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武宁侯,处境应该也差不多吧?
真是可怜。
凌渊眉眼里有了丝讶异。
“你觉得我这是买给铃铛的?”
徐瑾若没出声,但神情意味很明显。
凌渊盯着她看,一直看到她的鼻子变得更红。
“我从来没有买过花给铃铛戴,如今她就更不缺这些了。”他望着她道,“你想多了。”
就他当年跟铃铛那样的相处状况,别说给她买花戴,他是连多看她一眼也是要克制着的。
他们俩之间,从来就只有他一个人揣着满肚子别扭跟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跑。
她跟徐澜之间好歹还有同袍之情可回忆,而她却吝啬到不曾给他任何一点念想。
这丫头,想到哪儿去了?
徐瑾若讷然,然后吸了下鼻子,又咳嗽了一下。
“进去吧。”凌渊站直身,“船头风大。”
徐瑾若点点头,听话地上了楼梯。
凌渊望着她背影,只见小小的一团,一下下地爬着楼梯,蓦然觉得还挺可爱的。
……
杨肃没得到傅容准信,倒也没着急。
这本来就不该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傅家家大业大,自然也得斟酌斟酌。
孙燮被贬的事起了阵不大的风波,不过从正三品降到正四品,且所调的还是大理寺这样的衙门,之于孙燮也不算是被亏待,因此很快过去。
长缨心里那块阴影不自觉地又浓郁了几分,也许秀秀说的对,多事之“秋”。
接下来几日杨肃和凌渊筹谋着拿到孙如晦府上四年前的礼金簿子,以此锁定长缨那场昏迷多少人有嫌疑。
礼金簿子不是机密文档,常常收归于府里账房,凌渊带着郭蛟去孙家喝了小半夜的茶,东西就拿回来了。
但是当日赴孙家致贺的共有八十四户。京师各大府基本都到场了,这个范围其实缩小不到哪里去。
长缨把这八十四户人家全都记下来,八十四户,除去武宁侯府,东阳伯府,广威侯府,再有荣家也算一个,这就去了四户。
余下八十户,杨肃便交给谢蓬,让他们几个趁着巡城之时,慢慢排除。
谢蓬接而又挑出来一批家里无人会武的低阶官员,再接着从中层官吏里又筛选出来一批,如此便除掉了三十余户确保不会有嫌疑的,余下还有四十七户,却是至少有些背景的,等待进一步确认。
长缨一面等待谢蓬大海捞针的结果,一面也开始忙起了繁琐的内外事务。
大婚在即,虽说有礼部筹办,府里这边也有凌夫人张罗,但仍然有需要惊动她之处。
再有手上差事,她虽然依旧当职,但大婚前后那段时间肯定也得歇假,为保宫中万无一失,她就得提前做好准备。
杨肃替她和皇帝商量过后,打算自五军都督府调人代任,杨肃推荐了傅容,皇帝无意见,傅容便将于三月初接任。
长缨没有插手杨肃跟傅容的事,但这日在街头却遇见了傅敏。这还是发小两个自昔年分别后首次在京师正儿八经地重逢。
聊了几句后傅敏便有些意犹未尽,盛情邀请长缨上府里作客,长缨因着有事,就跟他改约了个日子。
而朝廷这边,也不知道是不是近来事态频生,不但东宫安份下来,顾家近期也没有新动作。尤其在孙燮调离顺天府之后,顾家一党在朝上甚至可以说是安静。
月底又下了场雪,雪化了之后天儿就暖和起来了。
凌颂婚期在二月初十,长缨犹豫着究竟该不该回凌家赴宴。
不去的话,对不住姑母以及凌颂。
可去的话,满天下的人都知道她是凌家的“仇人”,这喜宴之上,她的出现难免又会让人旧事重提。
第324章 忽略了的事情
秀秀笑道:“你不是忙着呢么,我也是沈家人,我去赴宴便成。想来姑太太记怪。”
长缨反正也没有更好的主意,暂且就这么定下。
初十这日黄绩周梁他们都与秀秀一道去了凌家,府里显得格外空荡。
再过一个月,她也将嫁去晋王府。
别家的姑娘临出阁前是各种各样甜蜜的心情,而她却似乎还没有时间来正儿八经地憧憬她的婚后。
――不是不想,主要是目前疑团太多,腾不出这份心来。
她不知道杨肃如今是怎样的心情,前世里不知道他成亲不曾,若是成了亲,又不知娶的是哪家姑娘。
前世里她对他所知不多,不知道除了朝堂上的缠斗,私下是什么模样,还真从来没想过他身边站着别的姑娘的样子。
午饭后预备去宫里当值,刚出门被五城衙门的衙役截住了。
“谢大人请将军去趟衙门议事。”
便又驾马先去寻谢蓬。
杨肃自然也前往侯府吃喜宴,且早早大正午的,谢蓬一个人在公事房翻文书。
“有什么进展?”基于近期他正查着那几十户人家背景,长缨猜着他寻她不会有别的事。
“那礼金簿没有什么确切进展,不过我意外查到这簿子上有个叫鲁谦益的人,四年前孙家那场喜宴上,闹出点风波,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
长缨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拧起眉道:“这名字有点耳熟。”
“耳熟就对了。他时任兵部员外郎,是孙如晦的手下。而当时那场风波,是因为他醉酒闹事,在喜宴上与人起了口角。
“我找知悉的人问了问,发现他闹事的时间,也正差不多是你说孙家沉睡昏迷那段时间。”
长缨只记得当时精神不济的她在孙家并没有见什么客,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孙夫人安排给她的院子里,外头闹出什么风波她并不知道。
但这个鲁谦益,说到他是兵部的人她就想起来了,五军都督府与兵部往来最是密切,她要是没记错,这姓鲁的还到过凌家。
“你是说鲁谦益可能是在故意给冲我下手的人制造机会?”
