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知道啊?”葛姗有些惊讶的看着杜鹃和唐弘业,“不过我也是听我表姐说的,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真有这么回事儿,还是咸和玉就是动嘴糊弄她来着,反正咸和玉跟那个小姑娘在一起打得火热之后,我表姐就特别不是滋味儿,跑去找咸和玉谈过好几次,无非就是说原配的结发夫妻才是真感情,一起吃过苦受过穷,在意的就是他这个人,没有其他的,等到那种发家之后才贴上来的小姑娘,除了漂亮之外什么有点都没有,也不是过日子的材料,更重要的是,人家比咸和玉小那么多,图的肯定是咸和玉的钱,不会是真心的。咸和玉当时跟我表姐说,那个小姑娘只可能图咸和玉的人,因为他都做了婚前财产公证了,假如那个小姑娘要是跟他离婚的话,结婚前的那些房产车子还有钱,都跟那个小姑娘没关系。”
葛姗这么一说唐弘业和杜鹃就都明白了,假如说咸和玉真的同史瑜妍签订过这样的一份婚前财产协议,并且办理了公证,那么一旦涉及到两个人感情破裂,在衡量财产的分割问题的时候,被公证过的那部分就被视为咸和玉的个人财产了,不会予以分割,能够分割的就只有婚姻关系存续期间产生的收益,这也就意味着两个人在一起生活的时间越久,涉及到离婚的话,史瑜妍能够分到的财产才会相对越多一点,并且还要加上一个咸和玉不会再故技重施隐瞒财产的前提条件。不管怎么说,这就等同于把史瑜妍同咸和玉给捆绑在了一起,给她上了一道利益的锁,只要她一天不离婚,咸和玉给予她的舒适生活就可以维持下去,两个人在一起过的越久,对史瑜妍才越有利,如果结婚很短之后就提出离婚,那就得自己提着箱子滚蛋,半毛钱都未必能够从咸和玉那里分走。
但是假如说在这期间咸和玉不管是因为意外还是疾病去世,情况就又是另外一个样子了,婚前财产协议涉及到的个人财产部分,只有在离婚分割的时候才有效,一旦所有人去世,作为配偶的那一方对于死者遗产的继承权还是不受影响的,也就是说咸和玉活着,他公证过的财产与史瑜妍没有关系,但是他死了,史瑜妍就对于那些原本不属于自己的财产拥有了50%的继承权。
这么一比较,史瑜妍到底是否有足够的诱惑去动这个歪脑筋,就值得商榷了,并且她从头到尾没有对他们提起过两个人有婚前财产公证这方面的情况,也是很令人玩味的。
而从另外的一个角度来说,肖玲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到底是属于得利的一方,还是吃亏的一方呢?如果她在意的是咸和玉这个人,那么咸和玉一死,这个人就再也不存在于人世间了,对于肖玲来说自然是天大的损失,可是假如说对于肖玲而言,利益同样重要呢?咸和玉一死,咸伟伟就自动继承了咸和玉一半的财产,那么作为咸伟伟的母亲,肖玲就等同于共同获利。
第十七章 急症
见过肖玲的表妹葛姗之后,杜鹃和唐弘业对咸和玉与前后两任妻子之间的关系,以及咸和玉这个人的为人,都有了更多的疑问,不过就在见过葛姗的第二天,他们得到了一个消息,肖玲母女提前回国了,现在正在回来a市的路上,原因是肖玲突然之间病了,急性阑尾炎,需要动手术,在国外因为没有医疗保险,所以肖玲坚决要求回国接受治疗,于是母女二人放弃了接下来的形成,由导游护送到机场购买了机票急急忙忙飞回国来,准备回a市来进行手术。
得知了这一消息之后,唐弘业和杜鹃立刻启程开车赶往机场,肖玲母女此时应该已经在国内转飞的飞机上面,a市不是什么国际大都市,所以只有一个机场,这倒是给唐弘业他们提供了很大程度上的便利,两个人赶到机场之后,查了一下飞机的抵达时间,然后就直奔抵达出口,在那里等着肖玲和咸伟伟的到来。
等待是令人焦灼的,尤其对于唐弘业和杜鹃来说。别的人的等候里面带着激动和喜悦,他们两个却是忐忑的,神经紧绷着,一刻也不敢放松。照理来说,肖玲和咸伟伟在咸和玉出车祸之前就离境了,应该是对咸和玉的死并不知情的,那么这两个人在被告知这一事实的第一时间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就变得尤为重要,可是现在的难题就在于肖玲突发急症,这很显然并不是一个最佳的谈话时机,但是他们也没有办法不理不睬的等到肖玲术后痊愈,毕竟这中间如果再出什么岔子,那可就不太好了,今天这一次见面恐怕不会特别愉快,但是还是要见的。
