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 实在撑不住了

　　从小姨那儿离开，上了车后，陆拂桑感慨的道，“小姨夫这算是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吧？”

　　秦烨挑眉，“从哪儿看出来的？爷觉得小姨对他还是不怎么待见，而且，也丝毫没有要结婚的意思。”

　　陆拂桑撇他一眼，“亏你以前还做过高级特工呢，就这点观察力？”

　　被媳妇儿鄙视了，秦烨不由失笑，“草，爷的观察力哪儿不好了？”

　　陆拂桑哼道，“你没注意小姨的情绪不稳了吗？她以前多洒脱豪爽的人啊，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就是丽莎的生父背叛她，她也能潇洒的一走了之，压根就不会心烦意乱，但刚才，她就没端住，明显心情被影响了。”

　　闻言，秦烨虎目闪了闪。

　　陆拂桑又继续道，“还有小姨夫和丽莎的关系，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我真想不到他们已经这么亲厚了，小姨夫对丽莎从一开始的刻意讨好，到现在的真心疼爱，小姨都看在眼里，她又不是铁石心肠，能没点波动？作为女人，她可以冷硬的拒绝一个男人的狂热追求，但作为一个母亲，她却没办法拒绝一个对她的女儿视如己出的父亲。”

　　秦烨懂了，忍不住揉揉她的头发，戏谑道，“果然还是媳妇儿心细如发啊，爷甘拜下风。”

　　陆拂桑撇撇嘴，不置可否。

　　……

　　翌日，魏昊天低调的回了魏家，轻车简从，只他一人。

　　他的到来，让白淑仪喜极而泣，若是从前，她肯定不会这么激动，少不得还得生出几分忌惮和防备，可现在，她是真心的表示欢迎啊。

　　魏昊天再不回来，她就真顶不住了，现在还能撑着，完全就是因为孩子需要她，为母则刚，拼着那口气咬牙坚持。

　　“昊天，你回来就好了，谢谢，谢谢……”白淑仪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其实，魏家有佣人在，她干不了多少体力活，但她心累啊，操持这么多‘病人’，她没崩溃就算很强大了。

　　魏昊天看着她，有些讶异，在他印象里，他这个嫂子可是最注重仪表的，不管什么时候，都收拾的优雅体面，哪怕在家里，脸上的妆容都不会卸，衣服也是熨烫的平平整整，可现在呢？

　　脸色有些灰白，眼神黯淡无光，头发也是随意的扎了下，身上穿着宽松的家居服，整个人憔悴不堪。

　　魏昊天蹙眉，视线最后落在她手上，“嫂子的手怎么了？”

　　她的手上有几道明显的抓痕，很深，血迹虽干，但看着还是有点触目惊心。

　　一句平淡关切的话，却突然把白淑仪的眼泪给勾了出来，她像是再也绷不住了，捂住脸蹲在地上，凄切的哭起来，“呜呜……”

　　魏昊天没上前劝，四下看了眼，家里收拾的还算干净板正，可见佣人并没懈怠偷懒，却少了几分鲜活气，以前他妈最喜欢在家里摆上她的插花作品，客厅、餐厅、卧室、拐角，随处可见，他那会儿多是视若不见，觉得她只是附庸风雅而已，实则品味并不高，可现在，居然有些怀念了，不管那些插花好不好看，至少它们是活的，有香气，比此刻的清冷好多了。

　　白淑仪狠狠哭了个够，才把这段日子受的委屈和焦虑都发泄了出来，她站起来，随手用袖子擦了下脸，脸上有些狼狈，可眼底有精神了些，“这是你哥抓的。”

　　“我哥？他还是那么……敏感多疑？”魏昊天用了个比较含蓄的说辞。

　　白淑仪自嘲的苦笑，“只是敏感多疑倒是好了，他现在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谁也不敢近他的身，连祖溪都不行，祖溪是他的亲儿子啊，才十岁，难道也会害他吗？还有我，我跟他同床共枕这么多年，我要是想害他，还用等到现在？可他连我也不信，他整天关在书房里，吃住都在里面，我送饭菜跟做贼一样，我这手就是被他接碗时抓的……”

　　“祖溪没吓着吧？”

　　“祖溪没看见，但他也不是什么都不懂，我只好跟他说他爸爸病了，等病好了，就能陪他玩了。”说着这话，白淑仪被戳中了伤心处，又忍不住哽咽起来。

　　魏昊天这次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辛苦你了，嫂子。”

　　白淑仪擦着泪，酸楚的道，“我辛苦点倒是没什么，我就是怕啊，昊天，你说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我谁都依靠不上，我，我真撑不住了。”

　　“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魏昊天诚心实意的道歉，他父母和大哥有今天的下场都是他们作的，并不值得同情，但这个后果不该让白淑仪自己承担，这些年，他这个嫂子虽说也有几分势利虚荣，但手上是干净的，没掺和什么事儿。

　　白淑仪摇摇头，“算了，我也是魏家的儿媳，这些原本就是我的责任，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呢？只是我没本事，实在撑不起这一大家子来，还好，现在你会来了，昊天，你这回可不能走了啊，你要是再撒手不管，魏家就真的散了。”

