解决问题。”
宗子乐表示:“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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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打听消息,宗子乐克服内心的恐惧,晚饭后去了大魔王的“巢穴”。
按响门铃后,门自动打开,他抬脚就走了进去。
然而刚进门,他却发现客厅里摆着好些医疗器材,大魔王的家庭医生就在一旁的沙发上坐着,好像正写什么报告。
宗子乐顿时愣了,连忙问:“岁重哥,你身体不舒服?”
该不是被阮学长吓坏了吧……可是不对啊,阮学长明明说昨晚上大魔王的表现太清奇,把他差点气死,是大魔王占上风来着。
宗岁重坐在大沙发上,掀起眼皮说:“没事。”
宗子乐赶紧走过去,坐在……大魔王一手捞不着的地方。
“没事你把李医生给叫过来?真的,我是你弟,你要是不舒服直说啊,要不然,我可让长辈们给你手机轰炸了。”
宗岁重:“我最近神经绷得太紧,可能有时候会眼花。”
宗子乐脱口而出:“岁重哥你怀疑自己得了精神病?!”
宗岁重屈起手指弹出颗坚果,正中宗子乐的脑门儿。
“说什么呢?”
宗子乐捂住头,愤愤地说:“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宗岁重擦了擦手说:“这不是一回事。”
宗子乐还是挺担心他的,也不开玩笑了,问他说:“岁重哥,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说了,检查过没事。”
“那你怎么突然怀疑起自己了?”
宗子乐紧张地看着宗岁重,是不是真因为昨天晚上被吓唬的事儿?要是这样……
宗岁重想了想,还是把昨晚看到的一切说给宗子乐听了。
宗子乐很尴尬。
呃……怎么办,大魔王这是宁可觉得自己有病也不肯相信世界上有鬼啊。这么死硬派的吗?学长能杠得过他吗……
宗岁重告诫道:“你以后别再神神道道的,连我都会在疲惫的时候眼花,长辈们年纪大了就更不用说。你把心思好好放在学习上,高考后如果成绩够不上帝都大学,就给我回去复读。”
高三那是地狱啊!宗子乐立马忘了一切,跳起来反驳:“帝都的好学校又不止帝都大学一个,为什么考不上帝都大学就要复读?”
宗岁重本来微微缓和的脸色,在听见宗子乐的话后慢慢变得严厉。
“男子汉一口唾沫一颗钉,你自己说过非帝都大学不去,那就要说话算话。而且帝都本地的学生考帝都大学本来就比省外容易,以你目前的成绩绝对没有问题,如果你没考上,只有两个可能。”
宗子乐条件反射问:“哪两个可能?”
“第一个,你心理素质差,考试发挥失常;第二个,你在最后的这段时间里混日子,成绩跳水式下降。”宗岁重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子,露出紧实的小臂,“是前者,你需要打回重练,是后者,你还是要打回重练。而不管是哪一种,你都欠揍。”
宗子乐:“……”
考不上就要挨打是吧?大魔王还是这么冷酷。
学长啊学长,教训大魔王的事,就全靠你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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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到身体健康的重要性,宗岁重暂时放下了手里的工作,晚上刚过十点,他就已经洗完澡躺床上了。稍微翻看一会儿原文书后,他关灯闭眼睡觉。
在没喝咖啡的时候,他的睡眠质量其实很好,不到五分钟就已经睡着。
一开始,宗岁重是没做梦的,睡得很安稳。
然而午夜过后,他的意识却一阵模糊……
天空中挂着惨白的弯月,没几颗星星,偶尔飘过的云透着点血红,气氛很阴森。
宗岁重看向脚下,是一条阴森的小道,两边飘浮着很多荧荧的绿光,仔细看去,那些绿光是从荒坟上冒出来的,打眼望去,荒坟处处,一片凄清。
夜很静。
突然间,似有若无的呜咽声传来,似远似近的,听不出声音的来源,但听得久了,就让人有些晕眩,头重脚轻,走起路来飘飘然,深一脚浅一脚的。
宗岁重潜意识里知道,这是鬼哭的声音……世界上哪有鬼?
