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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和离之后 澹澹 6846 2024-06-30 08:36

  夫人们感叹,几年不见,原本就灵秀的小姑娘出落得越发明艳了。褪了出嫁时的稚气,如今的她风致嫣然,艳而不俗,媚而不妖;每每莞尔,都清透得让人忘了她快二十岁,已经嫁过人了。

  如此,和离的容家小姐美貌无双的消息,便在宛平富贵的小圈子里传开了。

  凡事都有ab面,一个消息的传播必然带来相对的效应。

  容宅上门的客没有预期地减少,反而几位夫人来的甚是频繁,话里话外以长辈的身份关心容嫣的生活乃至未来。不要说容嫣前世混了二十几年,即便是这辈子的原主也不可能不懂她们的目的。

  她们就等着自己吐口,当把红绳暗系的媒人……

  作者有话要说:虞少爷,你老婆家门槛都快被媒人踩破了,就问你管不管!

  第8章 提亲

  她们盼着容嫣松口,容嫣偏就不提这茬――笑容依旧,装起糊涂来。

  她装糊涂,大伙可不是真糊涂。人家明摆着是不想嫁,才避开话题。可这不行啊,陈家那边还催着呢!

  陈家书香门第,陈庭宗原任工部侍郎,前年致仕,今年六十有一。按理说,无病无灾,朝臣不到六十岁离职早了点,但他是为了给同在工部的儿子腾位置。长子陈杭比他有能力,眼见无望再博尚书一职,便把机会给了儿子。眼下陈杭颇受首辅重视,想来入阁指日可待。

  也正因此,虽致仕,陈庭宗在宛平的地位仍不容小觑。

  陈庭宗发妻,三十岁生子伤身,开始长斋礼佛,把自己封闭在小佛堂二十几年。陈庭宗早年在朝谨慎,身边除了个徐娘半老的妾,再无她人。如今致仕,有大把的时间去焚香品茗,观画弄墨。文雅情志,只差个红袖添香之人。

  男人,不管年轻与否,喜容色是天性。

  找个貌美的不难,若要找个既天姿国色,又懂文墨的就不容易了。如此红颜皆是大家闺秀,谁家小姐愿给他做妾。倒是去江南拣个瘦马也好,可自小风尘里浸染,少了天然的贵气和傲骨。

  所以容家和离的小姐,再合适不过了――

  陈杭原不同意。要知道容嫣可是户部秦主事原配,工部和户部一向密不可分,父亲若纳了人家前妻,遇面难免尴尬。不过前几日工部上书补造漕船,本批了一百五十万两工银,被秦晏之一本奏疏硬是抹掉了五十万两。

  百万两造船是够,可官场这点事,没个余银打点势必难行。许是出于记恨,许是因秦晏之青年俊才,不过二十四岁便颇受重视,陈杭心生妒忌。同意父亲纳容嫣,给这位即将上任的户部侍郎一个难堪。

  所以,这事在宛平的小圈子里,很让人上心。

  其实陈家和容嫣也沾些亲故,陈庭宗的同族大侄女陈氏是容嫣的亲舅母,按辈分她还得随舅舅家的表弟唤他一声叔外祖。

  也真不知这位“叔外祖”如何开得这个口。

  为止住话题,容嫣以修养为名,干脆闭门谢客。

  想利用此事攀结陈家的几位夫人,见无孔可入心里恼急,画风转身就变了。前一刻还感喟容嫣命途坎坷,后一刻便嚼起舌根来,道她自命清高,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一个嫁过的人,没了娘家做倚仗,无依无靠,端着身段有何意义。能当饭吃吗?到头来走投无路再求人家,不更是卑微。

  何况和离又不是守寡,犯得着给前夫守贞洁吗!

