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他这么一说,左岚立刻接道:“那你什么时候休息,我请你,我在琴行工作,时间很自由。”
不经意间,他惬意地微眯了下眼,笑意渐浓,也不跟她客气:“我这个周日轮休。”
左岚思忖一秒,立刻有了规划,爽快殷勤地点头:“好,到时候我来安排,反正有你微信,之后我们可以细说。”
这自然是顾谦心中最好的结果,当下便点头称“好”!
他们端着饭菜回来,陆酒酒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老远就看见她坐在餐桌前张牙舞爪地催促。
顾谦还没坐稳,就被她迫不及待地扒拉着问:“顾大哥,你赶紧说说任医生是不是真的跟你提起过我,他都是怎么说的?”
左岚适时在她大腿上掐了一把,提醒她矜持,结果那货仿若未觉,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一心只眼巴巴的看着对面的顾谦。
顾谦本就存了考验和试探的心思,也不打算委婉,甚至恨不得添油加醋,于是装模作样的一脸为难:“他……对你好像不怎么满意。”
虽然这一点陆酒酒心知肚明,但听顾谦这么说出来还是神情一顿,有点意外,好在马上又恢复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顾谦:“哪儿不满意啊?”
小姑娘瞪着一双溜圆的大眼睛,紧张兮兮的盯着他,等着他的回答。这么珍而重之的样子,忽然让顾谦觉得,或许,根本没有任平生说的那么不靠谱。
他故意不紧不慢地往自己的白米饭上浇了一点红烧排骨的汤汁,然后才抬眸看着对面的小姑娘,依旧吞吞吐吐道:“嗯……他说你见面第一天就表示要追他……怕是一时兴起,没有认真。”
“冤枉!”
陆酒酒忍不住举起双手大叫,引来左右桌的侧目,左岚立刻拽着她手臂按了下来,轻声道:“好好说,别丢脸。”
她鼓了鼓嘴,委委屈屈的放下手臂,左右各看了一眼顾谦和左岚,幽怨道:“谁说我没认真,我活了二十四年没有比这更认真的时候,高考都没这么认真!”
“感情的事,见第一面就能确定下来,怎么都不能让人信服吧?”顾谦出声质疑。
陆酒酒抬眸看他一眼,不甘辩驳:“可心动本来就是一瞬间的事啊,然后因为有了这份心动,才催生出想尝试着把它慢慢经营成爱情,不是吗?”
这说法十分贴切顾谦此时此刻的心境,不禁睨了左岚一眼,但很快又移开,表面仍是不以为然持反对意见,存心为难陆酒酒:“你说得再有理,可平生不这么想。他的爱情观和你不一样,他是个固执死板的人,他的思想里,爱情容不得尝试,更容不得反悔,如果决定了在一起,那就是一锤子买卖,不退不换!”
陆酒酒皱眉,觉得此理不通:“爱情最开始本来就是个相互尝试相互习惯的历程,哪能这么绝对?合适就可以在一起,不合适就……”
“就分手对吗?”顾谦扬声打断她。
然后一言不发地盯着陆酒酒,带着审视,神情严肃,气势迫人,之前的温润谦和慢慢消失,连左岚都被唬得愣愣的。
过了几秒,他微微抬起下巴,看人的眼神透着凉薄:“就你这举棋不定瞻前顾后的态度,还敢说自己认真?”
“我……”陆酒酒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左岚也觉得顾谦这道理太钻牛角尖,忍不住帮腔道:“不在一起并不代表她对这份感情不认真,男女间分手的原因千千万,这个世界都是瞬息万变的,谁能预料将来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数,谁能百分百保证始终如一?”
“一辈子不过几十年光景,真有那么难吗?”他皱眉反问,犀利的眼神转移到左岚脸上,直往她眼眸深处看。
左岚有点害怕他这穿透力极强的目光,仿佛灵魂都要叫他看透了,僵持了几秒便败下阵来,缩了缩脖子,低头无声扒饭。
顾谦眉梢不易察觉地扬了下,心里掂量着,再甩一个包袱差不多就可以收工了,于是又一本正经的看着情绪已经明显down到谷底的陆酒酒,巧妙措辞:“小姑娘,如果在你追他之前根本就没做好纠缠一辈子的打算,那么我劝你趁早放手,别去招惹他,他这个人受了伤不容易好,上一次被人耍,过了五六年还没好透呢!”
“上一次?”陆酒酒没让他失望,果然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他被人耍…不对…有过女朋友?”
顾谦给了她一个‘明知故问’的表情:“他都三十了,有过女朋友很正常。”
陆酒酒又紧追着问:“那你的意思…后来,他们分了?”