似乎是在嘲笑他的想法,在他走过一座荒坟时,坟炸了。
泥土迸溅到身上,宗岁重警惕地转过头,就见一只大鬼猛地从炸开的坟里蹿出,它一身青皮,嘴里吐出长长的舌头,张牙舞爪地朝他扑了过来。
宗岁重一惊,一脚踹去。
什么也没踹中,大鬼瞬间消失了。
下一刻,宗岁重感觉脚踝被什么冰冷的东西抓住了,他低下头,看见一只熟悉的苍白鬼手正紧紧地掐着他的右脚。他试着拔脚,但鬼手的力气很大,没能拔出。同一时刻,一颗惨白的鬼头钻出地面,湿漉漉的黑发在地上拖曳着,顺着他的小腿攀援而上,蛇一样把他包裹起来。
整个过程不到一秒,宗岁重猝不及防被裹住,呼吸间感觉空气越来越少,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窒息。但是他没有失去冷静,双手迅速在头发中摸索,然后抓住一把粘腻的头发猛地一拽!
“嘶!”
一声非男非女地低呼后,厚重的头发飞快缩回,脚踝上的鬼手迅速松开,这冷冷清清遍布荒坟的景象也好像被人重击的镜子一样,瞬间碎裂了。
宗岁重猛地睁开眼,额头上沁出一层冷汗。
他坐起来快速扫视四周,是熟悉的房间……
宗岁重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喝一口,温暖了很多。
他开始思考。
梦里的情景太逼真了,还有之前在幻觉里看到过的鬼手……应该是他太在意自己精神上的问题,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才会梦见类似的情景。
白天李医生仔细检查过,却没有检查出什么,那么可能是目前精神上的压力还没有影响他的健康。但既然夜里也会梦见,就说明绝对不能放任。看来他今天的决定没错,必须劳逸结合,尽量减轻压力,暂时的梦境不用在意,等过段时间精神彻底放松,应该就不会再出现类似问题。
宗岁重觉得这个推测不会错,就放下水杯,继续休息。
果然又做梦了,梦里也重新出现了相似的情景,还是那片荒坟,也再次出现形态可怕的恶鬼。
有了心理准备,宗岁重的表现从容多了,他仔细观察那些鬼怪,并及时跟对方进行争斗。他发现只要在鬼怪出现之后迅速反击,就可以挣脱束缚,如果他先制服了某个鬼怪,该鬼怪就会在下一秒消失,改换其他幻象。
宗岁重很快习惯了无逻辑的鬼怪变化,即使有时候被鬼挂在身上也能顺利反击,五六次后,他的梦境再次碎裂,接下来再没有其他梦境,他安稳地睡到了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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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椒呼哧呼哧地喘气,用鬼的形态跟宗岁重打了好几架,宗岁重是做梦,可他却累得慌,简直郁闷死了。
那家伙居然跟鬼打架!跟鬼!打架!还那么能打!更可气的是,即使跟鬼打架了,宗岁重也没被吓唬住,还盯着鬼观察起来,显然是在找破绽啊。要不是叨逼叨有各种鬼怪参照物可以让他模仿,他肯定要穿帮。
这么看来,入梦也不管用,还得再想别的办法。
阮椒来回踱步,盘算着,宗岁重的意志太坚定了,鬼影之类的根本不能影响他的判断,那么也许只能让他在现实里多多体会,才有可能打破他根深蒂固的认知……
算了,今晚还是搞不定,先撤。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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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杠几天,阮椒是绞尽脑汁地想辙,再加上跟宗子乐的各种约见,严重影响了他的打工生活,晚上那看停车场的活儿也请假好几天了。最初的冲劲儿过去后,他有点颓,缓了缓还是继续上晚班了。
还是跟以前一样,阮椒遇见了来泊车的孙梓,在他后面一百米开外的地方,那个长相一看就不是好人但其实相当痴情的男鬼陈金龙,也还是跟着。
在孙梓泊车完、往回走的时候,阮椒无声地跟陈金龙打了个招呼。
陈金龙也回了个招呼,招呼之后,又颠颠儿地跟着孙梓走了。
阮椒没去打扰陈金龙,他想着,陈金龙对孙梓的态度就叫……忠犬吧?只要能守着就很高兴。
本来人死了以后投胎更好,不过陈金龙的神智正常,也老老实实保持距离,守就守呗,等他什么时候想投胎了再说。
不过他也不太懂,这种毫无回应的爱情……应该说是爱情吧,就这么迷人?连陈金龙这样的人都抵挡不了,还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
如果是自己的话……
阮椒撑着脸想了想。
如果是自己,暂时好像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毕竟,他还从来没喜欢过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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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阮椒鬼魂离体往窗外飘。
但这回飘得不顺利,他的衣角被苗小恒给拽住了。
阮椒摸摸小鬼儿的头,问:“怎么啦?”
苗小恒抿抿嘴:“哥哥,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出去?”
阮椒一愣,说:“我这是去巡街,要是碰上了要处理的事儿,可能顾不上你,对你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