由于天气原因,肖玲母女乘坐的航班有些延误,并没有准时到达,唐弘业让杜鹃在出口处继续等着,自己到一旁的咖啡店买了两杯咖啡回来,一杯自己喝,一杯递给杜鹃,杜鹃接过来喝了一口,一尝到那个咖啡的味道她的嘴角就不由自主的向上挑,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热拿铁,没有加糖,但是撒了厚厚的一层肉桂粉。
杜鹃并不是一个每天都必须要喝咖啡才行的咖啡【hx】因狂魔,只是偶尔疲倦的时候,或者天气寒冷想要暖暖身子的时候会需要来上一杯,她不喜欢太苦发酸的黑咖啡,又不太喜欢加了糖之后那种甜腻腻的后味,所以一般都会选择加入了大量牛奶和奶泡的拿铁,她又偏偏很喜欢假如肉桂粉之后那种特别的香气,所以每次喝都会给自己加上许多,身边的其他人倒是好像都没有这种偏好。
虽然说这算是杜鹃一贯的口味了,但由于她喝咖啡的次数并不是特别频繁,所以知道很清楚的人也并不是很多,可能就连杜爸爸和杜妈妈也未必了解这一点。
“其实说真的,你还是挺了解我的。”杜鹃捧着纸杯笑着对唐弘业说。
“你以为这算是什么好事么?”唐弘业别扭的瞥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沉默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主动开口问,“你那个破房子是不是要到期了?”
“嗯,是啊,没剩几天了。”杜鹃被他这么一问,又想起了自己最发愁的事情,本来就在为找房子而焦头烂额,结果偏偏这个时候手头上多了这么一桩人命案,简直比火上浇油还让人抓狂,如果不能在房子到期之前结案并且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恐怕就只有续租这一条路可以走了,那边“失踪”的房东,终于在自己租约快要到期的时候开始给自己发短信联络自己了,杜鹃一直拖着没有给对方一个准确的回应,她也知道这么做可能不大厚道,但是没有办法,续租她是绝对不情愿的,但是不续租的话,自己有没有别的选择还不好说。
“你被骗走的钱还没有消息么?”唐弘业皱了皱眉头。
“你别说骗,太难听了,我还是坚持自己的观点没有错,”杜鹃对他摇摇头,“派出所那边我都打听过了,当时登记的老人自己还有家里人的联系方式,都暂时没有人接听,派出所那边还专门派人去找过人,一家人都不在,你觉得可能骗了那么一点钱就举家都跑掉了么?那也太不值了!所以我觉得肯定是他们家有什么别的更要紧的事情,所以才会一时之间还钱的事情也顾不上了。”
“但愿如此吧。”唐弘业对杜鹃的这种想法并没有多少认同,只是懒得去和她辩论,“反正好马不吃回头草,你自己把房子的问题处理好啊。”
杜鹃看着唐弘业,皱了皱眉头,然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她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摆摆手:“你放心,知道你那里不欢迎我,所以我不会搬着东西跑回去烦你的。好了,不说这个了,时间差不多,还是把注意力放在出口那里吧。肖玲是急性阑尾炎的话,估计很疼,没有办法自己走出来,所以咱们重点关注轮椅或者担架车这一类的,目标不会太小,应该会比较容易发现。”
又过了一会儿,出口上方的大屏幕显示肖玲和咸伟伟乘坐的那一班飞机已经抵达了机场,杜鹃和唐弘业便聚精会神的盯住了出口,大约过了十分钟,陆陆续续的开始有旅客朝出口这边走了过来,不过这基本上都是没有托运行李的旅客,一个个走的很轻快,又过了四五分钟,终于看到了有一个穿着机场工作人员制服的人推着一个轮椅,轮椅上面坐着一个病恹恹的中年女子,这名中年女子在轮椅上几乎要蜷缩成一个球形了,腰都直不起来,两只手死死的捣在自己的腹部位置,虽然说她并没有抬起头来直面出口的方向,但杜鹃和唐弘业还是立刻认出了这就是他们等候已久的目标人物――咸和玉的前妻肖玲。
两个人立刻迎了上去,同那个推轮椅的机场工作人员打了个招呼,询问了一下他负责送出来的这位乘客是不是叫做肖玲。
那个机场工作人员被他们一问,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点点头,反过来问唐弘业和杜鹃:“你们是她的家里人还是医院过来接人的?这位乘客病得很严重,需要赶紧去医院动手术,我刚刚在里面问她的女儿,她女儿说还没有联系医院,我这正着急呢,正好你们就来了,赶紧把她送医院去吧!”
