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只鬼的行为有些诡异啊。按照祁钰的想象, 应该是直截了当地进来该动手就动手。不过看这架势……是想跟他聊天?
心念急转,祁钰最终还是决定先跟他聊一聊, 至少先搞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吧。
于是祁钰做出一副被叫醒的模样, 睡眼朦胧地看了来人一眼, 只觉得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来的这人长什么模样。不过看身形, 明显与织萝不同, 就算是个寻常人也知道来的是不速之客。
祁钰拥着被子往墙根里缩了缩, 一副又惊又怕的模样, “你是谁?为何会在半夜出现在奴家的房中?”
“姑娘,同在下成亲吧。”那鬼物幽幽地说着。
这是什么情况?就算是花妖狐鬼要勾搭书生, 不也是该先半真半假地诉说身世或是孺慕之情再春|宵一度么?张嘴就说要成亲的算是怎么个情况?
“你到底是谁?再不说, 奴家就喊人了!奴家可是有未婚夫婿的!”祁钰拼命想象一个正常的凡间女子此时应当有怎样的反应。
那鬼轻笑一声,“就你那未婚夫婿?呵, 矮得跟豆芽似的,还有眼无珠,如何配得上姑娘你?”
好吧,他所说出的嫌弃的话, 几乎都被织萝猜透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祁钰又羞又愤。
“难道在下说错了?他不仅身量矮小有眼无珠, 还不懂姑娘一番情意,更不珍惜姑娘的手艺。若是姑娘与在下成亲,在下一定会好好待你的!”那鬼物一面说着, 一面便往床上飘。
嗯?还有这一出?这是要……真是猥琐至极!
祁钰心中暗怒,却不得不摆出一副又惊又急的模样开始踢打,“你走开啊!我与你素不相识,说什么情意不情意的?救命啊!”
“你怎么这样不识好歹?”鬼物有些愠怒,粗声粗气地说着,同时动手来掀被子。
可以确定,这鬼物的思维不同于常人,没必要讲道理。既然他先动手,祁钰也就不打算客气,准备拉回被子再来个“被穷剑见”。
只是他动手一拉,却一下子怔住――这是个什么鬼?手劲够大啊!
就在他愣神的那一瞬,鬼物真的一把将他的被子掀开,随手丢到一旁,然后欺身而上,一把将祁钰按倒,同时俯身而上。
那一霎,祁钰只觉得自己是被一道天雷从头顶心到脚底板劈了个透彻――本殿下的清白啊!竟然要被这鬼东西给糟蹋了吗?
“救命啊!你放手啊!”呼救已经不是伪装了,而是真的被吓到。
那鬼物不管不顾地握住祁钰的衣襟,用力往两边一分。
“啊!”
“你……你竟然是个男的?”那鬼物有些傻眼了,足足愣了几息才反应过来,旋即又怒道:“既然你是个男子,怎可随意穿女装?还扭扭捏捏如此作态?实在是恶心!”
那一瞬间,祁钰只有一个想法――你这小鬼,只怕是死得也不大耐烦了!
啪――
房门被一脚踹开,光亮也随之盈满整个房间。祁钰这才看清那鬼物的模样。面色青白是肯定的,除此之外,这鬼生得五大三粗还满面虬髯,就不是个讨喜的长相,祁钰不由得更加嫌恶。
织萝举着灯站在门口,随意披着衣衫,长发如瀑倾斜,懒懒地道:“是什么鬼这么厉害?竟逼得我们祁钰殿下叫救命?呃……你这也的确太惨了点……”终于看清屋里是什么情况之后,织萝愣了一瞬,说话也有点打结。
祁钰崩溃地大叫:“姐姐你还不快帮我!”
那鬼物若有所悟,直起身来,大喇喇地坐在祁钰腰上,“你们……故意下的全套?”
祁钰终于忍无可忍,拼尽浑身力气,将那鬼物掀下去,摸出自己的佩剑,指着他的时候手却有些哆哆嗦嗦的,“你说呢?就你这丑样子,还想娶上媳妇?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你说什么?”那鬼物似乎被猜到了尾巴,一下子暴起,再次向祁钰扑过去。
(六)
其实结果是没什么悬念的,自然是祁钰与织萝联手将那鬼物拿下,绑得结结实实押到一旁审问去。
“最近城中总是有姑娘失踪都是你搞的鬼?说,那些姑娘现在何处?是死是活?你又为何要对她们下手?”祁钰将自己收拾停当,却还恼怒的很,问话就如连珠炮似的,恨不能将拳脚一起往那鬼物身上招呼。
谁知那鬼物也硬气,竟张嘴便招了,“就是我。那些女子都太不顶事,我一现身就吓得不是哭就是闹,死活不肯答应嫁给我。”
祁钰翻了个白眼,意思很明显――就你这样,人家凭什么同意?
织萝抿了抿唇,神色还算肃然,“你将她们怎样了?”
“软的不行自然就来硬的。直接扛走太麻烦了,还容易闹出动静。本来以为生米煮成熟饭她们就会同意,谁知……这些个女子,不管是大家闺秀还是一般人家的,都跟纸糊的似的,根本就经不得碰,一碰就……”那鬼物不以为意地道。
织萝闻言柳眉一蹙,祁钰便知道她是动怒了。
只见织萝屈指一弹,一道光晕便拢在了那鬼物身上。光华一敛,那鬼物便换了衣服模样――周身黑气缭绕,七窍流血,面目狰狞。
“你一身煞气甚重,即便是阳气充沛的青年男子与你待久了也会受不住,何况只是弱质女流!”织萝粉面含霜,双拳紧握,“那些女子究竟做了什么十恶不赦之事,你要这么对待她们?”
