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说得无奈,一副为她打算的诚心模样,姜矜却听得心里不悦。
她很想说一句“你凭什么说我?”
但她又硬生生把这句冷酷的话忍下来。
他醉了,她不跟醉汉计较。
“嗯,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她笑了笑,眼神很温和,“只是,孟初,你跟我在这里喝酒,也是没有界限感的体现,不是吗?”
孟初一噎,他梗了梗,又道:“我知道大哥喜欢你的事情了,你们不合适。”
姜矜莞尔,轻飘飘道:“我的丈夫还是谢容与,你贸然讨论我跟你大哥合不合适,是不是不尊重你的大老板?”
孟初又一噎。
姜矜懒得看他,她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那道人影上,微微一笑,“谢先生,你的属下喝醉了,是不是该把他带走?”
第70章 晚安
事情起因是孟初听闻谢容与遭遇婚姻危机, 作为老板得力下属,自封的贴心兄弟, 他自告奋勇陪谢容与来酒吧喝酒, 要陪他一醉解千愁。
但,一整个晚上,谢容与只浅浅喝了半杯白兰地, 孟初却是吨吨灌了几斤威士忌。
并且,在看到裴续的朋友圈好后,他表现得比谢容与这个正牌老公还要恼火。
是以, 在看到姜矜也来到酒吧喝酒后, 他一往无前去帮谢容与讨回公道。
孟初虽然喝多酒,但也不是完全醉糊涂了,姜矜冷冷淡淡一句话, 让他心里酸楚。
未等谢容与开口, 他便委屈道:“矜矜,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不会害你。”
姜矜感受到谢容与落在她身上的清淡的眸光,她微微侧脸,端起酒杯,不动声色抿一口酒。
心上的燥意因冰凉的酒液勉强退下一点,她的视线重新落到孟初脸上, 温和道:“你喝醉了,我让人送你回去休息。”顿了顿,她道:“你说得话,我都不在意。”
孟初这才好一点。
他似乎完全忘记谢容与就站在他身后, 呢喃道:“矜矜, 我刚刚跟你说那些不是想责怪你, 我就是……”他拧着眉,似乎有些说不出口。
此刻,谢容与手按在领结,手骨如玉精致,垂目徐徐道:“他想跟你亲近,说那些,是为了有理由找你聊天。”
孟初一脸感激看着谢容与,“兄弟,谢谢你。”
谢容与淡淡道:“如果你聊天的对象不是我的妻子,我应该会接受你的笑意,现在―”他冷淡看他一眼,“请您先离开。”
他眸色冷冽,让人骨头发颤。
没人能承受谢容与的怒气。
孟初一下子酒醒,赶紧站起来,糊里糊涂跟姜矜道歉,然后跌跌撞撞离开。
姜矜见他走路摇摆不稳,还撞到端着酒杯的服务生,她招手叫来侍者,请他们帮忙送孟初回酒店房间。
谢容与则平静看待这一切,顺手扯下领带,将真丝领带在手心揉皱。
见姜矜终于关怀完孟初,他才慢条斯理问:“在外面跟别人玩得怎么样?”
他的实在表情算不上温和,但这样算不上温和的神色已经是他极力忍耐克制的结果。
姜矜抬眸,望见他冷淡的眼神,还有手背凸起的隐隐青筋。
姜矜跟谢容与在自制力方面算是王不见王,夫妻两个都是表情管理大师,终年保持着喜怒不形于色的淡然姿态。
姜矜很喜欢看谢容与失态的模样,这让她有一种自己在自制力方面胜过他的感觉。
而且,别人恐惧谢容与的怒火,她并不恐惧。
因为她知道,无论她做什么,谢容与都不会把她怎么样。
姜矜端起酒杯,垂眸压住微微上扬的唇角,用一种淡然自若的语气说:“玩得很好,西桃很可爱,裴续的脾气也很好,他很会照顾人。”
这是实话,玩了那么久,裴续全程担任保镖兼保姆的职责,姜矜只负责跟裴西桃玩闹,拎东西买单照顾孩子全是裴续的工作,姜矜被他照顾得很舒心。
谢容与淡淡道:“你也很会照顾人,孟初和孟逾都被你照顾得很好。”
姜矜微微侧眸。
他说得照顾孟逾应该是拉斯维加斯的时候了,那时候她很贴心为孟逾准备酒店。
他低眸望着她,眼神不辨喜怒,语气虽然还是平静,姜矜却隐隐听出风雨欲来的压抑。
手指微蜷缩,姜矜意识到她不能再在狮子身上拔毛。
她抬眸望他,弯唇笑了笑,很柔和道:“谢谢你的夸奖。夜深了,我先回去了。”
谢容与却静静立在卡座旁,青筋凸起的白皙手背按住她欲起身的肩膀,姜矜一下子被他按回座位里。
“怎么了?”姜矜的笑意微散。
他一手按住她肩膀,一边温和问:“矜矜,考虑完我们之间的关系了么?”
肩膀被扣住,让她有一种整个人被掌控的感觉。姜矜抿了抿唇,几乎在哄他,“才半天时间,我好忙的,你再等等,好吗?”
“忙?”谢容与淡淡一笑,盯着她明澈眼眸,继续温和问:“是忙着跟其他男人逛街游园吗?”
