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磊就有些不好意思,瞧着温晓用目光求他,温晓知道这是想留下来陪陪小孩,她想了想,温磊从来都没有朋友,那小姑娘看着很聪明可爱,两个孩子在一起玩玩,也挺好。就点了头。温磊就一下子蹦了起来,冲过去跟小姑娘说话了。
温晓就找了个地方靠墙站着,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小的那个很严肃的告诉温磊自己叫柔柔,还问温磊他的手机号是多少,以后他们可以打电话聊天。温磊就很苦恼的揉着脑袋,拿着个纸片跑过来问温晓,他为什么没有手机号。
温晓低头一看,是个硬质壳子裁成的小方片,还挺规整的,纸片上用圆珠笔歪歪扭扭的写着两个字,韩柔,后面还写着个手机号。
她不知道怎么的,就乐了,觉得小姑娘挺好玩,瞧着温磊一脸我也想要的表情,就从包里拿出笔来,没有纸壳,就把自己采访本的硬皮给撕了,用指甲掐着印,给他撕出个带着毛边的小方块,把笔递给了温磊。
温磊会写自己的名字,这是他们一家人努力了许久的后果。只是他写字特别慢,特别大,所以,总写不到格子里。
韩柔八成也觉得怎么这么慢啊,就慢慢靠了过来。就瞧见温磊一笔一划,恨不得力透纸背的,将一张纸片几乎占满了,写了两个大字。然后,温磊就有些苦恼了,他回头问温晓,“没地。”
温晓知道他什么意思,是没地写电话号码了。温晓也不在意,直接将纸片翻了过来,对他说,“这边就可以,写我的号码吧。”
温磊就点点头,温晓念一个数字,他就跟着写一个,最终,留下了一行零两个的字迹,高兴的交到了韩柔手中。还叮嘱人家,“一定要给我打电话啊。”韩柔捏的紧紧的,连连点头。
两个孩子又玩了一会儿,温晓看看表,已经该要回家的时候,电梯门终于又再次打开了。一个高大的穿着风衣的男人,匆忙的向着这边跑过来,还叫着“柔柔”。
温晓听见这个声音,一下子就抬起了头。果然,那边韩百韬也停下了脚步,任由韩柔跑过去抱住了他的腿。
韩柔说,“你怎么又把我弄丢了,还这么长时间。”
韩百韬说,“晓晓,你怎么在这里?”
温晓没想到这孩子居然是韩百韬的,她觉得有点背,昨天都躲开了,结果今天又碰上了。可又不能不理会,她于是笑笑,没回答他问题,而是说,“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只是韩柔出卖了她,“爸爸,她是来接弟弟的。她弟弟叫温磊,我们说好了,他叫我柔柔,我叫他三石,以后一起玩的。”
韩百韬的目光,就从温晓脸上移到了温磊脸上,温磊有些不知所措,但韩百韬天生长着一张儒雅和善的脸,他于是冲着韩百韬傻笑了一下。
温晓瞧着心气,拉着温磊就往电梯处走,韩百韬见温晓还是这态度,连忙抱着韩柔往前走了两步,叫住温晓,“晓晓……如果有事,要找我。”
电梯来了,温晓没回复,就走了进去,倒是温磊,还回头不知道冲着韩百韬还是韩柔,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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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客人
张慧珍在温晓这里住了一星期,他爸爸温大海就打了一星期的电话。到了周末,张慧珍就受不住了,收拾了东西让温晓送她和温磊去车站。
温磊还有些恋恋不舍,他跟韩柔玩的挺好,还打了两次电话,只是他一向听话,只能趁着张慧珍不注意,偷偷跟温晓说,“姐,记得接我来玩。”
等着送走了他俩,姜芸又成了家里的常客。
温晓这下有了点底气,周三姜芸嘟囔她不生孩子的时候,就回头从一个放好的包里,将一堆片子和检查结果递给了姜芸,冲着她说,“妈,我没有任何问题。”
姜芸拿着东西翻了翻,一副放心的模样,冲着温晓说,“既然不是身体问题,那就是太累了,晓晓,女人是要养的,你这么拼命干活,怎么能调理好自己?”
温晓就知道,即便她拿出了证明自己没问题的证据,姜芸也总有各种话来对付她,其实,姜芸并不在意她生不生孩子,她只是找个方法,来让她难过就是了。
温晓那颗被杜彬说动,想挽回婚姻的心顿时沉了,她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性子,她不明白,为什么总要挑剔自己呢。为什么她的儿子一切问题都没有呢。她站了起来,将东西收拾起来,没再说话,直接走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姜芸怕是没想到温晓会这样对她,惊讶了一会儿后,就撩高了声音说,“她这是什么态度,我这是为她好。我就知道,她那种家庭,怎么能教养出好女孩,我当初怎么就心软了呢。”
温晓躺在床上,拿被子捂住了头,可也能听见外面的声音,陆泽好像在劝,随后有大门关闭的声音,应该是姜芸走了,接着,卧室门就被打开了,陆泽愤怒的拽开了她的被子,冲着她吼,“温晓,你到底要干什么,那是我妈!”
