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路?自是想过的,我育有一儿一女,都已各自嫁娶,虽算不得大富大贵,倒也三餐温饱,”钱帐房眯起了眼睛,觉得今日这天儿也不好,阴沉沉的,“我与老伴还有些积蓄,若辞了陈府的活计,做些别的营生,日子倒也还可以。”
“那便好,”吴帐房笑着说,“钱帐房这日子不知得多少人羡慕呢。”
“说笑了说笑了。”
……
大余晚些时候回来了。
陈知川仍在书房,自两位帐房先生走后,他便一直呆在这里没挪过地方。心下不禁猜想,这事究竟是有人刻意为之还是真的是巧合。
若说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
若是人为,那么,又会是谁?
他做生意时虽也得罪过人,但什么人会知道他近日需要一大笔黄金?加之那人在做这事之前,本身需得财力雄厚才行,京城的几大钱庄,除了日升以外,还有宝通、商誉、月圣三家,其他两家暂时不表,单就月圣这一家钱庄,库存的黄金岂止几万,少说也有数十万两,什么人能这样一口气将几家钱庄的黄金全部兑换出去,还不引人注目的?
陈知川一时真猜不出来。
大余进了屋,陈知川忙起身,“查到了吗?”
“属下无能。”
陈知川又重新坐回去,神色疲惫至极,“看来确实是有人在跟咱们过不去了。”
“属下想不明白会是何人。”
“我也想不明白。”陈知川道,“那人知道我近期需要黄金,那么必定知道我与三太子的关系,这个人……”说到这里,陈知川一惊,“莫非是其他两位太子?”
大余想了想,觉得深有道理,“如今老爷为三太子提供银钱,势必会引起其他两位太子的不满,所以他们这样做,倒也说得通。”
陈知川很快否认了这个说法,“二太子素来温和文雅,但也保不齐是个伪君子,那四太子更不屑说,仗着皇上的宠爱,风流成性,但也难保他不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若真是两位太子,必不会用如此温和的手段,杀一个商人对他们来说并非难事。”
“我觉得此人这番行径是在警告我。”一句话陈知川说得很慢,说到最后,他认为这是最接近真相的说法。
警告他不要与三太子为伍。
今日只是让他完成不了三太子交代下来的事,说不定明日便是让他身首异处了……
正文 第二百六十四章温容
礼部承了皇上的圣意,替四太子筹备婚事。
吴琤身为尚书,又与有元徵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这事办来自是不余遗力。墨越和墨斐然,一个侍郎一个主事,当然以尚书马首是瞻。
这日吴琤正在反复清点四太子妃剩余那一部分聘礼,上回随圣旨已送了一小部分过去,吴琤本以为皇上既备了聘礼,便也就这样作数了,哪知元徵次日又送了一部分过去,这一部分是从若水府邸直接送的,不算在皇上的聘礼之列。
吴琤心道元徵果真是爱惨了这陈二姑娘,恨不能把金山银山都送给她。
“大人,宾客名单已经拟好,请过目。”
一道中年男子的声音打断了吴琤的思绪。
他抬头,见墨越站在他的案前。
老实说,墨越顶着墨相儿子的身份时刻在他眼前晃荡,让吴琤很是不舒服。他知道在未来储君上,墨相表面上保持着中立,实际上早已与二太子搭上了线。
只要不是四太子,那都是在跟吴琤为敌。
但他也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不会因为这个便为难墨越,加之墨越虽官职不如他高,为人处事却甚是谨慎,若不留心去找,还真找不出什么错处。
吴琤接过那份名单,笑道:“辛苦了。”
墨越笑得谦逊,“这都是卑职份内之事,大人言重了。”
“好,我先看看,届时有不妥之处我们再商议。”吴琤扬了扬手上的名单,对墨越道。
墨越微点一下头,转身走向自己的位置,埋头继续做事。
吴琤看他一眼,然后低下头,在那份名单上瞟了一眼,请什么人不重要,反正朝中那些人即便不给请柬削尖了脑袋也要来的,大婚当日说不定皇上会亲临。
那日在御书房,听皇上的意思,便是如此。
重要的是,这份名单的先后顺序,吴琤认真浏览了一遍,发现排在前面的都是左相在朝中的门生以及亲信,从第二项开始,才是墨相这边的人,最后是剩余的一部分。
如今朝中的形式已经很明朗了。
左相支持的是三太子元修,墨相支持的是二太子元昀。
以两位丞相的为首的阵营界线分明,倒也省掉了很多麻烦。
吴琤将名单拿在手中,手指无所事事般弹了弹,然后慢慢笑了起来。
那份名单当日晚上便呈在元徵的案上了,吴琤坐在下首,边喝茶边道:“这个墨越,该说他蠢还是该说他聪明呢?”
元徵凝眉看完名单,才道:“这名单是墨越一人所拟?墨斐然有参与吗?”
吴琤道:“以我看,墨斐然应该没有参与。如今墨相虽然老了,但还没老到要告老的地步,墨越仍是墨相的左膀右臂。墨斐然毕竟年轻,恐怕不会支持父辈们站在元修那一边。”
闻言,元徵挑起一边眉头,“这话怎么说?”
“墨斐然颇有才华,年纪不大,但处事已然十分老道,”吴琤道,“上回我同他一起吃了顿饭,言谈中,他不会喜欢元修的阴狠毒辣,但元昀于他而言又太过温润优柔,所以我猜想,他应该不会在二人中间选择。”
元徵十指交叉抵在下颌处,轻声道:“墨相统共就两个孙子,一个墨斐然,一个墨迹。如今墨迹娶了陈嘉,墨斐然怎的还不成亲?”
“这个,我听说当日墨迹要娶陈四姑娘为妻,墨家上下是极力反对的,”吴琤说,“后来是墨斐然一力支持,这事儿才成了。”
“如此说来,墨斐然在墨相心中,位置比他爹还要重啊。”元徵说着,微微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