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夹着公文包从驾驶位下来,姿势难看地闪现过来,“小梁少。”
“陈秘书,跟了一晚上了,晚饭都没吃吧?辛苦你了。”
陈平受宠若惊:“不辛苦不辛苦。”
梁放弯着唇,语气欠揍:“那就行,不过城区不能鸣笛,违规了啊。”
“......”
陈平哽了一下:“好的,我明天就主动去领罚单。您现在能上车了吗?”
梁放低头看手机,眼皮都没抬一下,漫不经心问:“去哪啊?”
“回菜市场,叶总还在那里等你。”
“哦,菜市场。”
“水果摊不是被你们关了么?还回去干什么?让我去帮你们收拾烂摊子?”
少年前额低垂,遮住了视线,语气少有的淡凉,让陈平这么一个在商圈摸爬滚打多年的人都忍不住颤了颤。
陈平:“叶总毕竟是您亲生母亲,如果您还想继续开,也是可以――”
还未说完,少年掀起眼皮打断他,语气重新恢复回原来的散漫不羁,“陈助理,让我收拾也是可以的,按照市场价,一个小时一万,先付钱吧。”
“......”
市场价一小时一万?
神他妈黑心市场价。
陈平忍不住擦汗,刚想开口,一道男声插了进来――““管你什么窗户窗台,欺负了老子女人,就得道歉,懂么?”
有人打架。
梁放没什么兴致,烦躁地挠了下耳朵,直起身往外走,陈安松了口气,紧随其后。
没走两步,他脚步猛地一顿,陈平硬生生撞在他后背。
心生慌乱,正想赔个不是,却见少年干脆利落地转头进了巷子。
陈平风中凌乱:“???”
-
周婉气急败坏:“我说是因为窗户了?!”
许意宁视线落在攥着自己衣领的手上,“所以,你这是干什么?”
周婉回头看了看,没有异常后,扭头笑道:“我打你需要理由么?”
许意宁没说话。
以为她怕了,周婉轻蔑一笑,上前想拽她头发。
许意宁紧绷着脊背,兜里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联系人,指尖停在最上方的“池漾”上。
只要周婉动手,她就点下去。
“砰。”
伴随着石头敲打骨头的脆响,石头落在许意宁脚边。
寸头呲牙咧嘴松开了手,“靠,谁他妈打我,给我滚出来!”
他狠戾地瞪着许意宁:“是不是你!?”
双手插兜的许意宁:....…?
“我打你,需要理由么?”
嗓音压着躁意,明明跟周婉一字不差,却让人背后发寒。
许意宁没顾得上皱成一团的衣领,不可置信地回头,迅速捕捉到人影。
少年半边身子匿在阴影里,手里把玩着打火机,微弱的蓝色火苗蹿出,将他侧脸照亮,勾勒出冷淡线条。
他视线从她身上掠过,落在寸头身上,唇边笑意未减,却没什么温度:“我说,你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儿呢?成天打架往我身上凑?”
寸头男盯着他,半晌,小腿肚子一软:“放,放哥。”
说来凑巧,他被梁放揍过。
两年前在便利店门口打架,梁放正蹲在旁边,整个人恹恹的,懒得多管闲事,可偏偏就有不长眼的往枪口撞,混乱中不知道是谁扔了一本书,刚好砸梁放身上。
他就喊了句“你看个屁啊,把老子书拿过来”,梁放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几秒,随后拾起书,直接砸了回来。
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梁放揪住了领子。
梁放一脚踹到他的膝盖骨上,他迫不得已向后倒,又被踩着小腿,拽着头发向下拉,直接跪在了地上。
少年浑身泛着懒意,却不知用了多大力气,在他耳边低声问:“你说我看谁。”
后来这件事被平息下来,除了他们几个当事人谁都不知道,只是少年从骨子里散发的戾气,深深刻在了他脑海里,现在想起来都会发寒。
养了三个月的腿又隐隐作痛,寸头差点跪下,揪着许意宁的肩膀:“没没没,是我不长眼,您请您请,我们换个地方解决。”
许意宁:“……”
“你看我,长得怎么样?”
