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锦面露一抹忧色,“女儿当日也问了,但大师说这是天机,他言明府中有祸已是泄了天机,万不可再多说了。”
陈知川听她如此说,更是没有任何怀疑,急道:“那便按你说的做。”
陈锦屈膝一福,“那女儿便去安排了。”
“好好好,马上遣人去找院子,”陈知川说,“但万莫委屈了你阿娘。”
陈锦点头应是,心里却在冷笑。
果然,一扯到自身利益,便是结发妻也是能随便舍弃的,这便是商人的本质吗?
转念一想,这样正好,不过一番唇舌便将阿娘摘出去了,也算不负所望。
院子是一早便置好的,那是刚从徽州回来时的事了,陈夫人拿的几万两银票,以及元徵送的那几口大箱子,陈锦让杨安和陈路着手典当了些,倒也数目可观。
又让音夏和瑞儿出去转了几圈,才选定了几处宅子。
陈锦亲自去看了,最终在状元街上买了一处,是个四合院,不大,但胜在精致。宅子的主人是前科状元,这府邸是先皇亲赐。后来,先皇去了,状元堕落了,他的后人学了前人的样儿,如今要靠便卖宅子生活。
那主人先时想抬价,陈锦用了些小手段,以原来的价格买了下来。
第二日,陈锦便让人收拾了陈夫人的东西搬过去了。
倒也没有搬干净,只是陈夫人随手用到的,以及嫁妆值钱的物什都悄悄拿走了。这些陈知川自然是不知道的,因为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陈夫人又着人去库房里挑了几样趁手的带上。
“我若出了府,你姐姐怎么办?”陈夫人很担心陈茵,临出门了还是放心不下。
陈锦扶着她,“阿娘放心,我还在府里的。如今阿娘出府去,只是为了好好调养身子,墨大夫的医术我是信得过的,以后便由他来照顾阿娘。”
陈夫人见过墨童,也时常听陈锦提起,当下倒没有异议。
母女俩同乘一辆马车,马车后头跟着一辆载物的马车,驶出陈府前,陈夫人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嘴角微呡,眼中似嗔似怨。然后,她放下帘子,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说道:“走吧。”
马车拐出陈府那条街,没走多久,便到了状元街。
院子里早已有人打扫干净了,陈锦将陈夫人自马车上扶下来,进了院子。里头青竹碧绿,一条石子路铺呈在脚下,三面的屋舍重新修葺过,屋前挂着红色小巧的灯笼,看着很是喜庆。
陈夫人四处打量了一下,问陈锦,“囡囡,怎的这样快便找到了院子?”
陈锦怕她多想,便道:“陈路是个能干的,还有什么事是办不成的?”
陈夫人满意地点头,“那便好。”
涓宝和钿琴端了茶上来,涓宝笑道:“连夫人的小厨房也搬过来了,二姑娘怕是与老爷磨了好一阵子吧。”
“那倒没有,”陈锦呡了口茶,“阿爹念着阿娘的身子,便是说什么都是依的。”
两个丫头嘻嘻笑起来,陈夫人的笑容却淡了,垂眸喝茶。
陈夫人的小厨房原封不动地搬进了这座幽静的小院子,看着倒与在陈府没什么不同,但到底又不同了。
如今陈茵被困。
叶姨娘又在月子中。
望月楼起火。
加之陈珂去了江淮。
本就人丁单薄的陈府,放眼望去,竟寻不到几个人了。
自老太太去世后,她房里的两个大丫头和随侍她的嬷嬷跟了陈锦,其他下人要么分配去了别的院子,要么自请出府了。
陈府,似乎真的凋零了。
陈锦陪陈夫人用了午饭才走。
走时陈夫人叫住她,交代道:“回去时,去看看你大姐。她从小没吃过什么苦头,这次关进柴房,也不知会胡思乱想成什么样子。”
以陈锦对她的了解,陈茵不会胡思乱想,她只会想尽办法给自己脱罪。
但为了宽陈夫人的心,陈锦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阿娘放心,一切有我。”
她本生得娇柔,身子也不算硬朗,说话时却莫名地让人对她有一种信任感,仿佛她既说了,便能做到。
陈夫人将她送出去,目送马车走远了,才回身进了屋。
涓宝扶着她的手臂,轻声道:“夫人,我觉得二姑娘真是厉害极了。”
闻言,陈夫人微微一笑,“是啊,这些事本以为做起来会很难,不成想竟也这样容易。”
“我听音夏说,二姑娘直接去找了老爷,然后老爷便同意夫人出来养身子了。”钿琴在旁边接话道,“就算从前老夫人在时,尚没有人敢直接对老爷提要求的。”
陈夫人但笑不语。
她的囡囡,真正是长大了。
……
陈锦径直回了府,或许是今日了却了一桩心事,竟不觉得困。
音夏问她是否要午歇,她摇摇头,“墨童是今日过来吗?”
“是,那日走时墨大夫说今日再过来给姑娘请平安脉。”
陈锦点点头,“你先出去吧,我一个人呆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