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兄妹俩没聊什么,就这么互相沉默着,良久以后许宴才突然问了一句,“真的不想转去京北吗?”
如果是以前,许柚一定毫不犹豫说不转。
可这晚,她却莫名迟疑了。
就在她迟疑的几秒间,许宴酒醉不清醒的脑子不足以支撑他去揣测妹妹的想法,更何况她一直以来都态度坚决地说不想转学。是以,他也以为许柚还是坚持不转学,但可能因为他今天心情不好,所以才没有说出口。
“没事,”许宴倦道,“随便问问,去睡吧,别熬夜。”
许柚低低地“嗯”了一声,轻轻帮他把书房的门带上。
门缝合紧的那刻,里面传出一句话。
“小柚,你比哥哥勇敢。”
……
睡前,许柚写完日记后,坐在书桌前发了一会儿呆,耳畔还弥留着刚刚许宴那句话。
小柚,你比哥哥勇敢。
可她看着记事本上的那行字,眼前却慢慢升起雾气。
日记第822页。
宋祈年,我不敢再勇敢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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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是周五,因为下周就是a9联盟,特大型的省级联考,一中极其重视,特允周五可以不上晚自习,下午第八节 课打铃后就放学。
考试临近,倒也没多少学生开心得起来,三班尤为明显,一个两个老僧入定似的在座位上刷题。
第七节 课是英语老师陈立生的课,氛围还算轻松,他见许柚在走廊上透气,还跟她说了会儿话。
叫她放宽心,说是这些日子以来她各科都进步了很多,只要正常发挥,考个班里前三十、学校前五百不是难事。
许柚点点头,说谢谢老师。
可心里又不免想,还是跟许宴要求的相差甚远。
不过也在意料之中,她要是真的在a9联盟里考进了全班前十五、全校前二百的成绩,那才叫天方夜谭,痴人说梦。
陈立生欣慰地离开,他一走,吴萌就眼巴巴地趴在窗户沿上盯着许柚,还在为昨天跟她说了那事内疚难过。
许柚弯了下唇,反过来安慰她,“我没事。”
“那你不开心跟我说,”吴萌想了想,“实在气不过,我帮你找人揍宋狗。”
许柚没应,垂下眸去了走廊尽头。
昨夜雨至,今日还没放晴,灰蒙蒙的天压抑极了。
她远望着楼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淮城在余热的天气里竟然悄悄开始降温变冷了。明明往年都没有那么快的,以前这个时候,淮城还是夏天。
今年的秋冬,来的那么早吗?
今年可真是奇怪的一年。
很多东西都变了。
天气变了,气温变了,人也变了。
还有什么东西没变呢?
许柚想,大概是她一如既往没什么进步的化学成绩吧。
她看着对面的文科教学楼,女生居多,一个个穿着校服裙,可能怕冷外面加了件外套。过膝的长筒袜包裹着纤直的长腿,跑起来时迎着风,少女的鬓角碎发后撩,青春洋溢,夺目漂亮。
还有几对手拉手结伴上厕所的,女孩子总有这个小癖好,喜欢跟自己的好朋友一起去上厕所。走路姿势轻盈灵动,脸上的笑,叫人看着舍不得挪开眼。
这就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人该有的模样。
曾几何时,许柚也是这样,爱嬉皮笑脸没个正经,还喜欢跟同桌说些老掉牙的破笑话,跟前后桌赌老师上课会不会挠屁股,谁输了谁这个星期改q签名,然后欠嗖嗖地说大话,“谁不改,我下次就不让谁抄我作业了,嘿嘿。”
“许柚,你就是个吹牛怪,全世界的牛都让你吹上天了。”
“我哪有吹牛了!我才不吹牛。”十五岁的少女调皮地吐舌,然后自恋地拿出小镜子照个不停,同桌看不下去了,笑着挠她痒痒。
许柚抬脚就跑,仲夏的风拂过她的鼻,还有淮城这座海边城市独有的淡淡咸湿海味。
远处的海港公路,街灯通明,航海船只络绎不绝,船只发动时响起的“嘟”声,巨大而礴啸,惊起一众盘旋的海鸥,飞鸟经过,留下经久不息的长鸣。
那时候她觉得,淮城是世界上最漂亮、最浪漫的一座城市。
嘟――
海港的游轮又开始航行了,飞鸟远去。
许柚站在七楼,目光透过一中的教学楼,远远落在远处的海港大桥。许久,她才收回视线,而后拿出口袋里快要捂得发烫的手机,缓慢而坚定地发了一条消息。
「宋祈年,周末把你的猫接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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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眼到了周末。
张妈原本是下两周再回去,结果临时决定周五走,但她后来又拖到了周日。
许柚听她哥说,因为张妈老家的弟媳妇又作祟,拿了钱不干事,放任着张妈重病在床的丈夫和脑瘫的儿子不管,一天三餐都是自己吃了就嘴一抹,拍拍屁股走人,成天出去跟村子里的大娘们打牌。
张妈丈夫实在没办法,打了电话过来,让她周五就回老家,大不了这个月工资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