温晓坐了起来,冷静地看着陆泽,问他,“那她要干什么?”
“我妈那是关心你。”陆泽指责着温晓,“你是什么态度?你怎么能当着长辈的面儿摔门呢。你家里就这样教你的吗?”
温晓腻烦的听他数落自己的家人,她不甘落后地问他,“那我倒要问问,什么样的知识分子,能将生不出孩子的事儿,全都归罪于身体没有任何问题的媳妇?我是自体繁殖吗?”
陆泽一时间有些愕然,“你什么意思?”
温晓看着他,“你也去查查吧。”
“你别转移话题!”陆泽几乎立刻否定了。“我怎么会有事?明明是你工作太忙了,你……”
温晓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这个男人。她站了起来,拿起大衣和包,转头甩门而去。关门前,她听见陆泽大喊,“你怎么能变得这么不可理喻?”
不可理喻?温晓也想问,她的爱情,她的婚姻,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样不可理喻?
那种只要听见声音,就能心跳加速的感觉早就不见了。那种只要有你在,我一切都不怕的想法也消失了。他们之间,充斥着对双方的成见,摩擦的火花时不时迸出,他们都知道,他们只是在隐忍而已,说不定哪天,婚姻就会一炸冲天。
是啊,她的婚姻,已经走到了这一步。
温晓晃晃荡荡的走在大路上,十月底的天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冷,她抱紧了自己,然后在手机上翻了一遍后,放弃了找个人来陪自己的想法——她不想告诉别人,他们曾经羡慕的爱情已经消失了,纵然这早被杜杉知道了。
温晓进了家超市,在白酒区,找了瓶二锅头,然后结账,自己在路边找了个长椅坐着,边喝边看路边一辆辆飞奔而过的汽车。她记得,刚毕业的时候,没钱没房没车,为了省空调费,她和陆泽就一起出来压马路,累了就这样坐在长椅上,看着过往的车辆,幻想,几年后,哪一辆会属于他们。
而如今,她有了车有了房,却没有了人。
而她做错的,不过是因为有个不够好的家庭,不过是因为比陆泽强了一点。
一整瓶酒喝了大半,就到了半夜了。
温晓看着没有响起过一次的手机,终于绝了回家的念头。她茫然的四望,才发现,刚刚一路闷走,不知道何时已经走到了单位附近,在她的面前,左边是高大上五星级宾馆,右边是一晚128的快捷酒店。
温晓毫不犹豫地,左转。在进入酒店前,她当着泊车小弟的面,将还有三分之一的酒一口喝尽,然后把空瓶,一个投射,扔在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宾馆的服务员怕是见过各种各样的住客,对她始终甜美没有任何异样表现,并且在手续办好后,还问她,“要不要我们送您?”
温晓好容易将身份证塞进钱夹里,她抬头看了看,地面很亮,灯光很闪,但方向还是能分得清,于是摆摆手拒绝了对方的好意,脚下打着滑往电梯走。
电梯前已经站了几个人,温晓脑袋晕晕的,也没仔细看,就在他们身后停下了。
她似乎感觉她正前面的那个男人动了动,往前走了走,把她面前的一块地空了出来。让她有种灯光突然投射在身上的感觉,温晓茫然的抬起头左右看了看,又低了下去。
很快,电梯就到了。
前面的人一溜走了上去,温晓也跟着往里走,然后在一个角落待定。随后,电梯停停走走,不时的有人进来又出去,最终,电梯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剩下了两个人。
温晓忍不住地去抬头看这样一个在密室内跟她共处的人,却只看见一个宽大的背影。她站不稳,不能实际丈量,却知道这个人一定很高,如果想要抢劫她,八成不会费吹灰之力,所以,温晓又迷迷糊糊的向后退了两步。
可她并没发现,自己就站在角落里,她的退两步不过是在原地踏步而已。
细高跟鞋和大理石地面碰撞发出的清脆声音,在整个电梯内部回荡。
这似乎影响了男人的思绪,他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又立刻转了回去。随即,电梯发出叮的一声,18层到了。
男人几乎毫不犹豫的大步迈了出去,温晓却适应了一下才发现到地方了,她慢慢腾腾左歪右倒的往电梯外走,已经马上要闭合的电梯门,还差点夹住她,不过她都没有发现。
踉跄了一下后,盯着手中的房卡,看了半天,然后也向右拐了过去。这时候,整个走廊已经空无一人,两边全部都是关闭的房门,头顶上是带着暖光的顶灯,脚下是软绵绵的地毯,温晓仿佛进了迷宫一般,眯着眼睛,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数,不知道耗费了多久,才在一扇门前停下。
她模糊地说了句,“到了。”
等着她第二天醒了,才发现,自己穿着一身酒味的衣服,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太阳已经照进了屋子,看样子,已经不早了。
温晓扯了扯衣服还想再睡会儿,可立刻眼睛就挣开瞪大了,她想起来昨天自己是进了酒店,然后上了电梯,跟一个高大的男人一起坐电梯,后面的事儿却一点印象都没有,温晓揉了揉脑袋,茫然看了看四周,自己怎么进来的?
