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洛岑看了两条嫌弃地把手机塞回给赵益, 嘴里不住嘟囔着：“现在的网友也……太闲了吧？”

　　赵益耸耸肩, 摊手说：“哪里有八卦, 哪里就有人民群众。”

　　洛岑靠在椅子上伸长了腿，用手挤压的眉头，脑海里一边是林娆的笑靥, 一边是网上嘈杂的言语, 十分心累, 他强打着精神问赵益：“我俩这事儿你觉得什么时候公开合适啊？”

　　赵益深深看了他一眼，问：“你这算是问朋友呢？还是问同事呢？”

　　之所以这么问, 和光影娱乐年初到现在公司转型有很大关系。祝衡大刀阔斧地对父亲交给他的光影娱乐进行改革，想让其从传统经纪公司向着适应市场和当下娱乐圈发展趋势的新型经纪公司转型。自此以人情为纽带的经纪关系被取代，更职业化的艺人和经纪公司的关系正在形成。

　　简言之, 光影娱乐将不再有经纪人的概念, 原本经纪人承担的工作打散到各个部门，艺人不再有专属配备经纪人, 对经纪人的依赖被完整全面的分工体系而取代，而只有一个助理。赵益，就在这个过程中从洛岑的经纪人变成了唯一助理。

　　每个艺人对光影娱乐来说就是一个客户, 而公司的目标则是为艺人尽可能提供持续增值的价值。

　　个人情感问题，如果不上升到需要公关部门配合, 本来和赵益是没什么关系的。他付出时间, 他们提供产品, 一起实现获利好像才是身为公司员工应该关心的事情。

　　可人非草木，何况是跟了洛岑这么多年的赵益。

　　见他闭着眼不说话, 赵益接着说：“我和韦婉评估过公开的后果，说实话，你那庞大粉丝群体可能是预测中最具不确定性的因素了。但作为多年好友，我想说的是，最重要的难道不是你们俩的意愿和感受吗？”

　　洛岑睁开眼，眼神飘忽地看了一眼手机锁屏——偷偷换成的林娆的照片：“我再想想吧。”

　　赵益点头，想起什么似的，问他：“你刚才过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楼道里有什么人？”

　　“没有啊，怎么了？”

　　“嘶……难道是我眼花了？没事没事，可能真是看错了。行了，你快回去睡吧，明早还得录节目呢。粉丝在热搜上闹闹就过去了。”

　　确实如赵益所说，粉丝热闹归热闹，即使闹上热搜，说到底也只是cp粉的圈地自萌。在二人关系没有公开也没有被发现之前，都只是美好的遐想罢了。

　　而林娆根本顾不上欣赏他们找到的各种洛岑的美腿图，全身心投入到巡演中，好不容易在六月结束前回到了家里喘了几口气。

　　最后一场在帝都剧场，离父母那边近，不用早起还能吃到太后亲手做的早餐，林娆索性拎包回家。这让洛岑好一阵心塞，好不容易盼到她回来了，还见不到面。

　　“二八的那位……”

　　大清早，嗞儿哇乱叫的蝉还没起床，林娆就听她亲爱的老爸林仲文操这纯生的韵味儿，在客厅唱起了京韵大鼓《大西厢》。

　　耳濡目染的杨静岚在厨房流利地接道：“……俏佳人懒梳妆～”

　　按照林家惯例，这句唱完就该林娆接了。而林娆嘴里叼着太后的爱心煎饼，手里抄着卷发棒，拿黑色液晶电视的反光当镜子，正专心地卷着头帘。

　　老两口还等着女儿接着唱下去，林娆不为所动地整理碎发，屋里陷入一片寂静。

　　……哦，还必须要唱啊。林娆看了看林父耐心等待的模样，收起卷发棒，哼唱着：“崔莺莺哟，得了不大点的病……”

　　“……躺在了牙床……”

　　林父不满地看了眼态度极不端正的林娆，接着唱下去，明明没有乐器相伴，他却晃着脑袋，神奇地唱出了京韵大鼓的神.韵。

　　只要林仲文在家，林家的气氛就跟个大院似的，就差没拎着鸟笼走街串巷，比她那四合院的工作室还正宗。

　　胳膊腿儿一迈，就掀起一阵洒脱闲逸之风。

　　听他说，过去溜达在胡同里，只要嚎一句“二八的那位”，就不知道会从哪儿家院子传来声音接上后半句。

　　而她这位父亲，是骆玉笙老艺术家不折不扣的死忠粉。

　　“哎我说，你这每次一唱我就想起我之前被迫当着全年级的面……唉，咱还能愉快的生活吗……”林娆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面包，鼓鼓囊囊地说。