梁放突然问。
寸头男:“?”
他犹豫开口:“帅,很帅。”
回应他的是一声轻笑。
“白送你一个机会都没拿到。你说你怎么这么笨啊?”
寸头:“......”
梁放忽然往这边走,走到三人面前停下,“我长这么正直,一根正苗红好青年,要是今天让你把人带走了,那优秀青年这个头衔,还轮得到我么?”
“浪费我一个头衔,你赔吗?”
“赔赔赔。”
寸头男也没听清,下意识附和,然后话音一顿。
根正苗红好青年?
谁?
他??
第7章 底气
寸头搜刮了脑海里所有信息,都没想到现在哪里评选什么优秀青年。
他壮着胆子问:“这个什么头衔,是哥你们学校颁的吗?”
早就看出来,梁放这人性子随性,什么都不放在眼里,除了上次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惹到他,平时应该挺好说话。
他想要什么头衔,也不知道在哪颁的,要是能直接给他定下来,顺道能跟梁放凑点儿近乎。
梁放闷声笑了下,“怎么?你还要给我内定?”
见有戏,寸头男松开抓着许意宁的手,反反复复斟酌几遍。
“如果您想要,一句话,我肯定屁颠颠去给您拿过来,一个奖而已,给点钱就行了。”
话音落下,梁放唇边笑意随之淡下来,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过去。
寸头男不疑有他地走过去。
还没接近他身,便被他揪着领子,“砰”一声闷响,被甩在了墙上。
墙壁坚硬,猛地一撞,骨头像是被震碎了似的,还没反应过来,又被揪着离开了墙壁。
似乎是看出了他没有支撑点,少年顽劣地松开手,寸头感觉五脏六腑都要震裂开了,咳嗽几声,腿脚一软,硬生生剐蹭着墙壁,跌落在地上。
许意宁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好疼。
银辉洒落在少年肩头,轮廓半明半昧,黑眸漆黑如夜,透着少许漫不经心。
他双手插兜,居高临下看着蜷缩在一起的寸头男,唇边缓缓勾起一抹笑。
似一头欣赏猎物的狮子。
知道此时不应该这样,可许意宁的心还是不受控乱跳,宛如湖面被风拂过荡起一阵涟漪,迟迟无法平静。
听到这一小声抽吸,梁放偏过头。
女生非但没有露出惊恐之情,反而目不转睛盯着他,眼底似乎藏着一抹兴奋。
也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藏着掖着的本事,外表看着挺好欺负,遇到这种事却没有一丝胆怯,横冲直撞,脾气倒是挺刚。
梁放漫不经心收回视线,缓缓开口:“我自己封的,你说,你打算给我多少钱?”
寸头男惊恐抬起头:“不,不是,我说着玩的,你别当真啊。”
“那不行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大男人说出口的话,哪能作废?”
梁放忽然一笑,拖腔拉调说:“啊,抱歉,我忘了,你连小姑娘都欺负,算什么人。”
寸头:“......”
梁放敛去笑意,“还不趁我现在还能好好跟你说话,跟人姑娘道歉?”
寸头后背还火辣辣的疼,没有一秒犹豫,“妹妹,对不起啊,别因为一件小事伤了和气,以后窗户什么的,你随便开。哦哦,对,现在天气冷,注意点别感冒。”
许意宁眼皮一跳。
周婉脸色苍白,似乎是觉得丢了脸面,不顾还坐在地上的寸头,转身就想走,许意宁伸出手拉住她,“周婉,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周婉烦躁:“你懂不懂什么叫做事留一线?你不想这件事被老师知道吧?”
许意宁沉默下来,肩膀忽然一沉,梁放懒洋洋搭着她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