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染站在房间门口。
她喘的很厉害,额头上有细碎的汗珠。
林正堂靠在床头,脸色很差,正闭目养神。他听到屋子里的声音,睁开眼睛,看见林染。
林染走近几步,情绪略有些激动:“爸,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林正堂没有回答。
“你有没有挪用工程款,公司到底出什么事了,啊?”
白西影端着水杯跟进来,越过沈夺走到林染身边,拉住她的胳膊,“小染,你爸爸有点不舒服,你好好说话。”
林染把她甩开,红着眼睛,却倔强的不让眼泪掉下来:“你说啊!”
林正堂,叹了口气,默认。
他心脏不好,不宜太过激动,说话的时候声音很虚弱,他承认了一切,也承认确实是为了填补林家巨大的亏空,才提前启动那个项目,并说服沈家参股,原本的计划是有另一笔项目款近期会回款,届时用那笔钱填补进去,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帮助林家度过这个难关。
“人算不如天算,我林正堂做了一辈子生意,没想到竟栽在那个兔崽子身上。”
林染原本以为林正堂怎么也会辩解一下,没想到他竟然就这样轻易的承认了。
她眼泪刷一下掉下来,拇指死死抠着手心,声音带着哭腔,“公司有困难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不是小孩子,我可以跟你一起想办法,资金紧张我们可以筹钱,我可以卖了素悄,卖了我姥姥的房子,我能帮你。”
“可你为什么这么做啊,我是你的女儿,不是冷冰冰的工具,你用我的婚姻换取你骗人的机会,你有没有替我想过!”
“我以后怎么办,怎么面对我的婚姻,怎么有脸待在沈家!”
她的手心已经有了血印,回手一把推翻了白西影手中的水杯,玻璃杯应声而落,砸落在地上,瞬间一地玻璃碴。
林染用力推开沈夺,一个人跑下楼。
沈夺转身就追,身后林正堂叫住他:“沈夺。”
他回过头,对上他疲惫又病弱的双眼,顿了一秒,说:“已经发生的事无法改变,资金缺口我会想办法,现在最重要的是我老婆的情绪。”
说完,他头也不回追了出去,一口气跑到院子里,林染的车没有开走,他急的满院子找,最后在后院的秋千架那里看到她。
林染坐在秋千一旁的地上,脑袋枕着秋千中间的那块用来坐着的木头,远远的就能看到她肩膀一抽一抽。
沈夺心疼的要命,几步窜过去,半跪着把她搂在怀里,轻声哄着:“好了啊,别哭了,不是有我在吗?相信我,我什么都能解决。”
她的眼泪都蹭在他干净的衬衫上,哑着嗓子,“你怎么解决。”
他松开了一点,双手摸了把她糊了一脸的眼泪,笑着逗她:“咦――小脏猫一样,不好看了啊。”
林染没有笑,沈夺凑近了一点,捧着她的脸,认真的说:“不就是钱嘛,我来想办法,以前能找投资,现在一样,只要尽快找到愿意投资的人,工程一样可以开工,等明年盈利,赚了钱,多少窟窿堵不上?看你愁的,多大点儿事。”
林染看着他:“哪有那么简单,骗人。”
“在我这,难也简单,你不信别人,还不信我么。”他让她轻轻靠在自己怀里,握着她的手,心疼的碰了碰中间被她抠出血印的地方,“你这女人也太狠心了,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疼不疼啊?”
她轻轻摇了摇头。
沈夺切了一声,一脸轻松:“是,你不疼,都疼我身上了。”
沈夺拍她着凉,把她抱到自己腿上,然后搂着她的腰,林染两手抵在他胸前,没有抬头。
他晃了晃胳膊,叫她:“哎。”
“嗯。”
“我跟你说几句话,你好好听着。”
“嗯。”
他手臂收紧,将她牢牢扣在自己怀里,轻轻抚着她瘦弱的脊背,说:“你刚刚说,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沈家,我想跟你说,不要有这样的顾虑。”
“你是我老婆,这个世界上我们两个最亲密,是一体的,不管你父亲做过什么,或者我父亲以后会做什么,都不会改变我们的关系,你不要试图自己解决一切,那要我这个老公干嘛呢,是不是?”
“我以前就跟你说过,你所有烦心事都可以交给我,我就是你的垃圾桶。你怕见到我爸,那我们就不要回家,等以后事情全都解决了,再回去嘛,他又不是不讲理,不会迁怒到你头上的。”
听到这,林染从他怀里爬起来,摇头:“不,不要躲避,我要回家,不管怎么样,我得先替我爸爸道个歉,至于怎么解决问题,你也不要都揽在自己身上,我们一起想办法。”
沈夺笑了,凑过去响亮的亲了她一口,“这才是我老婆嘛,那我们现在回家?”
“嗯。”
两个人回到沈家的时候,秘书已经走了,客厅里只剩下沈年成和罗琴初夫妻两个。
地面的文件和破碎的杯碟已经被打扫干净,罗琴初看到两个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过来坐。
沈夺拉着林染过去,林染没有坐,而是规规矩矩给沈年成鞠了个躬。
“爸,我已经问过我爸了,事情……确实是您说的那样,我替他跟您道歉,”她再次鞠了个躬,“他虽然也是被人骗了,但他做这件事的初衷就是错的,这不可否认,我和沈夺已经决定尽全力挽救这个项目,请爸爸给我们一点时间。”
她一直鞠着躬,沈年成这会已经平复了稍许心情,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行了,你去坐着吧。”
沈夺忙把她拉过来,两人挤在一边沙发上。
沈年成问:“你们打算怎么做。”
具体怎么做,沈夺其实还没有想清楚,而且事情也根本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可刚刚林染那个情绪,他只能先哄着她,所以这会儿沈年成问起来,他思考了一下,说:“我有几个大学同学,家里很有人脉,我去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找到愿意继续投资的人。”
“你以为我没有想过?沈家什么样的人脉没有,但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工程已经停工,对外影响已经不好,再加上资金缺口不小,哪里那么容易找到合适的投资人。”
客厅里的电话响,阿姨去接,挂掉后过来说:“婚庆公司想约小夺商量一下婚礼当天的具体流程。”
沈年成一抬手,“不忙,婚礼暂时延后。”
这话一出,包括罗琴初在内所有人都惊着了,沈夺急了,站起来:“爸!”