顾谦点头:“对。”
“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咱们任狗子人贱人爱,花贱花开,怎么可能没谈过恋爱呢,只是当时年纪小,额,便宜肯定是没占到的,等着占99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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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顾谦夹了夹碗里的青菜,没吃,又把筷子放下,手臂交叠着撑在餐桌上,缓缓说了一句:“因为不合适。”
“……”陆酒酒仿佛吃了一闷棍,嘴上说不出话,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最终抵不过好奇,底气不足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顾谦想了想,轻微一声叹息,开始说起这段故事――
“那女孩叫谭嘉雨,和平生是医学院的同学,两人大学那会儿就是情侣关系,像许多医学生小情侣一样,一起学习,一起研究,然后一起实习,一起毕业。本来一切都挺好的,平生甚至都规划好了等他们都晋升上主治医师之后就结婚,可没想到……”
“事情的转折点在平生轮岗到儿科的那一年,当时儿科的陶主任是他的带教老师。陶主任性格温和,向来与人为善,在生活和工作上给过平生很多照顾,亦师亦友一般,是他非常敬重爱戴的一位儿科专家,然而……这位好脾气的小老头,最后竟因为医闹患上抑郁症,被患者家属逼着从医院八楼跳了下去,结束了自己!”
顾谦顿了下,喝了口汤平息一下内心波动,脸上是一片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哀戚:“这件事对平生打击很大,至今为止都是他心里一块不可触碰的伤痛,可是在当时他最最消沉痛苦的时候,谭嘉雨却瞒着他申报了院内的出国深造计划,最后还通过了考核。”
“所以……”陆酒酒能想到接下来的剧情,却难过得开不了口。
顾谦无奈的笑了笑,帮她做了总结:“所以谭嘉雨临出国之前才来跟平生坦白,然后顺带…甩了他!”
左岚忍无可忍,愤然拍了下桌子:“这女的也太过分了!”
顾谦抬抬眸,不予置评,而是很认真的叫了陆酒酒一声:“小姑娘……”却没想到有点卡壳,喉头发紧,他咽了咽嗓子,无比真诚:“可能我刚才说的话有些难听,但我也是把丑话说在前头。我是亲眼看着他怎样艰难地从那些痛苦里走出来的,能像现在这样太不容易,我希望他能找到一个对的人好好过一辈子,但更希望曾经的痛苦他再也不要经历第二次,你能理解吗?”
“……我理解的!”
过了许久,陆酒酒才将这句话憋了出来,松开紧紧嵌进掌心里的指甲,呼出一口气。
…
三个人出去的时候和谐融洽欢声笑语,没想到只一顿饭的功夫,回来的时候就各怀心事,气氛沉重凝滞。
顾谦回到办公室,吵醒了正在打盹儿的任平生。
他揉揉迷蒙的眼,抬腕看了下时间:“吃完了,挺快的啊?”
“嗯,大家胃口不好,没怎么吃。”顾谦走回办公桌前坐下,心不在焉的答。
任平生诧异地抬起眼眸,反应了一秒,随即满脸幸灾乐祸的笑:“去的时候一个个不是笑得挺没心没肺的嘛,怎么突然就胃口不好了?”
顾谦不答,只撑着下巴盯着他专注的看,眼里满满都是即将溢出来的同情怜悯。
“眼神突然这么恶心干嘛?”他被对面的人这么盯着浑身不自在,摆摆手阻断他的视线,兴趣不减地追问:“倒是说说大家怎么胃口不好了?”
他挺执着这个问题的,之前满脑子都是自己倒掉的那碗排骨饭对应着陆酒酒傻笑的一张脸,他小肚鸡肠惯了,来回想了几遍就憋了一肚子气。这会儿听说他们的聚餐其实并不愉快,虽然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厚道,但还是忍不住小家子气的雀跃。
顾谦原本就没打算瞒他,被追问,脸色又忽地一变,带着邀功似的得意,说:“我帮你把那个‘醉醺醺’给吓跑了,你说说该怎么谢我?”
“什么?”任平生正整理桌上的各种病历本及检查报告,听他此言,立时顿住手中动作看了过来。
顾谦不声不响地睨了他一眼,依旧带着骄傲的口吻:“就是胡诌了一下你的爱情观,描述了一下你和前女友的爱恨情仇,暗示了一下你对前任的旧情难忘,然后……劝她知难而退!”
任平生脸色缓缓变化,最后等他说完,脱口而出骂了句:“你神经病啊?”人也不自觉冲到他面前,皱眉不悦道:“你跟她胡说八道这些干嘛?”
他语气很冲,脸色也难看,二者结合起来,下意识间形成一幅慌乱紧张的样子。
他尤不自知,顾谦亦看破不点破,还故意瞪圆了眼,夸张的“咦”了一声:“我这不是替你排忧解难嘛?你想想,因为她,骨科群里有关你俩的绯闻八卦满天飞;因为她,你被父母扫地出门无家可归……”
“是我自己拂袖而去!”这时候他还不忘纠正。
“对对。”顾谦妥协性地点点头,从善如流道:“所以啊,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我撒点谎让她误会深了,一次性帮你杜绝后患不好么,反正你也看不上她,对吧?”