姜矜无辜道:“我只是为他接风洗尘,这是纯粹的老板对员工的爱护。”
谢容与笑了下,眼底没有笑意,淡淡道:“你该跟我发脾气,告诉我―你的事我没资格管。”修长手指捏住她下颌,他迫使她看他,姜矜视线有些退缩。
他平静问:“矜矜,既然做事就要做绝,为什么瞻前顾后?”
“既想离婚,又想跟我做朋友,你是这样想的吗?”
姜矜尽可能讲道理,“难道你不想跟我做朋友吗?三合集团跟京旭集团还有项目在,现在项目虽然搁置,但还是有重启的那一天,我们搞好关系……呜”还未说完,她的唇被人覆住,下颌被人箍得发疼。
谢容与并不想听她讲道理,他俯身吻住她,手指箍住她下颌,另一手抚摸她纤瘦的背脊,缓解她被亲吻的不适,抚摸她背脊的手骨清筋暴露,他实在忍得很辛苦。
谢容与吻得很重,姜矜喘不过气,嘴唇和舌尖被吸吮得发疼,看见他幽深不见色彩的眼睛,她想了下,伸出柔软的手臂环住他脖颈,舌尖轻轻勾了他一下,很温柔。
谢容与动作一顿,眼神微暗,动作变得柔和。
姜矜则趁机推开他,刚要起身,又被他按住,他一只手轻轻松松控住她的手臂背在身后,另一只手还能重新挑起她下颌,眼神重新变得冷清。
“姜矜,如果离婚,我们绝不是朋友。”他眼神幽暗晦涩,修长手指捏住她下颌,微微低头,似乎又要亲上来。
姜矜顾不得回话,只急促道:“我们回酒店好吗?”
尽管卡座之间有隔断,酒吧内光线也很暗,但她真的不想在这里接吻。离婚后跟他做不做朋友不朋友倒不是那么在意了。
她眼波盈盈,露出点祈求脆弱的意味。
谢容与知道她又在演戏,但心底还是止不住发软,他垂眸,笑一笑,轻声道:“好。”
几步走到套房,姜矜侧身,看着他,又软声道:“我有点累了,先去泡澡,好吗?”
她泡澡没有一个小时下不来,她打的是把他拖走的主意。
她真的很会拿捏他,知道什么样的姿态他最受不了。
谢容与凝视她,轻轻颔首,温声道:“去吧。”
姜矜匆匆走去浴室,谢容与则悠缓坐到沙发上。
客厅一侧临窗,是一整面的全尺寸落地窗,倒映出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夜景,但又透着说不出的寂凉。
山顶的风景虽然繁华,但总是孤寂。
谢容与侧眸望着夜景,眼神深邃。
*
管家已经放好洗澡水,在浴缸旁还点着助眠香薰,姜矜靠在浴缸壁上,心不在焉泡玫瑰浴。
她凝神思考与谢容与的关系,但脑子因酒精变得混沌,她实在想不出所以然。
感情这种事情,不能凭理智判断,似乎只能顺其自然。
她是钟意他的,但远远没到为了他要放弃一切的程度,甚至,她不愿意因为喜欢他而受一点委屈。
姜矜凝神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通,便放弃给自己与谢容与的这段关系下定义。
泡完澡,姜矜又细细涂抹身体乳,全部护完肤之后,已经快过去两个小时。
她以为谢容与一定已经离开。
她缓步走出走廊,望见客厅渗透出的光亮,再往外走,一眼望见松散靠在沙发上的男人。
他眼眸微阖,如玉般白皙的手骨扣在额头上,领口略有些散乱,露出纤细漂亮的锁骨,他眉眼倦怠,眉心轻蹙,显得疲倦极了。
靠近他,姜矜闻到淡淡的酒气。
他也喝酒了。
想了想,姜矜去厨房泡了杯蜂蜜水,又从药箱找出一盒醒酒药,她实在没那个能力煮醒酒汤,这已经是她能做的极致。
回来后,谢容与已经醒了。
他没有出声,眸光散淡,视线落在她身上,似乎无声扫过她裸露的脖颈、锁骨、和小腿。
姜矜有些痛恨自己橱柜里全是布料稀少的吊带睡裙,以至于穿什么都像在刻意勾引。
不过,谢容与很快移开视线,目光落在姜矜手中的蜂蜜水上,他有些惊讶,“给我煮的?”
他嗓音清润,此刻透着一分哑意,在这漆黑而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撩人。
姜矜轻轻颔首,伸手将杯子递给他,她的一截玉白纤细的小臂就这样横在他眼下。
谢容与睫毛轻颤,而后接过杯子,轻声道谢。
姜矜又把醒酒药推到他面前的桌子上,“这是醒酒药。”顿了顿,她又道:“我看你睡眠不大好,我这里有助眠香薰,你要不要拿一点?”
“我失眠不是香薰的问题。”谢容与清透目光落在姜矜脸上,微微笑,“是因为孤枕难眠。”
姜矜的脊背有些发僵,既而发烫。
谢容与垂目,慢慢喝完那杯蜂蜜水。
将杯子轻轻搁在茶几上,他站起身,温声道:“矜矜,晚安。”
姜矜随他站起来,礼貌性说:“我送你。”
她一站起来,他们就靠得很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