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这辈子的第一个女人,偷偷放你一条生路。银子我们拿了,仇也报完了,今日就启程回铁勒。你安心过活吧,官府抓不了我们,我们也不会再去害你。”
突然打了个冷颤!汪语蝶好似想明白了。今日那十个铁勒人行刑,难不成这人是觉得当初放她一条生路,如今她却害死了他的十个兄弟,所以回来复仇要杀了她!
“大哥,我没有,真的不是我告的你们……”她猛得转过头,流着泪冲男人解释。
可男人眼中的火焰未有消减半分,一副马上就要杀了她的样子逼到她身前!与她前身相贴。
汪语蝶还坐在凳子上,却被男人逼的背紧贴在梳妆台上,动也动不了,想起都起不来。她仰脸胆怯的望着男人,满眼哀求。挨得近了,男人脸上那道斜跨脸颊鼻梁的刀疤显得愈发骇人。
“那些人,都死了。”便是不动怒,呼延邪说话亦是粗声大气,总给人一种蛮横威吓感。
都死了?汪语蝶越发笃定了先前的猜测,看来他真是来报仇的!她急的泪如泉涌,还是拼力的想要解释:“大哥,您听我说,您那些兄弟真的不是我告的……也不是我爹派人抓的……您仔细想想,我罪都受完了再去告能有什么好……汪府就明晃晃的摆在这儿,难道我不怕来寻仇吗……”
她边哽咽边解释,显然那个男人一个字儿都没用心听。呼延邪那双天生带着凶残之感的牛眼,只死死的盯在汪语蝶那一张一合的小嘴儿上。
这几个月来,他忘不掉这个女人,可他对这个女人的记忆,只有肉体。
“你怕我杀你?”听她说了那么多,他只有这一种感觉。
汪语蝶的头止不住的颤栗着,听他问,迟疑了下,既而用力点了点。
男人一双乾糙的大手忽地伸进汪语蝶两侧腋窝,卡在她身侧将人整个举起!然后放在她背后的梳妆台上。
汪语蝶被他搬着坐到台子上,身前刚容出一点儿空隙,男人又欺近上来半步,紧逼着她。他的手未有抽走,仍卡在她的两侧腋下,掌心粗砺的茧子透过寝衣磨得她生疼!
“我不是来杀你的,我说过你是我的头一个女人,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看看她?汪语蝶欲哭不能,他看她一眼能吓得她少活十年!但她不能这么说,她只能像送瘟神一样,温言软语的哄着他将他送走。
“大哥当日放小女一条生路,小女感激涕零,此生都不敢忘。便是大哥不来找小女,小女也总想着找机会再见大哥一面,好报答恩情。”说着,汪语蝶低头伸手在妆匣里翻找,很快掏出一张银票和两支金簪,颤颤巍巍的双手捧着往前递了递。
低头扫了眼那些金灿灿的东西,呼延邪只将手从她腋下抽出,却没去接。金子他是想要,可眼下他更想要的是女人。
“我不稀罕这些!我现在就缺一个女人。今日来就是为了问你一句,你愿不愿意跟我回铁勒?”
“跟……跟你回铁勒?”汪语蝶脸上怔住了。
“怎么,你不愿意!”男人声音粗闷的质问道。
明明是在问,可他那强硬的语气让汪语蝶明白,这事儿上他并没有要她选择的意思,只不过是在命令她罢了。她暗暗垂眸往下看去,见男人紧攥着右拳……
她若不愿意,说不定他准备一拳头砸死她。就这粗硬的手掌,一拳头必不压于铁锤!
汪语蝶肯定不愿,也肯定不会,但她眼下除了点头没别的选择。这事儿需先假意应下来,缓行之,徐图之。
“我……我愿意跟大哥走!”汪语蝶恳切的点点头。
男人面目依旧狰狞,只是那副丑陋面孔下,隐隐显露出愉快。他伸手就要将人抱走,可汪语蝶却急急拿手推他!
“大哥,等等!”她急切的找理由拖延,重又拿起梳妆台上的那张银票:“大哥你不如先拿这张银票去备些薄礼,然后白日来汪家提亲……”
这话说完,汪语蝶自己都觉得太虚情假意!全京城谁人不知她当初是被铁勒人掳走,如今再要他正大光明来提亲,这不是明摆着鸿门宴么!
不等呼延邪急眼,汪语蝶自己便急着改了口,“不,方才是小女思虑不周,大哥自然是不便上门提亲的……”
“那大哥既然是要与小女私奔,不若这样,咱们暂缓几日,待多筹些银子……”
“不必了!今晚就走!”
作者有话要说:明晚见~
第八九章
秋夜里凛凛的凉风, 从大敞的窗桕灌进屋来,汪语蝶坐在梳妆台上正好高高的迎着那风口, 本就哆哆嗦嗦的身子,更是直接打了个激灵!
看着那窗桕, 她知道先前呼延邪就是从那处钻进来的。而他现在也必是打算带她从那处逃走。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 她就要告别这繁华的戊京……
那怎么行。
纵然京城有那么多人在看她的笑话, 可要她去铁勒那种腌臜落后之地, 她是死也不愿的。
“大哥,小女打小在京城里长大,吃惯了好的,喝惯了好的, 冒冒然的跟着大哥回铁勒必会水土不服……”
男人皱眉看着她,知道越是京城的人越爱玩儿揣奸把猾那套, 心底不由得生出狐疑。但看汪语蝶细皮嫩肉的娇贵模样,知其必不能如铁勒的女人那般泼辣,想了想, 便道:“你若怕跟着我过苦日子,就多带几件值钱的首饰路上当了!只要不出这屋, 东西随便你收拾!”
心底凄凄,汪语蝶知道这个男人是不肯容她多留一晚了,只得点头应着。男人将她从梳妆台上抱下来, 她取了个方巾铺在床上,开始抽抽搭搭的往里收拾一些金银细软……
***
夜阑人静。漆色夜幕下,苏府后院儿突然亮起了一盏灯, 微茫的光亮穿透窗牖上半透明的油纸,落在院子里的大树上,复又在地上映出一片斑驳阴影。
房间里发出些窸窸窣窣的动静,接着便听见“吱嘎”一声轻响,苏妁带着霜梅出了房门。
来到街上后,她们雇了辆马车再去花街,这次因着目的单纯,只消一刻,买好了所需的东西便要往回赶。
“小姐,终于买到了!快打开看看……”霜梅看着苏妁手里的那本儿小黄册子,一脸的急不可待。
苏妁却忙将那小册子往袖子里藏了藏,剜她一眼:“这里人来人去的,如何看得了这种东西!霜梅你还知不知羞?”
“那就过会儿上了马车再看!”霜梅面泛羞赧之色,苏妁也拿帕子掩嘴笑她心急。恰巧这时来了辆空车停下,她们雇好后便笑着相互推着钻进了舆厢。
花街的某处,刚刚通过鬼市转手了一些首饰的汪语蝶,看着辘辘驶离的马车后影,死死咬着牙齿,心底里憎恶的紧!
她亲眼见苏妁带着霜梅笑晏晏的钻进了马车。心忖着这对儿主仆特意来鬼市这种流言成风之地,难道是专门来听自己笑话的?看两人笑的那般开心,她指甲掐的手心儿都要出血了!
凭什么自己要狼狈的跟着个丑陋无比的蛮汗,去铁勒那种地方过下半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