“她女儿去哪里了?”唐弘业赶忙拉住那名工作人员,先是向他出示了一下自己的工作证,然后又询问一下咸伟伟的去向,按理说自己的母亲急性阑尾炎发作,疼得已经直不起腰来了,作为女儿,咸伟伟应该是陪在肖玲左右的,可是现在只看到送肖玲出来的工作人员,没看到咸伟伟,这有点不太合理。
“你们是警察啊?那你们能送她去医院么?不能的话我帮她叫救护车也行,”那个工作人员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别指望她那个闺女了,去传送带那边取行李去了,感觉就好像这个生病的人不是她妈一样!”
坐在轮椅上缩成一团的肖玲的身子微微动了动,似乎是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她对于唐弘业和杜鹃这两个警察到机场来接她是不是有什么反应,此时此刻她看起来的确是虚弱极了,脸色灰白发青,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流,明显是在承受着腹痛的折磨,实在是没有足够的精神可以去过问其他了。
大约又过了十分钟,咸伟伟终于出现在了出口里面长长的走廊里,杜鹃看她走的不紧不慢的,连忙迎上前去,拿出证件来出示给她看,然后对她说:“你好,咸伟伟,我们是a市公安局刑警队的,有些关于你父亲的事情需要跟你沟通一下,不过现在你母亲身体不太舒服,我们可以帮你一起把她送去医院。”
咸伟伟的相貌和父母双方都比较相像,只不过个子比肖玲要略高一些,也更瘦,她听了杜鹃的自我介绍之后,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态度冷淡的点了一下头,哦了一声就算是做出了回应,走路的速度依旧故我,并没有因此而加快几步。
“你能快一点走么?”杜鹃实在是有点受不了咸伟伟那不急不忙的步调,她作为一个旁观者都觉得肖玲缩在轮椅上的样子看起来痛苦极了,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咸伟伟面对着一个被病痛折磨的母亲可以这么沉得住气。
“你让我怎么快点走啊?我这行李箱这么重,滚轮也坏掉了,都要累死了。”咸伟伟老大不乐意的瞪了杜鹃一眼,干脆停下脚步来指了指自己脚边的那只行李箱,那只行李箱确实很大,看起来应该是托运行李尺寸的上限了。
杜鹃也被她这种态度搞得有点火大,但是现在不是跟她计较这些的时候,她走上前去,抓住行李箱一把提起来,确实挺重的,就连她拎着都觉得有那么一点吃力,一般女孩子估计的确是提不动的,也不知道两个人出去旅游到现在一共也没有几天的时间,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行李。
“走吧,行李我帮你提着,你快点走就行了。”她对咸伟伟说。
咸伟伟虽然看起来并不怎么领情,不过至少行李有人帮忙提着的这件事她还是不排斥的,脚底下的步子稍微加快了一点,但还是跟在杜鹃的身后。
唐弘业守着肖玲,老远看到杜鹃提着行李箱,咸伟伟跟在后面,心里面一股无名火就冒了出来,等到她们快到跟前的时候就上前两步,从杜鹃手里把行李箱接过去,嘴上是冲着杜鹃说,眼睛却是瞪着咸伟伟的:“别人都没手没脚没吃饭,提不了自己的行李箱,就你有这把力气?赶紧走吧,我刚才打电话联系过了,救护车赶过来的时间还不如咱们直接送过去快。”
说完他就提着行李走在前面,走了两步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咸伟伟,眉头又拧成了一个疙瘩:“你是木头刻的?轮椅上那个是不是你妈?你不赶紧过去推轮椅,等什么呢?用不用我们再叫机场提供一个轮椅推着你啊?”
