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对司俊很有好感,和司俊在路途中的交流,让他坚信司俊绝对是忠臣中的忠臣。他听刘荨这么说,立刻道:“陛下,可千万别如此说。”
刘荨道:“啊,我这不是说顺口了嘛。你们又不是外人。我没接触过政务,子杰正手把手教我呢。我看着子杰那么忙也心疼,就给他打下手也是自愿的。我和他谁跟谁呢,谁注意这么多。好吧好吧,别用这幅表情看我,我知道在外人面前装的像一点。”
孔瑾苦笑:“州牧和陛下还是一如既往亲密。”
刘荨道:“那是自然。我被关在皇宫那么多年,性子坐不住,子杰心疼我,让我出来透口气。我等会儿还要带礼物回去呢。对了,听子孟说,你最近工作太努力,现在特意给你放假,不准你工作了,不用谢,这是我该做的。”
若司俊在这里,肯定会说,小草,你皮一下很高兴吗?可惜司俊不在这,孔瑾是个老实人,还真的道谢:“谢陛下关心。”
刘荨道:“饭要一口一口的吃,路要一步一步的走。你也是,元长也是,禹川也是,我交给你们的事很重要,但也不是让你们立刻就完成呢。朕已经等了六七年,也不在乎多等那么一时半会儿。现在形势一片大好,你们也不用太着急。哦,对了,等会儿可不能说漏嘴了。我叫丰岚,丰收的丰,山岚的岚,字……没有字,我年轻,没表字也正常,嗯嗯,身份是气华或者元长的子侄,还是禹川的朋友?”
翟阳道:“为何轮到臣就是朋友了?”
刘荨道:“我看你很调皮的样子,哪像能成为人长辈的样子?我感觉你心理年龄……嗯,我是说灵魂年龄,说不定比我还小。”
莫名被怼了一脸的翟阳一脸迷茫。
陈文忍笑,道:“禹川的确看着还小。”
孔瑾和这两人不熟,只微笑着,没有搭话。
虽然他们三人都是新人,但三人所去的部门不是同一个,陈文和翟阳暂时还住在一起,所以交流多一些。孔瑾就和他们两几乎没什么交往了。
不过虽没来得及有交流,三人算是神交已久了。
或者可以说,现在所有想投奔皇帝陛下的人,都对孔瑾“神交已久”,嫉妒其能得到皇帝陛下亲自邀请,很想和他好好“交流”一下,比比谁更厉害。
孔瑾也知道自己仇恨拉得有点高,因此平时闭门谢客,处事很是低调。
他本憋着一口气,决定韬光养晦,立下功劳后,其他人自会认可他。他想,皇帝陛下回成都后一直没有召见他,应该也是给他时间。
谁知道皇帝陛下突然来这么一出,邀他一同登山。
虽不遭人嫉妒的人是庸才,这样被架在火上烤,孔瑾也很无奈。幸亏还有两人与他分担此事。
只是陈文也就罢了,翟阳看他眼神,明显心里也是不服气。
孔瑾还觉不服气呢。陈文名声在外,若对他有质疑也就罢了。这翟阳之名,他从未听说过,这人是真的有才华,还是单纯狂妄,他也想见识一下。
三人各有心思,陪同变装后的刘荨来到成都郊外山坡上,登高赏菊。
成都风景秀丽,周边山坡即使没什么名气,景色也十分宜人。
益州局势稳定,成都城内自然聚集着不少达官贵人。成都的秋季虽算不上秋雨绵绵,但也以阴天居多,有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也算比较难得。
刘荨心想,还好现在没什么雾霾。要等到后世的成都,那冬季基本上难以见到蓝天白云,全是雾霾天。穿越到没电没网的古代,也就只能用环境优美空气清新来自我安慰了。
孔瑾、陈文、翟阳三人没有伪装,不过大概是三人刚来不久,也可能是现在益州上下都很忙碌,同僚都在上班的缘故,虽踏青的人不少,并没有人认识他们。
三人穿戴都较为简朴,路上还遇见一起被人超车鄙视嘲笑的事。
孔瑾三人不动声色,也不知是真不在意还是准备暗自记下,秋后算账——若是郑直这小心眼,肯定是会秋后算账的。刘荨却一脸兴奋。
“小说……呃,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隐藏身份被人当做穷酸人鄙视,然后亮出身份引得对方两股战战。”刘荨兴奋道,“没想到没带子杰一起,我单独出来两次,都遇上了!运气真是太好了!”