　　魏昊天沉声道，“放心吧，嫂子，我这回不走了。”

　　白淑仪闻言，脸上露出喜色，“那就好，那就好……”

　　☆、三更 魏昊天的手段

　　魏昊天回到家后，干了三件事，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三个亲人分别敞开谈了一回，没人知道他们说的什么，但他从父母的房间走出来后，里面传出嚎啕大哭声。

　　在魏浩然的书房里，发生的更激烈，门关着，白淑仪只听得见沉闷的声响和嘶吼，那是拳头砸在皮肉上发出的动静，还有歇斯底里的呐喊，她听的心惊肉跳，却按捺着没有去打扰。

　　对魏浩然这样的‘病人’，言语宽慰已经没有用了，心理医生也疏导不了，只能下猛药，哪怕是心疼，也得忍着，除非真的任由他自生自灭。

　　魏昊天回来三天后，就有人见到魏大臻晨起散步了，他以前就有这习惯，只是后来受伤了就断开了，现在重新走到那条熟悉的路上，风景还是那么雅致，心境却已截然不同，似乎变得更平淡从容。

　　郁云娥也能下床活动了，便又重新拾起插花来，现在院子里的花还都没有开，白淑仪便让花店送了些来，把孩子送到学校后，就陪婆婆一起学插花，婆媳的关系更近了一步，彼此的脸上也都有了些真切的笑意。

　　改变最大的还是魏浩然，他被痛揍了一顿，浑身上下就没有一点完好的地方，肋骨也断了几根，躺在床上不敢乱动，连大声喊都会扯到胸口疼，所以，就像那被拔了牙的老虎，彻底老实了，身上没了那股随时想要爆发的戾气，也不再神经兮兮的疑神疑鬼，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看书听音乐，脑海里却回荡着魏昊天的话，“没人想要暗杀你，你就是不信是吧？好，那我干脆直接成全你算了，也省得你最后没被杀死却被自己吓死了，那也太窝囊了，我作为兄弟，都丢不起那个脸。”

　　于是，他往死里揍了他一顿，是真的不要命的揍，他觉得自己真的会死掉了，那时候脑子里忽然就不怕了，死了好，死了一了百了，可以彻底心安了。

　　但之后，他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还有呼吸和心跳，他也不知道是庆幸捡回一条命还是遗憾没死掉。

　　他的亲兄弟来看他，抱着双臂，倚在门口，神色冷漠而鄙夷，“很失望没死成？没关系，等你能站起来了，我可以再让你死一回，你不是怕死吗？死着死着你就习惯了，也就不会害怕了。”

　　他听了，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想骂都没有力气，浑身的疼痛如刀子一样割在皮肉上，但奇异的，他好像脑子清醒了，对死不再那么恐惧，甚至已经能平心静气的面对，呵呵，看来他就是欠虐啊。

　　……

　　陆拂桑听说这事后，对秦烨感慨道，“小姨夫不愧是小姨夫啊，白淑仪苦撑了这么久一个都搞不定，可小姨夫回家三天，全部解决了。”

　　秦烨一点没觉得意外，“他要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怎么在部队站得住脚？对魏家这些人，就得用狠招才能治住，说好听话没用。”

　　陆拂桑深以为然，“魏浩然这回该活明白了吧？”

　　秦烨冷笑道，“活不明白也没事儿，三哥有的是办法制服他，以前不用，那是拿他当兄弟，但现在他跟一个疯子无异，再不下重手，他就只能等死。”

　　陆拂桑叹了声，越过这个话题，“魏家这算走上正轨了吧？那美姿和罗云清的婚事是不是可以操办了？他俩虽说扯了证，也旅行结婚了，但少了那个婚礼，总感觉不太好。”

　　“嗯，等再过些天，小五就会找三哥提了。”

　　“那就好，上回李倩出嫁时，美姿嘴上没说，可我看得出，她羡慕的很，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对女人来说，一场婚礼就如同一个仪式，缺了它，人生就不完整。”

　　“很快就会有了。”

　　谁想到，两人还没等到罗云清宣布好消息，倒是接到了陆明瑜的订婚电话，让陆拂桑小小的惊异了一把，“怎么这么突然呐？”

　　之前是有听说他跟一个同行在交往，但也没想到发展的这么快。

　　陆明瑜笑道，“不突然不行啊，明琅一个劲的催我，我不娶，压着他呢。”

　　陆拂桑不由莞尔，“那恭喜啦，订婚时我和秦烨一定去。”

　　“谢谢，谢谢……”隔着电话，也挡不住陆明瑜的好心情，足见，对这门婚事很满意。

　　陆拂桑打趣，“跟我分享一下你和二嫂的恋爱故事呗。”

　　“哈哈哈，等宴席上我一起说。”

　　没等到宴席上，陆拂桑就从梁玉姗那儿听来了，陆明瑜的未婚妻叫甄珍，在业界也小有名气，原本俩人是生意上的对手，从一开始的针锋相对到惺惺相惜，最后相亲相爱了，如今俩人联手，在律师界可算是夫妻档的翘楚，无人能敌，甄珍的家世普通，但自身很优秀，国外名牌大学毕业，精明干练，妥妥的御姐范儿。