咸伟伟本身对于自己被数落了这件事是老大不开心的,事实上从最初到现在,她好像就没有表现出什么开心的样子,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唐弘业现在这一脸压着火也隐隐透出来的愤怒实在是有点吓人,咸伟伟最终也没有说什么,尽管不情愿,也还是过去推着肖玲的轮椅跟着唐弘业往前走,而杜鹃则跟在她们身后。
就这样,唐弘业他们坐上了车,以最快的速度把肖玲送去了距离机场比较近的一家综合型医院,因为肖玲的急性阑尾炎从发作之初到现在,已经被行程给耽误了,所以到了医院之后也是按照急诊被尽快送入了手术室。整个办理各项手续的过程中可以说是鸡飞狗跳,兵荒马乱,但是作为女儿的咸伟伟在整个过程当中却表现的相当淡定,就好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一样,拉一拉,动一动,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主动性可言,甚至隐隐的还透露出了几分不耐烦的情绪,如果不是因为她比较畏惧黑着脸的唐弘业,恐怕都早就开口拒绝配合了,就好像现在是她不得不浪费时间在替一个陌生人办理各项手续,而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一样。
杜鹃看她这个态度自然是不顺眼的,她又想起了黄帅和尹湄在保险公司那边听到的说法,当日疑似咸伟伟与咸和玉一同到保险公司去购买受益人是咸伟伟的意外保险,咸伟伟也是全程冷漠,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这就很让人纳闷了,虽然说很多孩子在对于父亲和母亲之间,会有一个感情上的亲疏比较,但是像咸伟伟这样两边都不亲近的倒也少见,这到底算是性格使然,还是因为什么样的遭遇才变成这样的呢?
第十八章 冷血
不管怎么样,正在承受着病痛折磨的肖玲总算是被送进了手术室,杜鹃和唐弘业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只有咸伟伟,一直就是那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明明她才应该是最紧张焦虑的那个人,现在反倒成了看起来最像外人的那一个。
因为阑尾炎手术不算是什么大手术,顺利的话一个小时以内就可以结束,如果涉及到一些其他问题,情况相对比较复杂的话可能会适当延长,所以咸伟伟也没有着急离开,就在手术室外面的等候区找了个一排没有人的椅子,在角落里坐了下来,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低着头开始摆弄起来,脸上始终没有什么表情。
唐弘业和杜鹃也在她旁边找地方坐下,他们没有时间一直等着,现在既然肖玲因为阑尾炎需要动手术,而手术室外等候区也没有几个人,环境相对还算比较清静,他们两个人就决定在这里先和咸伟伟谈一谈。
“咸伟伟,咸和玉是你的父亲对吧?”杜鹃例行公事的同咸伟伟确认。
“嗯。”咸伟伟低着头在手机上面玩游戏,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我们有一件事需要通知你,”杜鹃没有去计较她的那种明显不大礼貌的态度,仔细的留意着咸伟伟的表情,对她说,“你的父亲已经去世了。”
咸伟伟的眼皮微微向上挑了挑,头也微微抬起来了一点,不过幅度不大,还不足以抬起头来直面身旁的杜鹃和唐弘业,原本快速操控着手机屏幕上面游戏界面的手指也停下了动作,不过这个状态就只维持了几秒钟,然后她的眼皮又重新垂了下去,手指继续快速点动,再一次的投入到了游戏当中去。
唐弘业在一旁看着,皱了皱眉头,清了清嗓子,试图唤起咸伟伟的注意:“咸伟伟,刚才我同事告诉你的事情,你听清楚,听明白了没有啊?”
“嗯,清楚。”咸伟伟的眉头皱了皱,语气里面多了几分不耐烦。
杜鹃没想到咸伟伟的反应会是这个样子的,尽管之前对于生病当中的母亲,这个女孩子表现得十分漠不关心,但是现在面对着自己父亲已经突然离世的消息,实在是很难想象她是怎么做到这样的无动于衷,别说是悲痛欲绝、嚎啕大哭这一类比较强烈的情绪表达了,就连最基本的诧异和难以置信都没有,甚至没有想过要问一问为什么父亲会突然离世,又为什么会是警察来告知这一事实。
这种反应,实在是太不正常了,不正常得有些离谱。
“你能把那手机放一会儿么?这边跟你说话呢!”唐弘业有些急了,如果咸伟伟不是一个女孩子,恐怕他都要忍不住动手把对方的手机给抢下来丢在一旁了,现在他虽然没好意思直接动手,也还是没好气的皱着眉头,伸手用手指点了点咸伟伟那手机的屏幕,稍微用了一点力气,把手机点的在咸伟伟手里面直打晃。
在他这一动作的帮助下,咸伟伟终于做出了打从见面以来最大的反应,她猛地抬起头来,等着唐弘业,脸上带着些愠色:“你干什么啊!我这一局都输了!”