三人面面相觑。这叫运气好?皇帝陛下所说的运气到底是用什么来衡量的?
刘荨还在遗憾:“可惜这人也不算太嚣张,就是超个车,说一下闲人勿挡路。我还以为这次又能打上一架呢。”
三人继续面面相觑。皇帝陛下怎么一副无法无天纨绔公子的模样?这性格到底是怎么养成的?
突然,刘荨拍拍脑门,道:“对了,子杰让我出门的时候带上付风,这样就不用带侍卫了。我居然忘记了!就我们四个文弱书生,打架肯定会吃亏!”
三人大惊失色。
陈文忙道:“陛……丰公子没有带护卫?”
刘荨道:“叫什么丰公子,就叫丰岚,你们一用敬语,被认识的人听见,肯定会怀疑我的身份。叫名字,这是圣旨。唔……子杰让我叫上付风,我忘记了。不过应该有人暗中保护我吧。”
三人见刘荨这么不确定的样子,忍不住东张西望。可并没有人站出来说,我是保护皇帝陛下的暗卫这种话。
三人不由慌了。若州牧疏忽,没有安排侍卫,皇帝陛下又忘记了叫上武将随行,那可如何是好?
他们正想劝刘荨回城,至少,先根据州牧的话,把付小将军找到,大家再一起出门。刘荨突然露出惊讶神情,然后招手:“唉,小风啊,你也在这,好巧啊。”
一带着斗笠的人走过来,闷声闷气道:“丰公子你认错人了。”
三人:……
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是付小将军了。
等等,这人一直跟着我们,还以为同样是上山的人,原来是付小将军吗?
刘荨笑眯眯的把着付风的肩膀……嗯,把的有点困难,付风到底吃什么长大的,这么高:“哎呀,别生气。你一直跟着我吗?什么时候跟着我的?”
付风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委屈:“我一直在城门等你,看见你后,你突然策马飞奔起来,根本没看见我。”
刘荨没脸没皮:“啊,和他们聊太开心了,没注意到你。”
付风道:“我就自己跟过来了,你还是没认出我。”
刘荨没脸没皮:“哦,和他们聊太开心了,还是没注意到你。”
付风:“……”委屈,难受,不高兴。
刘荨道:“哎呀,没办法啊,年纪大了,就是容易忘事。唉,老了老了。”
三人:“……”陛下你才舞象之年,岂能说老?你都老了,那我们该怎么办?
付风小少年在和刘荨一同出使荆州之后,就已经练就了吐槽神功,十分心直口快:“丰公子你这年龄能叫老?”
刘荨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我内心沧桑啊。”
四人:“……”好吧,都对皇帝陛下无话可说了。
刘荨拉着付风道:“唉,本来都打算回城寻你了,没想到你自己跟了过来,太好了,我们继续去爬山……哦,对了,到底有没有人暗中保护我?”
付风无奈:“当然有,州牧没跟公子说吗?”