  容嫣对此不做任何解释。比这难听的话她在通州听得多了,她只当没听到。

  她以为把自己包裹得很好,可还是漏了丝缝――

  冬至那日,青窕请容嫣来府上过节。本不想去,可表姐是她在宛平唯一的亲人,又听闻徐井桐回京进学,她勉强应约。

  最近一直忙,好些日子不曾联系,容嫣才入了伯府大门,过堂里便奔来个圆滚滚的小团子。见小姨,澜姐儿比母亲还急,抱住了她的腿。

  见软糯糯的小团子支着小乳牙笑眯眯地仰头看着自己,容嫣心都萌化了,刚把她抱在怀里,小团子便环着她脖子亲了一口,这回容嫣没惊,捏了捏她的小脸。

  表姐看着二人掩口笑了,倒是她身后有人道:

  “快下来吧,仔细累着小姨。”

  容嫣怔。

  说话的是临安伯夫人。伯夫人是续弦,府里的事连临安伯都不过问,她更是躲在静心堂念佛不与人走动。容嫣在府上住了些日子,只见过她两面。今儿怎就出来了。

  表姐神色无常,容嫣看了眼热忱的徐井松,隐隐猜到了些许。

  自打搬出去,徐静姝也久不见容嫣,于是随嫂嫂陪容表姐在庭院叙旧,逗孩子。直到丫鬟来请她们去前院用午饭,才把澜姐儿交给乳母。三人说笑而至,还未入堂,容嫣的笑忽而凝滞,随即敛目迈了进去。

  虞墨戈来了――

  徐静姝虽从容,但羞色难掩,施礼时眼神抑不住地瞟着他。容嫣则平静福身,虞墨戈朝她们淡然颌首,入席,坐在彼此对面,再无交流。

  徐家应是没料到虞墨戈会来,不免有点拘束,聊了两刻钟也没个主题。瞧他们这样,容嫣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了。

  今儿该是为了她的事吧。

  寒暄话都说尽了,人好不容易请来总不能浪费时机。况且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虞三少爷就是再无趣也不会留意无关紧要的姑娘,但说无妨。

  徐井松看了一眼伯夫人,伯夫人会意含笑道:“听闻最近陈侍郎向你提亲了?”

  满桌人微怔,除了容嫣。

  她有心里准备。抬眼皮瞟了眼对面顿住的筷子,淡笑。

  “没有。”

  的确是没有。这几日她把来者的话都堵回去了,丝毫不吐口再嫁的事,人家想提也提不出。

  此刻一个“没有”,也把伯夫人截住了。她沉默须臾,又道:

  “这事我也是前几日听楚员外夫人讲的,还道是真的呢。不过俗话说:空穴来风,必有其因嘛。许陈家也是有意吧。若是如此,也并非坏事――”

  “母亲!”

  青窕突然打断伯夫人。侧目盯着身边的夫君冷道:“不是说好不提此事了吗。”

  徐井松没看她。

  前日陈家来人提欲纳容家小姐,求临安伯府给做个媒。

  容嫣嫁了,于伯府皆是好处。临安伯世袭爵位,掌管宛平屯兵戍卫京城,不过朝廷重文轻武,结交文官总归有好处,何况陈杭入阁有望,如此良机,何乐而不为。顺便也能借此打消井桐的念头。

  再说容嫣,若有个家世撑着,她还有挑拣的资本。如今孤立无援,又不肯回祖家,能有个栖身之地便不错了。她还真能在容宅守一辈子?孩子又生不了,靠谁养她。

  可青窕不同意――

  正八经的闺阁千金,虽说和离了,可身份在这摆着,凭什么要给个老头子做妾。而且不是别人,还是三舅母的堂叔!凭什么表妹要受这般糟践!她不甘!

  徐井松无奈,觉得自己不知人间疾苦的妻子太单纯,不想和她争论,便找了伯夫人帮忙……

  可眼下青窕反驳,伯夫人说不出话了。连始终冷在一边,不知原委的徐静姝也蹙起眉头,目光反感地打量着母亲和兄长。

  徐井松开口道:“母亲也是好意,总不能耽误了容表妹。人活在世,是图个安稳,可也图个心安理得不是。尤其姑娘家的,有个人护着总比孤身一人好。”

  话一出口,容嫣微僵。

  她想起虞墨戈曾和她说的那句话“跟我吧,我护着你。”于是抬头看了他一眼,二人相对,平静若水,她敛目道:

