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陈永青书记瞄瞄蒲苇的小胳膊小腿,有些担心她,替她换了一个主意,“道南家的,一口气是吃不成胖子的。你别急着找10工分的,先可着低的试试感觉,比如,七工分的如何?”
他们这边,给妇女算工分的时候,顶了天就八工分。基本整个公社也就那么几位。剩下的能给算成七分的,也很是稀少。基本都是六分、五分的,还有再差的,都有给算四分的。
七分不少了。
他想着这女子能有勇气直接找上他,心里肯定是有几分底气的。但七分就已经很好了,稳中求胜嘛。
对这好意,蒲苇心领了,却不能同意。
“书记,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她看向了陈会计,“来吧,陈会计,你挑人吧。”
嘿!
陈会计在心中窃笑,暗想,自己肯定要好好找出个人来,使劲地打这小媳妇的脸。顺带,也长长自己的威信。以后啊,可别什么阿猫阿狗,都来他跟前闹什么工分不公平。
陈会计想到一个人。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报出这个人的名字,人群中就有一人站了出来。
“陈会计,先让我来试一试,如何?”
站出来的人,赫然就是陈武。
这心里有了邪念的人呐,就很难控制心里的那股念头了。瞅着蒲苇这一路像领头羊走在前头,又直接找上了书记的胆气劲儿,陈武这心里只有越发痒痒的。见她要挑战人,他觉得机会不错,干脆就自己跳了出来。
一个小女人,他这么大的个儿,还能收拾不了?
他可是自信得不得了。
想想中午那会儿在他身下不停哭求的自家媳妇儿,再瞅瞅面前这个跟自家媳妇儿个头差不多的小女人,他都已经止不住地开始幻想,呆会儿要怎样借着和她对打的时候,名正言顺地摸她、压她。
陈武冲蒲苇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转头,又冲着陈会计使了一个眼神。
这两人,平日里关系就走得近。陈会计一看,哪有不答应的。陈武是九个工分的壮劳力,比起那十工分的,就差那么一点点的,收拾一个小媳妇,那不就跟玩一样吗?
但陈会计答应,蒲苇可不答应。
“他就是那十工分的?”
陈武替陈会计回答了,“不是,是九工分的。但和你打,绰绰有余了。”
“哈。”蒲苇讥笑,“我要的是十工分的,一个不过九工分的上来凑什么热闹?和你打,浪费我这体力!”
陈武被羞辱到了,心里一下就冒气了火,连心里对她的那点见不得光的心思,就被这股火给烧得暂时没了影。他本来就是脾气暴躁的,又有家暴的恶习,又天生看不上女人,现在蒲苇这样看轻他,他今天还真就打定她了。
他闷声,“你说要跟十工分打,十工分的就得应你啊?你当你是谁。想打,先过我这一关再说。”
蒲苇可不会被他给轻易激怒。
“你算哪根葱哪根蒜啊?这里有你的地儿吗?连书记和陈会计都同意了我的提议,你凭什么给否定?”
陈武越发怒不可遏,瞪着蒲苇,恨不能吃了她。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女人,看他一会儿不打断她的牙!
“那就用一斤虾皮跟你打。你要赢了,我就给你一斤虾皮!”
“切,才一斤虾皮,当我稀罕!”
陈武差点忍不住就要冲过去揍她。
一斤虾皮不老少了,值不少钱呢,对村里人来说,可是个稀罕物,是逢年过节给人送礼的佳品。她还表示不稀罕!
这臭女人!
“那就两斤虾皮!”他咬牙翻了倍。
蒲苇不太清楚这虾皮的具体价值,但不妨碍她从面前这人稍显狰狞的面庞上,看出他的心疼。似乎这个数,真的是他能喊出的极致。
而她本来就有教训他的心思,眯眼想了想后,就同意了。
但有人不同意。
“不行!”陈道石跳了出来,“陈武,你那么壮,不小心把蒲苇给打坏了怎么办?”
而且,村里谁不知道陈武心狠,对女人,他是能真的下得了手的。
陈武恶狠狠地瞪了陈道石一样,“滚一边去,这里没你的事。”
陈道石被看得有点心慌,但还是壮了壮胆子,大声道:“你下去,我和蒲苇打,我是85工分的。”
“你算哪根葱哪根蒜,用得着你出马?你喊道南媳妇喊得这么亲密,谁知道你到时候是不是会故意让着她?”