那鬼物明显怔了一怔,“你说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我只是想找个媳妇而已,有错么?”
“就算你不知凶死之鬼煞气甚重,难道你还不知阴阳殊途么?”祁钰也怒不可遏,看那神色,只想拔剑劈了眼前这鬼物。
“难道我就这么白死了?”鬼物也变了脸色,“都说做鬼之后要了结自己生前所愿才去转世投胎,我到死都没娶上媳妇,难道不该去找一个?”
原本人死却未成亲,可托梦家人,让他们去寻一个年岁相仿性别相异的新死之人合葬也就罢了,当然,也需得双方家人同意才是。可祁钰不想告诉他,只是脱口道:“就你这德行,活着娶不上媳妇已经是报应,你还不知悔改,非得去残害其他无辜女子,是想遭到天谴么?”
“我这德行,我什么德行?”鬼物十分激动,“你以为我就没有女子喜欢么?”
祁钰哼了一声,不予回应。
织萝隐约觉得还有些内情,不得不压抑怒火,问道:“你姓甚名谁?为何而死?”
“为何要告诉你?”
“好生问话你不愿意讲,是不是要一剑将你劈得魂飞魄散才高兴?”祁钰作势就去拔剑。
那鬼也是知道轻重的,连忙道:“我叫杜永才,祖上三代从商,家里也算有些积蓄。我爹娘去的早,临去之前给我定下一门亲事,姑娘姓李,名秋娘。李秋娘生得一般,却做得一手好菜,后来她家道中落了,我也没想过要退亲,因为我天生就喜好美食。虽然我的样貌粗陋,但因我家中颇有些积蓄,当时争着要嫁给我的女子也不少,可我嫌她们不会做菜,都比不上李秋娘。但那李秋娘后来却瞧上了个读书的小白脸!那小白脸家里一穷二白,还一肚子坏水。他们二人若是来告诉我说他们情投意合想白头偕老,我也不会不放他们去。可那小白脸挑唆李秋娘假意与我成亲,还让李秋娘在新婚当晚亲自下厨做了点心,并在点心里下了剧毒……合力倾吞了我的家产!”
祁钰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瞬间,他还是觉得杜永才蛮惨的。
至少他没有因此就立誓说要杀尽天下奸|夫|淫|妇。
可他后来的行径……又似乎没有强到哪去。
于是祁钰恨铁不成钢地道:“阎罗手下有判官,自会判定人一生是非功过。待百年后那二人身死,自会下地狱受罚。”
“我知道,所以我才没去找那两人!”杜永才十分生气,“可是我不甘心,我竟然还不曾真正地成亲就被人害死了!从小我就有个心愿,希望找一个能干贤惠、能给我做出许多美味的娘子,在心愿达成之前,我不想去转世投胎。”
“你想就一定能实现么?皇帝高高在上又手握生杀予夺大权,多少人想做?难道个个都能当?”祁钰恨不得一巴掌打醒这个傻子。
也不知是祁钰的那句话触及了杜永才,他一下子便泄了气,“意思是说我命中注定没有那个能让我满足口腹之欲的人了?”
人都死了,织萝也懒怠替他去算,只是道:“今生如此,必是没了,但来生或许还可以盼一盼。”只是杜永才犯了大戒,手上还握有人命,需得在地狱中忏悔恕罪多久才能去转世,却不是织萝可以掌控的了。
不过杜永才却没想那么多,十分欣喜,“那好啊,赶快送我去转世投胎吧!”
织萝和祁钰对视一眼――这人是猪么?为了吃竟然还求着要下地狱?不过这本来也是他二人的目的,祁钰便发了消息通知鬼界来接人。
在等鬼差来的时候,杜永才又提了个要求,“这位公子,我知道你最近学了很多菜式,瞧瞧都觉得十分美味。能不能……哪怕是看一眼也成啊!”
啧,果然是头猪!
不过想着他马上就要去地狱受苦,织萝倒是心软了,催着祁钰去做了许多菜,烧给了杜永才,让他在上路之前饱餐一顿。
(尾声)
姑苏女子失踪一事真相大白,丢了女儿的人家无一不感到了晴天霹雳。家中还有其他子女的尚好一些,只是那点心铺子的玉莲却是家中的独女,满心盼着女儿回来的夫妻二人闻此噩耗,双双病倒。
祁钰于心不忍,替所有罹难的姑娘都做了法事,并摆出身份给鬼界施压要让这些女子来生去个好人家。最后祁钰还不放心,偷偷在点心铺子放下一大包银子才离了姑苏。
原本织萝也心绪不佳,只是看着祁钰的做法,不由得又笑:“这般不放心,不如就留下来做个上门女婿?”
“姐姐莫要乱讲,我真的有心上人的!”
“好,不讲了。”
真等织萝闭口不言了,祁钰又觉得心里痒得仿佛猫抓一般,“姐姐你真的不好奇是谁吗?”
“想说你就自己说,不想说便罢了。”织萝仍旧兴趣缺缺。
“算了!”祁钰赌气一般地道,“总有一日她会知道的。”
“还需总有一日?你看那杜永才,你又学了这么久的手艺,随意做点什么送去,把人哄开心了,不就大事可成了么?”织萝随口说着。
哦,那她已经吃过许多次了。
可惜还是没领会到我的一片心意啊!
不过祁钰一点都不气馁,只是笑道:“那可不,一天一点,总能让她动心的。看来我这手艺也是没白学的,总有一日……可以做给心上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完啦,这次是全文真的完了。
感谢大家的观看,鞠躬!
写一篇文大家有缘再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