刘荨想了想,不确定道:“大概……可能说了?你知道的,子杰太唠叨,他的话我一向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听到了和没听到差不多。”
付风冷着脸:“公子,你这话被州牧听了,又得写检讨了。”
刘荨得意:“没事,我已经写得很熟练了。”
不是很了解刘荨的孔瑾三人感觉自己这时候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他们本以为已经足够了解皇帝陛下,但是皇帝陛下不断颠覆他们原本的印象。
现在的皇帝陛下,哪有一点英明睿智的样子,活脱脱一个跟家里操心老父亲对着干的熊孩子。
而这个老父亲,也就比他大两岁而已。
特别是翟阳,说他以己度人也罢,对人性不太信任也罢。他总觉得,州牧要把权力还给皇帝,肯定心里还是有芥蒂的。就算州牧和皇帝现在因为共同的目标而联手,将来肯定也会因为权力分配产生矛盾。
州牧或许不想当皇帝,但他不一定不想当权臣。
而皇帝,肯定不愿意让一个功高盖主的权臣压在自己头上。
裂缝,从一开始就存在。
可现在看来,刘荨和司俊似乎亲近的过分了。这就是少年情谊?
翟阳心想,或许他们现在的确心无间隙吧。只是这种亲密无间,能持续多久呢?
汉家的皇帝,不对,是大部分皇帝,他们猜忌心一上来,连自己亲生儿子都容不下,何况一个没有血缘的人?
到时候,他又该如何站队呢?
“禹川,你在发什么呆?”刘荨叫道,“再发呆不理你,把你一个人留在这了。”
翟阳忙道歉,上马跟着刘荨等人离开。
那时候还早着呢,现在想那么多干什么。翟阳将自己的愁绪压下,笑着看刘荨和付风互怼。
这小将军倒是挺有意思,和传闻中也完全不一样呢。
—————————————————
荆州襄阳。
“青莲教?”李昂揉了一下眉角,“你确定?”
王兴道:“末将已经查明,的确是青莲教众。”
李昂入荆之后,最先遇到皇帝陛下的王兴和楼归皆被重用。
刘景身体好些之后,等他的大儿子刘勇到了襄阳之后,就带两儿子启程去成都。王兴就是带队保护之人。
本以为这是一项简单的任务,谁知道车队中途遇到了袭击,还好益州有人接应,刘景父子和其家属只受了些惊吓。
王兴查明,袭击之人是已经被益州击溃,逃往中原地带的青莲教,让李昂十分惊讶。
青莲教本来盘踞在汉中,李昂当了这么多年的汉中郡守,和青莲教是老对手了。
他确信自己已经把青莲教完全击溃,几个头目也已经被斩杀,剩下教众不过散沙一盘,四散溃逃之后不需要多在意。
之后他便听闻这些四散的教众跑去了中原地区,和中原地区的青莲教及一些匪类合在了一起。怎么这群人又跑荆州来了,还胆敢袭击护送刘景的车队?
这到底是谁给他们的胆子?
“刘公将去成都之事不难打听,只是这群人是怎么无声无息的进入荆州,还设下埋伏的?”李昂改变了一下坐姿,感觉腿跪坐麻了。
椅子虽然已经从益州传往其他地方,但总有些豪族认为跪坐才是“正礼”,因此不接受桌椅这等好用的家具。
刘景一直是名士,自然府邸也很传统。李昂来了这里之后,还得让人现做家具。
他已经用了五六年的桌椅,现在改回跪坐,真觉得是虐待自己的腿。
想着在益州吃好住好玩的也好,司俊不仅是枭雄一般的任务,也是引领益州吃喝玩乐时尚潮流的人。李昂虽这次来荆州带来了许多下人,其中厨子什么也不少,但就是吃着觉得没有益州吃得好,特别想念司俊亲手做的菜和亲自酿的酒。
这才刚离开益州不久,他就开始想念了。
李昂走了会儿神,待腿稍稍舒服一点后,道:“可查清这些人是如何进入荆州?”
王兴道:“似乎是通过冒充商队。”
李昂意味深长:“哦?商队?荆州的地界居然这么好进入,只要冒充商队就成了?”
王兴没有说话。他刚投奔而来,根基浅薄,虽心里有些猜测,但这些猜测不该由他说出口。
李昂也知道此事,并未打算为难王兴:“去叫杜毅来。”
荆州的事,还是问问荆州的地头蛇吧。
王兴退下后,李昂站起来,在书房中转悠了几圈,把跪麻的腿活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