　　曾经高中艺术节有个歌唱表演，别人走的都是流行音乐卦，林娆忙着话剧社排练什么都没准备，站在台上张口就来了段《剑阁闻铃》。

　　“马嵬坡下草青青，今日犹存妃子陵。”

　　她从小听林仲文唱到大，虽说始终难以学会其中的意韵，尽力唱完最后得到的是混杂着惊讶和不解的嬉笑，和寥寥几声鼓掌。

　　“怎么不行了。戏靠演，曲靠唱，曲艺虽然现在流失了观众，可咱的传统总是得传下去的……”

　　林仲文一开口就是长篇大论，她听得耳朵都起老茧，在现在这个快餐文化的阶段，传统的传承要找到创新方式和合适的传播载体，还真得需要不断探索才行。这也是她当时挑了《梨园世家》的剧本的理由。

　　虽然林仲文老生常谈居多，可不得不说林娆跟着他学了很多东西，从小就听父亲谈艺术人的“工匠精神”，一直是她这些年工作演戏最在意的标准。

　　“行啦，你爸他这是放假了没学生给上课，嘴皮闲得不行了。”杨静岚洗完碗，换上了自己一丝不苟的工装，拎着包往外走。

　　“妈，你们学校还没放假？都六月底了。”

　　“能跟你爸他们大学比吗？今天期末，我监考。”杨静岚没好气地说。

　　被点名的林仲文笑盈盈：“下月初我还要出差，一到放假你就比我闲了。”

　　林仲文是考古系的教授，一到假期就是他出野外的日子。

　　“少在那儿散德行。”杨静岚穿好鞋子正要出门，狐疑地看了一眼正在全身镜前拿着两条裙子笔划着女儿，“对了林娆，你在这儿挑什么呢？你在这儿都挑老半天了，又没颁奖仪式至于吗？”

　　“啊？”林娆头都没回，“我今天有约会。”

　　“又贫嘴。”杨静岚对林娆的皮劲儿都快免疫了，翻了个白眼。“你今天晚上不是还有巡演吗？”

　　她记得林娆跟她说过，六月底是巡演最后一场，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帝都剧场。

　　林娆哭笑不得：“是真的有约会呀……你见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我男朋友今天抽了时间去看我演出。”

　　说完就钻进了卧室把门关上，开始换衣服。

　　？？？

　　杨静岚大张着嘴，还没来得及换回拖鞋，一个箭步冲到林娆屋门口，重重地敲了两下，边敲边喊：“你这丫头！你再说一遍？你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态度怎么这么随意呢？林仲文，你不要站在旁边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你女儿谈恋爱了！！！”

　　林父慢悠悠地走过来说：“我又没聋，听到了呀。年轻人谈恋爱嘛，多正常，又不是非要跟咱做家长的说的。娆娆能跟你说已经很好……”

　　杨静岚被他这事不关己的态度弄得气不打一出来，“嘿，合着你一点都不关心你女儿的终身……”

　　“妈！”林娆换好衣服猛地推开门，打断了她激动的母亲的话。“我谈个恋爱，又不是一定要结婚，哪来的终身大事……您可消停点吧，我这男朋友都找了，你以后别咋咋呼呼了啊。你说要不我给您报个什么班，去享受一下属于自己的生活怎么样？您不能向我爸学学，别老操心我什么时候恋爱结婚了好嘛。”

　　杨静岚一肚子问题愣是没问出口，直挺挺站在原地。林仲文挑着眉毛得意地站在一旁，堆满美滋滋的笑意在脸上。

　　林娆展颜，伸手搂过她，把她带出门：“得，我今天高兴，顺路送您去监考。”

　　奋战在拯救万年单身女儿前线的林母今天终于偃旗息鼓。女儿一声不吭就有男朋友了，她也不知道是喜是忧。喜的是终于有男朋友了，忧的是男孩子是什么样的人啊对她好不好啊……

　　一路上她悄么声地抬眼看着林娆，好几次想开口，然后欲言又止。

　　其实林娆家庭氛围一直都很融洽，除了这两年杨静岚有些急躁，老两口倒还真没插手过她的生活。

　　高中选择文科，支持；准备艺考，支持；演电影拍电视剧，支持。一家人和和气气，像朋友一样，有什么说什么。除了催她谈恋爱这一茬，她真的觉得，她家在各种亲戚家中算得上是模范家庭了。

　　如今杨静岚这战战兢兢的模样，看得她于心不忍。难道老妈对婚姻爱情这事儿就不能也平常心对待吗？

　　“到了，再看你宝贝学生就没监考老师了。”

　　杨静岚沉默着，哼了一声把头偏向了一边。

　　林娆终于看不下去这位孩子气的太后了。她叹了口气，踩下刹车：“现在我自己都还两眼一抹黑呢，在一起一个月除了发信息，都各忙各的。你也别急，以后看了什么新闻也都别放在心上。等关系稳定了我再考虑带他来见你们吧，我总得对人家负责任不是吗？”