　　她还听说，俩人打算只办订婚宴，婚礼在甄珍上学的国外教堂举行，不宴请任何人，只他们彼此宣誓。

　　陆拂桑为此还唏嘘了一阵，之后想想便也释然了，结婚其实就是俩人的事，搞得惊天动地也好，只俩人默默相视也好，只要爱在，哪种形式都不重要，端看自己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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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更晚上传

　　☆、四更 不速之客

　　陆明瑜的订婚宴安排在四月底，那会儿春暖花开、景色宜人，不过操办的很低调，只请了双方至亲的家人，连朋友什么的都没下帖子。

　　是以，汉水院这边，就陆拂桑和秦烨去了，陆家那边，除了陆公馆的人，还有陆莲馨从外地赶了回来，陆明泽忙春茶实在走不开，便派了陆明沾带着厚礼来祝贺。

　　陆拂桑到了后，意外之喜，还看到俩人，居然是陆明允和陆雪茹兄妹，俩人代表的是陆修义一家，处事落落大方，没有丝毫小家子气。

　　于公，陆拂桑是俩人的boss，可于私，就是兄弟姐妹，见了面后，自然免不了一番寒暄问候，陆莲馨在旁边陪着，看着看着就品出味来了，不由会意一笑。

　　晚些时候，甄珍和家人亲戚来了，陆家这边，陆明瑾和陆明琅去陪同辈的男客，梁玉珊和陆芙蓉接待同辈的女客，陆修璞也出面了，跟陆修玦陪甄珍的长辈们，郝美芳也在大厅里帮忙招待。

　　两家相谈甚欢、气氛和谐。

　　陆家对甄珍很满意，毕竟陆明瑜是庶子，女方的身家没法太高了，但她自身可以很优秀，这样的女子嫁进来，才不会生出什么非分之想。

　　甄家对陆明瑜也很满意，虽是庶子，但头顶上那个陆字太闪耀了，更别说，还有秦家这样的姻亲，无疑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姻缘。

　　俩家都满意，婚事自然再顺利不过，只是谁也没想到，到了开席时，突然来了俩不速之客。

　　宴席摆在正院，男女分席，不多，也就四桌，按照辈分依次坐的，虽没有隆重的排场，但席面准备的十分精致用心，甄家这边并未挑剔，因为这么低调的操办，是甄珍要求的。

　　陆老爷子坐主位，一边是甄珍的父亲和伯伯、叔叔们，另一边是甄珍的姨夫、姑父们，陆修璞和陆修玦坐对面，负责陪客，酒过三巡，谈兴正浓，忽然有佣人来报，“老太爷，有人来了。”

　　大厅里，声音一静，谁都看出那佣人表情不对劲，如果是寻常的客人，欢喜的迎进来就是，看他为难且慌张，必然是不讨喜的了。

　　八成还是来捣乱的。

　　陆老爷子面色未变，“哪位贵客来了？”

　　佣人迟疑的低声道，“是陆三小姐，不，是陆紫薇和苏云殊。”

　　这俩名字一出，在场的人那脸上就有些微妙了，不过都没吱声，就是甄家这边也知道陆紫薇的事儿，知道她是陆明瑜的亲妹妹，却被逐出陆家了，今天上门，这是诚心祝福还是来添堵搅局？

　　陆拂桑跟秦烨交换了一个眼神，俩人都没动。

　　陆明瑜站起来，“爷爷，我去撵他们走。”

　　说着就要出去，被陆老爷子出声制止，“不用，今天是你和二孙媳妇儿的好日子，不要因为这等无谓的人和事坏了心情，他们要来，就让他们来好了。”

　　陆明瑜还想拒绝，被陆明瑾扯了下袖子，他只好咽下那些话，“是，爷爷。”

　　佣人这会儿也领命出去了。

　　等待的功夫里，谁也没想到，陆修璞居然说话了，他是对着甄珍的父亲说的，“亲家，让你看笑话了，那陆紫薇是我的女儿，可我没教好她，但庆幸明瑜是个好孩子，勤奋上进，又孝顺懂事儿，你们要怪，就怪我这个当父亲的，子不孝、父之过，但明瑜没有错，作为哥哥，他对自己的妹妹也是仁至义尽了。”

　　这番话说出来，让陆拂桑都颇为讶异，这是终于幡然醒悟了？

　　陆明瑜表情复杂，紧攥了一下手。

　　甄珍的父亲是个很憨厚的人，闻言，忙笑着道，“亲家言重了，谁家没个不省心的孩子？看你教育的儿子，多出息，雍城谁不夸？”

　　这话有几分善意的恭维，是给陆修璞台阶下，陆修璞当然懂，领了这个情，“我敬亲家一杯酒，谢谢你教了个好女儿，还愿意把她嫁到陆家来，亲家放心，我定会视她如女。”

　　“好，好……”甄父闻言，顿时有些激动，端起酒杯，跟他喝了一个。

　　这尴尬倒是消解了。

　　陆莲馨低声对陆拂桑道，“大伯父好像变化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