沈年成说着话,却不是对着沈夺,他看向林染:“小染,希望你能体谅,现在这种状况,实在不适合举行婚礼,但是你放心,”他接着说:“你父亲做的事,我不会迁怒到你头上,毕竟――”
“你和沈夺已经是法律上的夫妻,而你,是我沈家的儿媳妇。”
作者有话要说:到了一个小高潮,我尽量快些解决掉这个问题,毕竟这是本甜文,你们一定要撑住。
第32章
这一夜, 每个人都睡的不是很安稳。
林染睡到一半, 觉得有些口渴,想起来喝点水,一摸枕侧,沈夺不在床上。
她一下坐起来, 拖鞋都没有穿就跑出房间。
阳台的窗帘半遮半掩,月光透进来,一个人影映在那里。
暗夜中, 沈夺半靠着阳台一侧, 手里夹了支烟,看不清表情。
他已经很久不吸烟了,尤其是最近,两个人虽然没有明说,可胡闹的套套用完后, 他们就再也没用过, 也开始喝罗琴初送来的补药。
林染知道,他压力很大。
她走过去,脚步很轻,轻轻从后面搂住他的腰。
沈夺知道她来了,忙掐了烟, 把烟头暂时放墙角,伸手赶了赶空中残留的烟味。他转过来把她搂在怀里。
“你怎么醒了?”
林染趴在他胸口:“你怎么不睡。”
他摸了摸她脑袋:“我就睡了,你先回去躺着。”
坚强如林染,也忍不住湿了眼眶, “老公,对不起。”
沈夺的心揪了一下,他把下巴搁在她肩头,“跟我说什么对不起,傻不傻。”
林染闷闷的说:“我从没想过我爸会做这样的事。”
他拍了拍她的头:“我还庆幸呢。”
“庆幸?”
他点头,“他要不这么干,我怎么能认识你,怎么能娶你当老婆?”说到这,他忽然想起什么,把她从怀里拉出来,表情变的有些严肃:“白天我爸的话你听出什么意思没有。”
林染回忆着,很迷茫:“什么意思?”
沈夺说:“他说,他不迁怒你,是因为你跟我是夫妻,是因为你是沈家的儿媳妇。”
他手劲儿不自觉重起来:“小染,我们不能再拖下去了,如果被他发现我们根本没领证,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事,”他想了下,“现在情况特殊,我这边好像也不太好拿,明天我们分头行动,抓紧时间先把证领了,别再节外生枝了。”
他说了这么多,忽然发现林染的眼神空落落的,盯着一个地方不动,不知道在想什么,沈夺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听到没有?”
她回过神,没有回答,反问他:“资金的事,你真的有办法吗?”
沈夺声音很稳,莫名给人一种安全感,他刚刚其实就在想这件事,“我先联系我一个大学同学,看看他有没有办法。”
“大学同学?”
“对,郑图。确切的说,是看看他爸有没有办法。”
郑图是沈夺的大学同学,同寝好兄弟。他父亲在帝都人脉很广,哪里都能够上一点,所以沈夺第一时间想到了他。
这寝室一共四个人,除了沈夺和郑图,另外两个,一个霍峰,去年刚刚得了原创歌王的头衔,大明星,林漾的爱豆,以前也是个富家公子哥。一个何佑晨,老爸是岳城公安局局长,以前他们四个在学校里从来都是横着走的,反正惹了事,要钱有钱,要人有人。
他既然已经心里有数,林染也稍稍放了些心,“我也联系一下够得着的人。”
沈夺应了一声,然后没点预兆,直接把人横抱起来,林染下意识环住他脖子。
沈夺说:“不穿鞋就跑出来,着凉怎么办。冻着我媳妇儿别怪我跟你翻脸。”
这一说,林染终于露出点笑意,她眯起眼睛,嘴巴凑过去,想亲他。
沈夺躲了一下:“有烟味。”
“不怕。”她坚持,沈夺只好亲了她一下,但也只是蜻蜓点水一样啄了一下就离开,抱着人回去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两个人各开一辆车,一左一右,向不同方向驶去。
通往林家别墅的林荫小路上,有两个人缓缓步行。
林漾嘟着嘴皱着眉,一直在抱怨:“神经病,大早上吃什么包子啊,你爱吃就自己去吃吧,非得叫我,吃完了还得走回去,这么远的路,还没走到就消化完了!”
胡闹俩大拇指塞腰带里,在她前面倒着走,晃晃荡荡,一脸痞气,“包子当然要早上吃,过了十点就不新鲜了,我好不容易开发了一家好吃到不行的包子铺,带你解解馋,你不感谢我,还骂我神经病,你这大小姐怎么那么难伺候。”
“有这时间我宁愿多睡一会。”
胡闹看着她:“你快开学了吧。”
“还半个多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