  “我一人可以,不必有人护着。”她谁都不需要。

  “嫣儿莫怕,有表姐在,不会让人把你卖了!”青窕切齿道。

  徐井松闻言,气得瞪着妻子,抿唇狠咽了口气。

  瞧着别扭的二人,容嫣放下手中的勺子,莞尔道:“何必为这没谱的事伤神。”

  她看着气鼓鼓的青窕,劝道:“表姐休要生姐夫的气。我知道你对我好,有这心,我便比吃了蜜还甜。何况自己的事我自己做得了主,何谈‘卖’呢,谁卖得了我。”咬着最后几字,她瞥了徐井松一眼。

  “表姐夫倒是为我操心,不过容嫣在此谢过您了。且不说我还养得起我自己,就算养不起那日,我也不会求人,这才叫心安理得。若提再嫁,说实话我不是没想过。您说我心高也好,不自量力也罢,我不会给人做妾――”

  她顿了顿,睨了眼对面那只莹缜大手轻声道,“也不会给人做外室。”

  “若老天眷顾,这辈子还能碰到不嫌弃我曾经的人,愿娶我为妻。不管过什么样的生活,吃苦受累、穷困潦倒,我都愿意。”

  徐井松盯着面前的碗碟,哼声蔑笑。

  容嫣知道他在想什么,冷眼看着他道:“表姐夫放心,容嫣就是此生不嫁,也不会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这分明是话里有话。

  徐井松猛然抬头看着她,除了冷漠镇定,什么都没看到。

  容嫣话已至此,徐井松再如何不屑,以表姐夫的身份他也没理由再提了。好在虞墨戈在,他还能和他聊些其他,这顿饭吃下来也不算过于尴尬。

  容嫣的事,虞墨戈全程置身事外,淡漠旁观。

  可也是,这事和他有何关系呢。就算容嫣和他有约,可约定便是各取所需互不干涉,何必趟浑水,惹麻烦。

  吃过饭,节算过了。

  容嫣告辞,表姐不舍。可以她和夫君现在的状态,也不敢再留她。

  因自己的事惹得表姐夫妻不和,容嫣有些过意不去。徐井松再不好,待姐姐是真心的。于是劝她不要为自己再和姐夫怄气。

  姐妹惜别,容嫣上了自家的马车。

  车刚拐出巷子口,她便张开了紧握的手掌。掌心里是方才趁人不注意,虞墨戈偷偷塞给她的纸条。

  面对徐井松她都没慌过,此刻,她竟有些紧张。

  她小心翼翼地展开,四个字:“别院,等你。”

  容嫣满脑袋里都是方才他清冷的模样。她想算了,然看着马车拐入自家所在的巷子,容宅大门外的垂柳已见,她唤了一声。

  “嬷嬷先回吧,我去趟澹华寺。”

  杨嬷嬷想跟着,还没待她开口,眼见小姐把车帘放下了。这是不想她说――于是默默下车,看着马车远去。

  容嫣不是不想她说,是自己无颜面对她继续撒谎。

  ……

  打着听禅的名义,遣马车先回,酉时来这接她。穿过大雄宝殿,容嫣从藏经阁后的小门离开寺庙,踏上林中通往虞家别院的小径。

  站在别院侧门,她再次犹豫,扣门的手几起几落。终了下定决心再次举起手时,门突然开了。

  方看清了那抹不羁的笑,便被门后人一把扯了进去。随着她一声惊呼,虞墨戈将她打横抱在了怀里,声音暧昧轻佻道:“就知道你会来!”

  第9章 清醒

  “放我下来吧。被人看到了!”

  容嫣红着脸颦眉道。

  “不会。”虞墨戈哼笑,桀骜慵然。“看到又如何,没人敢说一句。”

  话是这么说,可容嫣还是觉得羞,窘得把脸贴在他胸口遮住了。

  虞墨戈只披了件大氅,方才抱她时大氅滑落,顾不得拾,此刻中衣外只着了一层薄薄的外衫。容嫣钻在他怀里,呼吸轻而柔,像小猫似的吹透了衣衫,濡湿的温热感直直窜入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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