　　杨静岚转过来，鼻孔出气，哼唧道：“你这话说的，怎么觉得你把人睡了似的……”

　　她女儿欺负男同学的德性从小她就知道，即使是几个人渣男生对她图谋不轨未果，她面上还是强大得不得了，凶狠手辣，一双高跟鞋不知道折磨过多少人的脚。后来那些人见了她都要绕着道走……若说她这女儿渣了个男人还不负责任，抛去她从没谈过恋爱这个事实来说，她觉得还是有一定可信度的。

　　林娆不知道自己亲妈的脑回路已经跑去了外太空，催着她下车：“我把人睡了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您好吧，快啊您再不下车这个月全勤就没了！”

　　“催命呢！”她拍了一下林娆凑上来的脸，拉开车门往下走，“哦对了，林朝阳明天高考出分，你记得给他准备礼物啊。”

　　“知道了知道了，走啦。”她摆了摆手。

　　还是这种轻松母女相处的感觉好，可是她却不能留恋再停久一点她就该被围观了，目送着林母挺直胸膛走进校园，她踩着油门往剧场开去。

　　“叮——叮——”

　　顺手接上，是韦婉打来的。

　　“大婉？我在路上了。”

　　“我的娆啊……”韦婉抽了一口气，声音像是刚缓过神，“《世界深处》嘉宾最后确定了。”

　　韦婉念完名单，她一个犹豫差点闯过了红灯。

　　“嘶——”

　　车轮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她顺着惯性向前冲了一下，车压着白线停在了斑马线前。

　　《世界深处》嘉宾：洛岑，于凯晋，林娆，苏艺，彭嘉宁，尚语冰。

　　……竟然有洛岑？这节目组是把钱都拿来请嘉宾了还是太有钱了？

　　不是……他怎么从来没给自己说过？

　　作者有话要说：

　　啊好像一直都没说，本文瞎扯成分是绝大多数的(/w＼)节目啊地名地点啊什么乱七八糟的大家不需要带入，不要太在意啦mua～

　　第32章

　　红灯还有二十秒, 林娆抬脚虚放在油门处, 突然远处跑来两个穿着母亲那个学校校服的少年, 气喘吁吁地跑向人行道。斑马线对面橙灯闪烁着，她不动声色地移开了脚，轻轻搁在一旁, 抬手调了一下后视镜, 嘴上也没闲着。

　　“呃, 他不知道我……不对，我好像那次相亲的时候见他跟他说过我要参加来着……”

　　等着这两个马上就赶不上期末考试的少年跑向街的另一边, 林娆才不疾不徐地往前驶去。

　　“啧啧啧，原来洛影帝惦念你这——么久了啊。”韦婉在电话那头把声音拖得极长，极尽调侃意味。

　　“咳……”林娆想到当时的场景, 意味不明地清了清嗓子。“可别, 他当时可嫌弃这节目了……”

　　她还清楚得记得当时两人在川林阁里对坐，尴尬而不失微笑的聊着自己的工作安排, 还有洛岑听说她想去这个节目时敷衍地笑容和嫌弃的神态——

　　“多带点防晒”，他说。

　　“嗨你还说呢，洛岑那位神仙嫌弃还是有道理的, 他们之前那个节目策划得确实不太容易找到嘉宾……幸好荔枝台后来把节目策划改了，不然你家影帝也不会来陪你吧。”

　　野外生存类真人秀, 让人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重口味——脏、累、苦, 除了林娆这种追求刺激的奇葩和真的户外爱好者, 再加上一些想改变自己的艺人，怕是没什么人愿意接受。

　　“唔……”林娆吞吐道, “我总有种感觉，他答应参加和节目重新调整没关系……”

　　洛岑是荔枝台《冲啊大长腿》这一季的常驻嘉宾，忙碌的时候还得抽空去录制，让他腾出时间参加《世界深处》无论如何都是很累的负担。

　　时间是一方面，单说嫌弃脏累苦这点，洛岑这个劳动模范怎么会轻易言苦言累嘛！可若说是嫌野外条件不好影响自己俊美的形象，那更不可能了。

　　以她这么长时间来对洛岑的了解，他虽然表面看着光鲜亮丽又闪耀夺目，可内里跟她一样可随性了。那天看电影他穿得几乎到了放在人堆里不靠脸根本就认不出来的地步，哪像林朝阳那个约会前都要精心打理头发的小鬼头。顺便说一句，她倒没觉得这是态度问题，毕竟就算是日常到极点，洛岑的穿搭水平也基本上完爆国内男性的。

　　可是他又为什么要百忙之中来参加节目呢？听韦婉说他只是第一个目的地的特邀嘉宾而已。

　　“哎……搞不好他真的是为了我才上节目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