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音乐就被周时遇给关了。
叶玫：“……”
周时遇看都没看她一眼，淡声道：“你刚刚不说想跟我聊聊吗？聊什么？”
“哦，那个啊。”
叶玫摸了摸鼻尖，瞬间感觉现在的气氛比刚才还僵硬。
早知道应该等他们关系再缓和缓和再让他送她回家的，现在也太心急了，受罪的还是自己。
她本想找一些无足轻重的话题来聊，可纠结半天，她还是想问现在最想知道的那个。
叶玫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他的脸色。
“周妍……现在住在哪？”
她欠周妍的太多，一辈子都还不清。
周时遇从后视镜扫了叶玫一眼，顺手将窗户关上，将冷风隔绝在窗外。
“她应该不想见你。”
“我知道。”叶玫垂了垂眸，“但我想亲自跟她道歉，如果有机会的话。”
“又是拿钱补偿？”
从小到大，她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对别人好，应该怎样去爱人，身边也没有人教过她。
她只知道，父亲身边的女人只要不高兴了，他就会拿去一叠钱给她们，她们就会立马眉开眼笑的继续去恭维讨好父亲。
所以她就开始照着父亲的样子学。
她故意摔碎花瓶，弄脏地毯，再拿一笔钱给保姆让她们收拾，她们明显比开心了许多，甚至还期待她多做点错事。
入了社会也是，她只要每月给够郑闻逸他理想的数字，他就心甘情愿的留在叶玫身后给收拾烂摊子。
但她知道，原来钱不是万能的，至少在周时遇这行不通。
和父亲身边的那些莺莺燕燕不同，想博周美人一笑有点艰难。
她这副沉默的模样周时遇当然看在眼里，过了好一会，他才淡声开口。
“周妍没住在西城。”
叶玫轻轻嗯了一声。
她其实猜到了。
“她说，如果你回来了，就让我告诉你，都过去了，以前的那些好的坏的，都别在意。”
周时遇的声音平平淡淡的，像是在叙述一件跟自己无关的事情。
可偏偏是这样的语气，听的叶玫鼻尖泛酸，莫名有些想哭。
他们好像都向前走了。
可是她过不去啊。
她独自在原地徘徊了七年，就是怎么都找不到那扇出去的门。
时间不是良药，也没人能把她带出去。
叶玫强行把眼泪憋回去，微微扬起下巴，趾高气昂的命令道。
“停车，我要下去。”
周时遇蹙眉看了她一眼：“你突然发什么疯？”
叶玫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我不想坐你的车了，头疼。”
第12章
“那就忍着。”
周时遇也淡淡移回视线，“这条路中途不让停车，会扣分。”
叶玫：“……”
“我晕车了，一会吐你车里。”
“我不嫌弃。”周时遇看都没看她一眼，冷嗤一声道，“你不总用钱解决问题吗，我还能蹭个洗车。”
叶玫：“……”
最后十分钟路程，两人谁都没说话。
叶玫视线偏向窗外，眉头微微蹙着，周时遇则是全程神色淡淡，视线不曾落在她身上一眼。
车子刚停到门口，叶玫一把拉开车门，看都没看他一眼的上楼了。
周时遇目送她上楼锁好门之后，正要转动方向盘，隐隐约约在一颗老旧的树下看见一辆白色轿车。
多年的职业素养告诉周时遇那辆轿车不太对。
这片别墅区其实很偏，完全远离市区，但住在这里的人一般非富即贵，家里都会有自己的车库，怎么会有一辆这么旧的车子停到叶玫家附近。
他停下车子，朝着白色小车靠近。
白色小车附近杂草丛生，车漆掉了皮，车牌号也已经撤掉，看起来像是报废许久。
别墅里的灯亮了，周时遇下意识的抬起头，这才发现这车子的方向正对叶玫房间的位置。
他半弯下腰试探了一下，这个角度，即使坐在车里依旧能隐隐约约透过杂草和落地窗看见叶玫的半个身子。
可这附近杂草横生，也没有被践踏过的痕迹，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人能进去的样子。
周时遇蹙了蹙眉。
真会有这种巧合？
他扒开草丛，将车牌号拍照发给彭潜，彻底查清这辆车最近完全没有行驶记录时才放心准备回去。
临上车之前，周时遇下意识的朝着灯光亮起的方向望了一眼。
二楼阳台上，蓝色风铃随风轻轻摇曳晃荡。
叶玫已经换上了睡衣，她站在阳台上，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周时遇。
晚风轻抚着她的发丝，纯白色的真丝睡衣顺着长发掀起几成涟漪，房间周围一片漆黑，单单她站在那里，像是镀了一层光。
周时遇动作微微僵硬，握着门把手的手紧了紧。
他已经忘了，他们到底有多久没以这样的姿势对视过了。
阳台中央挂着的蓝色风铃，是周时遇第一次送她的生日礼物。
他以为她早丢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指尖缓缓松开，重新垂下眸钻进车里。
车子扬长而去，并没有半分想要停留的意思。
叶玫闭上右眼，左手比成一个望眼镜的动作，直到车子消失在她的视野之内。
她已经忘了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周时遇有感觉的。
就好像这种喜欢自然而然萌生了，细水流长，一点征兆都没有。
*
八年前，西城小镇。
住到周时遇家的第三天早上，叶玫是被一声剧烈的玻璃碎裂声吵醒的。
她连睡衣都没来得及换，匆忙跑到客厅之后才发现，原来是周妍回来了，正蹲在地上收拾被她碰倒的玻璃杯碎片。
周妍昨晚大概没少喝酒，打开门的那一瞬间酒气充斥了整个客厅。
“把你吵醒了？”
周妍下巴朝着餐桌上扬了一下，“给你带了早餐。”
叶玫点点头，走到餐桌前坐下。
早餐居然比她想象中丰盛，小笼包豆腐脑豆浆油条应有尽有，她还以为要啃干馍片呢。
周妍坐在沙发上，小心翼翼的检查着自己手中的黑裙子，满脸都是嫌恶。
“妈的，烟味都染到我裙子上了，恶心死了，这下又得花钱送去干洗，”
叶玫咬着手中的小笼包，眉头不受控的蹙了一下。
虽然嘴上没说过，但她以前其实挺看不起周妍这种人的。
在她眼里，周妍就是名副其实的捞女。
靠着那张颇有姿色的脸，在男人宠爱下捞些好处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一边享受着别人带来的便利，一边又嫌弃那人的粗鲁不讲究。
可偏偏，在她走投无路的时候，原本天天巴结她的人都恨不得躲得远远的，一个她百般嫌弃的人却收留了她。
正当叶玫想的出神，周妍忽然开口道：“这门怎么回事？对面的醉鬼来过了？”
叶玫眼皮都没掀一下，淡淡的嗯了一声。
“你没事吧？”
周妍瞳孔微微放大，匆忙绕过桌子来到叶玫旁边，下意识的握住她的手臂。
“有没有哪里受伤？他碰你了吗？”
叶玫不着痕迹的推开了她的手。
“我没事。”
周妍打量了她好几眼，确认没事之后，才撸着袖子站起身。
“我找他去，敢碰老娘家里的人，我看他是活腻歪了。”
“他没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