“我们这边通知你关于你父亲的消息呢,你还有心情打游戏?”唐弘业觉得这个咸伟伟简直有些匪夷所思,虽然说十八岁不算是多大年纪的人,但是好歹也算是一个法律意义上的成年人了,怎么可能一边母亲在生病,另一边父亲已经去世了,她却还能那么安然若素的捧着手机玩游戏。
“那要不然怎么办啊?他死了又不是我掐死的,人死都死了,难不成你们还让我哭着喊着,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一起殉葬了啊?!”咸伟伟脖子一梗,理直气壮的反问起唐弘业来,“那要是他死了我就不能活,你现在就掐死我算了!”
唐弘业被她气得眼珠子都快要从眼框里面冒出来了,只能靠深呼吸来控制自己的情绪,生怕自己会忍不住真的满足一下咸伟伟刚才提出的那个“要求”来。
杜鹃看出唐弘业是真的有些动气了,她便示意了唐弘业一下,自己接过谈话的主动权,毕竟眼下这样的一种情形下,跟咸伟伟闹得太僵也不太好,他们还需要尽量的去争取从咸伟伟这里了解到一些与咸和玉有关的消息呢。
“咸伟伟,是这样的,你父亲咸和玉不是因为寻常的疾病或者意外而过世的,他的死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现在你已经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杜鹃耐着性子,试图去做好咸伟伟的思想工作,好让她开口沟通,“所以能不能请你把手头的游戏之类都先暂停下来,专心的配合我们的调查?”
“行了行了,有什么你们赶紧问,”咸伟伟一副老大不情愿的样子,皱着眉头催促他们道,说完之后又嘟囔着,“人又不是我弄死的,你们找我有什么用!”
“你平时跟你父亲之间的感情很不好么?”杜鹃对咸伟伟的态度感到有些讶异,所以一开口问出来的第一个问题就变成了这样的,“你们之间有矛盾?”
“没有,我跟他能有什么矛盾?他过他的,我过我的,井水不犯河水。”咸伟伟嘴上一口否认了杜鹃的这种推测,但是态度看起来却并不是那个样子,到了这个时候,说起她已经不在人世的父亲,她的脸上仍旧看不到什么悲痛和难过。
杜鹃一下子有些接不上话来,她能说什么呢?难道说正常人这种时候应该难过,应该痛苦,应该泣不成声么?她只好沉默片刻,调整一下自己讲话的切入点,换了一个角度,又问:“平时你跟父母双方当中的哪一个感情比较深一点?”
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杜鹃其实心里面也并没有什么样的预期,毕竟方才咸伟伟和肖玲在一起的时候那个态度他们也是看在眼里的,母亲的病痛在咸伟伟眼中似乎并不代表什么,也不会对她构成影响,这怎么看也不像是感情好的样子。
咸伟伟没有多少诚意的耸了耸肩,口气听起来依旧是带着不耐烦和漫不经心:“我跟他们两个谁都差不多,就那么回事儿呗。为什么我非得跟他们感情深?他们有什么值得我跟他们感情深的地方么?我是看不出来。又不是我让他们把我给生下来的,我为什么要因为这个就去对他们感恩戴德。”
这话一说,几乎一点人情味儿都没有,又把杜鹃噎得一下子接不上话来,要是跟咸伟伟去辩驳一番,免不了就要进入了说教的怪圈,偏离了他们这一次谈话的初衷,毕竟自己和唐弘业特意找到咸伟伟和肖玲,可不是为了帮忙教育咸伟伟知道感恩、孝顺父母的。可是如果不去和她讨论这种观念到底是对是错,为什么她对父母是这么一种冷漠疏离的态度,他们就没有办法搞清楚到底咸伟伟对咸和玉怀有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和情绪。
经过了一番纠结之后,杜鹃决定放弃过程,直奔根源:“你应该不会是天生就这么冷漠吧?看你玩游戏的那个专注程度,你对游戏的热情都似乎比对父母要高上许多。为什么会这样呢?是你父母双方或者其中的哪一方,曾经做过什么伤害你的感情,让你伤心的事情了么?是因为你怨恨父母离异么?”