“我……”他一时哽住,不知自己究竟该说什么,一下乱了头绪,最后弱弱嘟囔了句:“我对她,没那心思。”
底气不足,态度彷徨,旁人看来,颇有此地无银还嘴硬的感觉。
而另一头,陆酒酒从回了病房之后,就一直保持着意志消沉的咸鱼瘫,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半天也不说一句话,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左岚怕她承受不住顾谦那番话的杀伤力,剥了颗葡萄塞她嘴里,将她胸脯拍得邦邦响,打气似的劝她:“酒酒,要不算了,天下汉子多得是,咱还不稀罕他这一款呢,回头姐们儿给你介绍一个比他强百倍千倍的!”
陆酒酒嚼碎了嘴里的葡萄,回了回神,一偏头幽怨地瞪了左岚一眼:“行了,又没外人,这种打肿脸充胖子的话就别说了。”
左岚:“……”
她不甘心,意气用事地掏出手机去翻朋友圈,还真就不信找不出一个比任平生强的。
结果朋友圈里捋了几个来回,现状果然让人堪忧!
刚要郁闷地表示对‘尽是些歪瓜裂枣’的事实不能接受,突然有条说说映入眼帘,她蓦地顿住手指,瞳孔骤然睁大――
嘉利剧院官微发的那条关于瑶光演奏会的预告被小李转发到了微信朋友圈,左岚一拍后脑勺,懊恼得直接跳了起来:“嗨,该死该死,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这陡然激烈的反应,吓得陆酒酒条件反射地抱住脑袋,发现她是打自己,又悻悻把手拿开:“突然发什么神经,我以为你被现实刺激得恼羞成怒要打我呢。”
左岚回头,不怒反笑,还喜滋滋地捧住她的嘟嘟脸一顿蹂.躏,调侃道:“大宝贝,你另寻新欢的机会来了!”
陆酒酒将两个脸颊艰难地从她手里扯了出来,揉了揉:“左岚你是不是要疯?”
左岚毫不客气地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然后把那条预告点开送到她眼皮子跟前,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的反应:“看看到底谁要疯?”
“青年古琴演奏家瑶光2016年度个人巡回演奏会最后一站,将于2016年9月1日19点30分在迎江市嘉利剧院隆重开幕!以酒会高朋,以琴会知音,这场千年之旅,瑶光带你穿越,你,来不来约?”
陆酒酒逐字逐句地将这条预告读了两遍,最后才理解到:瑶光要来迎江开演奏会了?她能见到男神了?
“啊啊啊――”她猛地坐了起来,抱住手机尖叫。
不是在做梦吧,为什么之前半点消息也没听到?
她抱着手机,摁在胸口蹭了蹭屏幕,又激动地直直倒在床上开始翻来覆去地打滚。
“小心蹄子,别忘了你腿还瘸着呢!”左岚好气又好笑地按住她那胡乱扑腾的两只脚,说:“之前咱们一直在忙考级的事,也没关注这一块,这瑶光男神也够高冷的,都八月中旬了,嘉利剧院官微出了预告也不见他转发留言的。”
陆酒酒立马反驳:“他这是低调!”
“好好好,低调。”左岚翻了个白眼,也懒得跟她争,瞥一眼海报上那个一身纯白长衫,长发飘逸的俊美男人,啧啧称赞:“你说说哈,长得好就是不一样,这么个女里女气的发型,他这幅五官一配上,愣是不见半点阴柔,反倒生出一股子翩然出尘的仙气。”
“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可人儿啊――”左岚摩挲下巴,一脸老流氓的砸吧嘴。
陆酒酒及时关掉页面,用一副认真工作的态度拉回左岚跑偏的思想:“主办方找咱们合作售票了?”
其实也算明知故问,从小李发的这条说说足以证明一切,于是不等左岚点头就伸出两根手指,要求:“记得给我留两张vip的票,我要请任医生去听。”
左岚回头一愣,收起之前半真不假垂涎美色的嘴脸,拿手指点了点她眉心,正色道:“傻缺你不是来真的吧?”
“难道连你也认为我只是玩玩儿?”陆酒酒也敛了所有表情,直视着她,眼神里带着微微责问。
左岚忙否认:“我当然不是这意思,我只是觉得,就他对你那冷淡劲儿还有顾医生说的那些话来看,这人不好对付,我怕你到时候人没追到,自己反倒一身伤。”
左岚是陆酒酒的学姐,比她大两岁,很多事情她思考的层面都要比陆酒酒理智成熟。
从最开始的职业规划,陆酒酒凭的是一腔热情,绝对的遵从内心,而她就会从市场前景,大众的接受程度以及利润的可观度综合考虑。
陆酒酒做事太单纯还有点死心眼儿,又没什么功利心,自己喜欢了,认准了,就埋头蛮干,不会去预想结果,也不会去研究有无捷径或者其他更好的选择。
关键为人处世没有防人之心还把别人想得跟她一样蠢,以前就吃过这种亏,左岚喜欢叫她傻缺,不是没有道理。
而且现在最关键的是……
她舔舔唇,有些深藏内心许久的心里话实在不吐不快,她看了看陆酒酒,带着谨慎的试探问:“酒酒,四年过去了,对于曾经失去的东西,你有没有想过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