陈道石猛地爆红了脸,被陈武的话里有话给逼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众人看着他的目光,也开始有些怪怪的。
关键时刻,还是三大爷站了出来,撇清那股脏水。
“道南走的时候,有拜托我们家帮着照顾蒲苇。我们家的人一直就这么喊她的,喊习惯了。道石和道南的关系更亲密,可说是穿着一个裤a裆长大的,自然更担心道南的媳妇儿会出事,回头他不好向道南交代,所以忍不住站了出来。
但让他和蒲苇打,的确是不太合适,哪怕是输了,估计也会被人说闲话。
道石,你下去,让蒲苇和陈武打。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我们都得尊重她。”
“可是陈武他――”陈道石试图解释。
但三大爷沉下了脸,厉声:“闭嘴!下去!”
他能被村里人尊称一声“三大爷”,自然是有过人之处。看陈家人今日做派,再看看道南媳妇从头到尾的气定神闲,就知道,今日这一出,水深着呢。
水落石出之前,谁能知道,那到底是一颗顽石,还是一块璞玉?
三大爷将陈道石给按了下去。
但还是有几个和陈铁牛家关系不错的,凑到陈铁牛身边,小声地劝他要不要将小儿媳给拽回来的。但陈铁牛一概摇头。
这些人就心想:这人可真是心狠。
这陈铁牛家的小儿媳,就跟中了咒似的,个个都是苦命的。
不少人摇摇头,将目光投向了前方的空地。
此时,大家有意往后退,给蒲苇和陈武让出地儿来。
陈武冷哼,看着蒲苇的目光,带着满满的恶意。
“你来喊开始?”
蒲苇淡定地点了点头,“那就开始吧。”
话音刚落,陈武就像是一头大蛮牛似的,猛地朝蒲苇冲了过去,眼瞅着这人就要重重撞上蒲苇,可能一下就要将她给撞飞的时候,胆小的人都稍稍抬手来捂眼了,却见蒲苇往侧边一闪,就给躲了过去。
那迅捷的身影,让人诧异的同时,也让人群中的好事之徒爆了一声――“好”!
简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这鼓噪的一声出,陈武体内的血液,就更“呼呼呼”地燃烧了起来,眼眶里也开始爬上让人害怕的血丝。
他再次冲蒲苇冲过去的时候,不再撞了,而改为抓。
他要抓住这个女人,好好地揍一通。
但是他凑到近前,大掌伸出去的时候,手腕却反倒是被一只柔软的手给抓住了。
这手好软!
他心头一荡,不由地分神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被人给抓住,身子被抛高,然后落下,重重地被摔在了地上。
好疼!
疼的是他的手腕、他的屁股、他一身的骨头。
他这是怎么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看着蒲苇,惊疑不定。
人群也跟着轰然。因为,他们是眼睁睁看着,那像蛮牛一样冲撞的陈武,最后却像个棉花袋一样,被蒲苇给轻轻松松扔了出去。
这……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不少人伸手,忍不住去擦自个儿的眼睛,有些担心是自己看岔了。
可再睁眼,没错啊!
被摔出去的,真的是陈武啊!那站着的,还真是蒲苇啊!
这……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听得场内的蒲苇呵呵一笑。
“陈武,用不着你让我啊。我家男人可没拜托你来照顾我,你真用不着。赶紧起来,要打,那就来真格的,否则,一会儿你也不好向大家交代啊。”
众人恍然大悟。
哦,原来是陈武让了啊。就说嘛,那么壮的陈武,怎么会被一个小女人给甩出去呢。
可陈武让什么让,真是的!
以往,打女人,你不是最有劲的嘛。
爱看热闹的一些个好事之徒憋不住了,在人群里开始喊。
“陈武,你让个屁啊!”
“你这孙子,好好打,给我们男人长长脸!”
“赶紧的,让什么让,那又不是你媳妇,用不着你怜香惜玉!”
“你给我来真格的。打赢了,请你喝酒。”
……
陈武这会儿,却已经是惊疑不定了。他分心了,那是肯定的。分心中招了,也是有可能的。可是,他手腕部的剧痛,那是骗不了人的啊。
有点不对劲。
但周围鼓噪的人那么多,他又不能给这个村的男人丢脸,就赶紧爬了起来,再次冲蒲苇冲了过去。
这次,他绝绝对对,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他捏起拳头,瞄向了蒲苇的肚子。但再一次的,他的手腕被人一抓、一挡,感觉自己好像一下被一堵墙给拦下的时候,眼前那个娇小的女子,侧身一转,他就感觉到犹如大锤一般的手在他后背使劲砸了一下。他在闷哼中,双腿一跪,竟然不由自主地给跪趴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