“他们离婚我有什么好怨恨的?”咸伟伟开口反问道,方才脸上一直挂着的淡漠神情倒也淡了许多,似乎也变得有些烦躁起来,“日子过程那个样子,在一起有什么意思啊?!他们两个离不离婚,我们家也永远都是那么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我一回到家里就喘不过来气,那种家有什么好留恋的?他们俩离了婚我反倒活的更好,我没觉得对我有什么影响!倒是你们,一个两个都都盯着我,就好像我爹妈一离婚,我就必须得悲悲切切的过日子,没事儿以泪洗面似的!”
“你从小到大的成长过程中,你父母都没有关心爱护过你么?还是说你父亲这方面缺席的比较厉害?”杜鹃没有在意咸伟伟的语气不善,反而感到十分的振奋,因为咸伟伟就算再怎么语气不善,至少也已经开口跟自己有了交流,这比方才那样这边说破天,那边挤出一个字来要好。
“我就是自己那么长起来的,没觉得这俩人对我付出过多少感情。”咸伟伟冷淡的回答,“一个就成天在外头赚钱,应酬,做生意,花天酒地。一个呢,就整天盯着另一个,想方设法的讨好人家,巴结人家,生怕被人家给甩了,抛弃了,根本也没怎么把我放在心里头过。有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想,会不会我根本就是他们捡回来的,或者我妈把我生出来就是为了把我爸给拴住。我从小到大是从来都没有缺吃少穿过,但是你去问问周围的邻居,他们两个关心过我么?”
杜鹃和唐弘业沉默的看着咸伟伟,没有想到这个对父母始终冷淡的女孩儿说出来的竟然是这样的一番话,他们原本还以为这是一个极端自私自利的女孩儿,所以才会根本就不关心父母的病痛安危。
“你们觉得当孩子的,只要被父母生下来,就得对他们有天然的爱么?你们相信真的是所有父母都对孩子也有无条件的爱么?”咸伟伟扯了扯嘴角,“反正我不信,要是因为生了就会爱,那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弃婴了,被人领养长大、在孤儿院长大的那些孩子,是不是也得不由自主的想去爱亲生父母啊?”
“所以也就是说,因为你从小到大,你父母都没有对你过多的付出过感情,所以你们互相之间的关系其实都不亲近,是么?”杜鹃没有办法回应咸伟伟提出的质疑,那问题可以说是比较尖锐的,虽然都说父母与子女之间的爱是天然的,毫无杂质且无条件无保留的,但是一样米养百样人,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懂得如何去爱别人,如何去付出,所以不懂感恩的子女和自私自利的父母比比皆是。
咸伟伟又撇了撇嘴,这个十八岁的姑娘脸上除了冷漠之外,出现的最多的表情恐怕就是不屑了:“以前是,现在么,我妈指望不是我爸了,就开始抓着我当救命稻草,我爸那边呢,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小老婆不肯给他生孩子,所以也开始拉拢我,他们离婚我倒成了香饽饽了!早知道这样,我是不是应该早早就撺掇他们离婚,这样我的童年还能幸福一点儿?”
说完,她嘲讽的笑了笑,表情和神态带着与她的实际年龄不相符的成熟。
“你知道你父亲购买了许多意外保险,受益人都是你的事吧?”唐弘业问。
“知道,还有一份是他带着我去的,后来我懒得陪着他做戏,就不去了。”咸伟伟对于这个话题没有什么兴趣,又垂下眼皮开始抠自己的指甲。
“你父亲为什么要买那么多份这方面的保险?是谁的主意你知道么?”