“我认为有这个可能。”谢蓬又拿出一份卷宗,“从吏部查过的备档又记载着,鲁谦益在翌年二月就升到了兵部郎中,三年后,也就是去年六月,他死了。”
“怎么死的?”
“堕马摔到了头部,昏迷半个月然后死去。”谢蓬合卷道,“鲁谦益没有什么背景,是科考入仕。
“前面二十年仕途还算顺畅,二十五岁中进士,做了几年外任,后当了京官。
“在员外郎的任上做了多年,直到最近四年才一下升到郎中,且凌家出事就在他升迁之前两个月,加上事发之巧,简直疑点重重。
“此外,去年六月,算起来也正是你身份暴露,消息传到京师的时间。你消失多年突然露面,而他又突然死亡,这疑点也就更显著了。”
长缨接了卷宗翻开,细细查阅。
上面记载的已经很详细了,包括当年宴会上起风波在场的部分宾客都有实名。
“如果鲁谦益是被灭口,那孙家那场宴会,我昏迷背后有鬼,就是实证了。”她边看边说道。
证实了这件事,也能侧面证实凌晏的死是真的另有它因。
因为当年凌晏在她昏迷这件事上是没有表示出任何激动反应的,明明是很异常的事情,可是事后只是请医医治了事,凌家上下也都没有产生疑虑,这只能是凌晏主动释去了大家的疑虑。
他是一家之主,又凭他对她的疼爱,不会有人不信他。
凌晏把她头天昏迷的事按下来,翌日就赴了死,难道还不能说明他的死跟她之前的遭遇有关系?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来,一直以来他们只顾着从她失忆这段下手,却忽略了凌晏在那段时间的表现。
在去通州之前,一切都很正常,所有的不正常似乎都是她自通州回来之后出现的。而刚巧,凌晏在那段时间里遇到了什么事,她一无所知。
她想了下,问道:“鲁家住在哪儿?”
“城南陇安胡同。”
长缨点点头,站起来:“我去看看。”
谢蓬抬眼看她:“你不去侯府赴宴?”
长缨笑了下:“你去吗?”
“当然。”谢蓬道。
长缨没说话,端起茶来润喉。
谢蓬目送到她出门,也跟着起了身。
长缨驾马回到卫所,靠着椅背凝神了一会儿,然后把刘炳叫了进来:“陇安胡同有户姓鲁的人家,家主在世时唤作鲁谦益,原是兵部的官员,你帮我去他们家打听几件事。切记要做得滴水不漏,也不要泄漏身份。”
鲁谦益身上疑点重重,鲁家人未必全无察觉,可自他死后却没有传出别的异常,可见鲁家谨慎。她亲自去,目标未免太大,也不见得能有线索让她抓着。
刘炳应下来,先回去打点。
凌家这场婚事进行得十分顺利。
杨肃傅容以及冯家兄弟下晌就到了侯府。到开宴前谢蓬也带着贺仪到来,这一日热闹欢腾自不消说。
长缨吃完晚饭,秀秀他们也回来了。
说起喜宴,倒是个个眉飞色舞的。
长缨也很高兴,纪芷媛是她从小就认识的,跟凌颂情份深,凌夫人与她也熟,日后定然好相处。只是凌家的厄运能趁早解除就好了。
翌日下了早朝,长缨在承天门下等到了凌渊。
到了沈家,长缨便就把谢蓬查来的情况告诉他了。
“你可知道,在事情发生之前,姑父有无遇到过什么事?或者碰到过什么身份特殊的人?”
凌渊听到鲁谦益时也顿了下,随后回想片刻,说道:“你失踪未归,父亲当时即率我们四处找人,而我在卫所,先还是没人告诉我,后来才知道。
“我只知道那些日子父亲一直在忙着找你,不知道他曾遇到过什么事。”
“找我?”长缨微顿,“那就应该去过通州?”
“自然是去过的。”凌渊道,“据说带着护卫在那里寻了好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