她直接下了床,结果发现,脚上的鞋子都没脱,喝酒外加穿了一夜的细带高跟鞋,她的脚面已经肿的陷在鞋带里了,疼的难受。温晓干脆将鞋退了下来,光着脚丫子在屋子里转了转,衣衫完好,门锁着,房卡插在电源上,她的包扔在沙发上,什么都不缺。
她拍拍脑袋,自言自语,“一点记忆都么有?我可真长本事了。”
再去看手机,一夜过去,陆泽依旧没半个电话,温晓直接把界面一关,洗了个澡就下楼退卡,准备上班。
没想到没出门就听见客房的两个服务员在打扫房间,正路过她这一间,有人问,“这个没挂免打扰,进去吧。”
另一个说,“算了吧,一个女人,昨天喝到直接睡在了房间门口,门都不知道开,结果让对面的男客人给她抱进去的,能醒才怪。”
温晓顿时张大了嘴,用手捂了住,可无论如何,也不好意思这关头出去了。
好容易等着那两人都走了,走廊里静悄悄的,她才跟做贼一样,偷偷开了房门,左顾右盼的佝着身子沿着走廊边溜到了电梯那儿,摁了下行键,然后在极度紧张中等到了电梯,猴子一样窜了进去,不顾里面人的惊讶,以最快的速度摁了关门键。
等着出了电梯,温晓才觉得活了过来,除了身上这身皱巴巴的衣服以外。不过,结账的时候,她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个,能问一下住我对面的客房的人的信息吗?”
服务台的小姑娘笑眯眯地说,“十分抱歉,我们不能透露客人的信息。”
温晓了然的点点头,然后说,“这样,他昨天帮了我个忙,我没法道谢了,请把这个帮我转交给他。”然后,温晓从包里拿出了一个本子和水笔,在上面龙飞凤舞的写了几个大字,“昨天多谢。1823房客。”
这几个字写出来,那个小姑娘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哇,小姐,您的字真的是太漂亮了。”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男客人是谁?缘分早已开始后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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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菩萨
温晓不想回家见陆泽,原本准备直接去报社工作,但杜杉的电话却打了过来。
电话接通,杜杉毫不客气,开门见山质问她,“你昨晚去哪里了?”
温晓愣了一下,就知道,陆泽八成将她离家出走的事儿,跟杜杉说过了。
温晓跟杜杉原本就是闺蜜,她和陆泽的问题也不曾瞒着杜杉,所以倒是没什么被揭破后的窘迫,深深地吐口气,就毫不犹豫地承认了,“是。”顺便问杜杉,“他怎么跟你说的?”
杜杉却没直接在电话里说,而是说,“咱们见面说吧,你在哪儿?”
这事儿的确在电话里说不清楚,温晓一边应了,一边就报了酒店的位置。
没多久,杜杉就到了。她穿了件洋红色的大衣,衬得脸色粉白,只是不知道怎的,眼底下一片青黑,应该是没休息好。
坐下之前,温晓就先关切地问她,“你这是熬夜了?”
杜杉愣了一下,然后笑笑,“最近稿子多,看到深夜,又听陆泽叨叨半天,就没怎么睡。”
温晓有点愧疚,虽然说是多年的同学好友,可夫妻吵架影响别人,却是说不过去的。只是杜杉没有给她道歉的机会,“陆泽跟我说了你们之间许多不合拍的事情。”
温晓就有点诧异,她以为,只是昨天的口角。毕竟,陆泽一向爱面子,那些积怨说出来,可却是将两个人所有的体面都撕搏开,将内心最不堪的一面露出来,陆泽怎么可能?
杜杉肯定看到了她脸上的不同,说她,“婚姻是双方的,有了问题不止你痛苦。”
对于这个,温晓捏着细细的咖啡杯柄,没有吭声。倒是杜杉接着说道,“陆泽比你大一岁,今年二十八岁了,进了出版社四年。他中级编辑资格证去年就过了,按理说早就可以提主管了,可却迟迟没动静。你也知道,男人拼事业也是看年龄的,每个年龄段到了哪一步,才能继续往上走。他现在动不了,以后就步步迟,你又……”
“我又毫不顾忌他的颜面,居然先升职了,非但如此,运气还好的不得了,提了副主任不过三个月,主任就辞职了,如今副职代正职,大小也算是个中层了,收入都比他多一倍。”
温晓突然插话说道。
杜杉听了就叹口气,“你不是什么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