“还能是谁的主意,他自己的主意呗!”咸伟伟觉得有些好笑似的,又抬眼看了看面前的两个人,“别的方面另说,涉及到钱的问题,能影响我爸的就只有我爸自己,估计这个世界上,就只有钱才是他的亲人,别人都是分他钱的人而已!如果可以,他肯定希望他的钱谁都分别走一分一毛,但是非得分给别人不可的话,他就会算计算计这里头的远近亲疏了。我不是告诉过你们么,离婚之后我爸不知道怎么想的,对我不闻不问了十几年,忽然又觉得要拉拢一下我这个做女儿的了。”
“你的意思是……那些保险都是你父亲自己主动要买的?”
“对啊,他之前出过一次小车祸,车损坏的挺厉害,人倒是走运,撞青了胳膊和腿,皮都没破,但是他也害怕了,车子有保险,人可还没有呢,所以就想到买这种保险,但是这种保险受益人不可能是他自己,对他来说,其他人都是外人,我好歹有他的血缘,所以就写给我了呗,顺便还能卖个空头人情给我。”咸伟伟一脸不屑的说。
第十九章 受刺激
“空头人情?”杜鹃皱了皱眉,对于咸伟伟的这个形容感到有点困惑。
“是啊,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么?哪个人在买保险的时候是盼着自己出事,保险兑现的?不是都想着宁可钱白花,自己也得平平安安的么!”咸伟伟耸了耸肩,“所以难道我爸买保险的时候把我名字写受益人那一栏,就是为了盼着自己赶紧被车撞死,然后给我留一笔保险金?你们觉得这可能么?他真那么为了我,怎么都没说写一纸遗书,表示死了之后所有的财产一分不少都归我呢?”
这倒是把杜鹃和唐弘业给问着了,据他们事先掌握到的信息,在出事之前咸和玉确实没有针对自己的财产做过任何的遗嘱,所以现在按照法律的规定,咸伟伟想要一个人独自继承也是不太可能实现的,史瑜妍也同样有份。
想到史瑜妍,杜鹃又开口问:“你父亲的再婚妻子,你们之前打过交道么?”
“没怎么打过交道,光看眼神我就知道那个女人不喜欢我也不欢迎我,一样,我也不喜欢她,所以何必自己找不舒服呢!”咸伟伟的情绪渐渐放松下来,没有了方才的剑拔弩张,不过放松下来的结果就是,她又继续低头玩手机了,一边熟练的操作着手机上面的游戏界面,一边漫不经心的回应着杜鹃的发问。
“据你所知,她当初有没有介入到你父母的婚姻当中去呢?”杜鹃也决定不去计较咸伟伟是不是还在玩游戏的事情了,只要她肯开口就够了。
“谁知道呢,”咸伟伟并没有给出一个完全肯定或者否定的答案,“在我看来,谁都不是他们俩离婚的原因,在我妈看来,谁都是,呵呵。要我说他们俩从最初结婚就是个错,我爸压根儿就没爱过我妈,就是因为我奶奶爷爷催得紧,逼着他赶紧找个合适的结婚,他就凑合着结了,结果结了婚之后根本就没把心放在我妈身上,我妈是完全单相思,一头热,冲我爸过去对她那个不冷不热的样子,就算没有别的女人卷进来,我爸早晚也是要跑的,她根本就留不住。”
“所以说,从你了解到的情况来看,你根本就不能确定史瑜妍是否介入过你父母的婚姻,对么?”咸伟伟说了一大堆,唐弘业嫌她有点顾左右而言他,给出的答复不够明确,于是又开口向她确认一个答案。
“对,这种事儿我上哪儿知道去!我爸在外头的那些破事儿,连我妈那么死盯着查都没全查清楚,我怎么可能知道!”咸伟伟有些不大耐烦的说。
说完之后,她又扯了扯嘴角:“说了你们也不信,你们要是不说,我连我爸后找的那个小老婆叫什么名字都没记住,他们俩没结婚那会儿,我爸为了讨好人家,生怕人家觉得我会影响他们的感情,想方设法的把我支开,不想搭理我,后来结了婚之后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了,又开始偷偷的跟我联系起来了。”
“你父亲购买那些保险,受益人是你的这件事,你觉得他的再婚妻子知道么?”杜鹃对这个问题其实心里还是有一定猜测的,但并不是很确定。
结果咸伟伟也是一样的不确定:“这我可不清楚,他也没跟我提过。”
杜鹃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试探着问:“咸伟伟,我们现在已经告诉了你,你父亲去世的消息,并且不是寻常的死亡,是谋杀,你……心里什么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