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未买成,许秉文确认她无事后要即刻接她返家。
他紧紧握住钟意手腕,一刻都不敢松手。
他看见薛拾捂住小腹,也知道他是为保护钟意受伤。故意忽视讨厌的人是幼稚园小朋友才会有的举动,虽然他刚刚向薛拾挑衅的举动已足够幼稚。
许秉文挥手召来助理,是熟人,昨晚的李定明的助理阿周,今日改换门庭,跟随许秉文。
昨日人多,钟意倒未注意他,今日细细看过,不由得好奇,各位大佬招收助理时是否对外貌也做高要求。
可惜他着花衬衫配西装,不伦不类,若是换白衬衫更靓。
钟意在心中作出总结:这位周生剑眉星目,正气凛然,不该混黑道,去报考警校才合适。
钟意一向对靓仔靓女抱有极高好感,笑眯眯向他打招呼。
阿周弯腰行礼,动作利落:“钟小姐,叫我阿周就好。”
“阿周,”钟意重复一遍,“全名叫什么?”
阿周开口欲答,却被许秉文打断,“闲聊改天。阿周,你带他去医院检查。”
钟意不放心,亲自带薛拾去自家医院检查,地面潮湿,积水未干,她扶他上车。
“是不是好感动?像我这样的老板,全港也找不到第二位。”
“是呀,感激到震。”薛拾有气无力,任由钟意枕住他右臂,沉沉睡去。
许秉文同助理坐另一辆车,临发车时,他察觉阿周以怪异目光扫视自己,全方位无死角,像拍x光。
“做什么?”
阿周暧昧神色中夹杂几分好奇:“怎么?你们也玩叁人行?”
许秉文无意回答白痴问题,自然忽视他话中那个“也”字。
检查好快结束。
院长亲自出马,细细叮嘱薛拾一番后,又带钟意去办公室细谈。
他和钟意母亲家是世交,钟意得称他一声阿伯。
宋院长年过花甲但依旧精神抖擞,隔着办公桌和堆积如山的文件,他慈祥注视钟意。
“晴晴…”他竟仍记得钟意乳名。
钟意身躯一震,双手合十祈求道:“阿伯,我已经成年好久啊,麻烦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叫我小名!”
她降生时是九月雨季,mommy最厌下雨,所以叫她晴晴。
空气中弥漫雨后特有的清新气息,钟意没心情去病房看薛拾,宋伯一番话压得她喘不过气,索性站在树叶落尽的粗壮树木下食烟,是从宋院长办公桌上顺走的,可惜不是喜欢的那一款。
雨后整个世界都被冲刷干净,有病人来楼下草坪散步,坐轮椅,拄拐杖,她看过去,在心底安慰自己:至少此刻身体健康,无病无灾。
她从未想过会在这里遇见熟人。其实不算太熟,一面之缘——阿慧。
齐仔陪在她身边,扶住她腰,如珠似宝地护住她,她扶住齐仔手腕,两人亲密无间。
阿慧自然也看见她,对她微笑,钟意也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阿慧对齐仔说几句,独自走近:“钟小姐。”
钟意快速掐灭手中燃过一半的香烟,孕妇不能闻烟味。
阿齐停在不远处走廊边,一眼不眨地看过来。
她并无和前任之现任交谈经验,忐忑问一句:“有事?”
“钟小姐身体不舒服吗?”
“陪朋友来的。”
气氛陷入冷场,钟意有些不自在,打算开口告别。
阿慧却自顾自打开话匣:“人一怀孕就会变懒,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孩子快要降生,我连名字都未想好,字典翻过好几遍仍不知该起什么名。”
钟意没有怀孕与起名经验,无法与她分享这甜蜜的烦恼,只能默默倾听。
“不如你给bb起名,好吗?”她像未看见钟意脸上困惑表情,继续补充:“姓齐。”
姓齐,齐比许好听许多,钟意心想。
“我认识几位大师,不如请他们替bb算个好名。”
阿慧微微睁大眼,再次强调:“我说姓齐。”
钟意郑重点头,示意自己已听清楚,“我记住了,姓齐,随母姓嘛,还有无其他要求?”
阿慧看她好似初来地球的et,“我都讲这般清楚,你还不明白?我腹中仔不是许生的。”她依旧是那副端庄姿态,以最平淡的口吻抛出惊天雷。
“我姓郑,郑恩是我舅父,不过是远方舅父,关系并不亲近,许生被钟生器重,我舅父想拉拢他,钱权都未能奏效,只剩下色,他借口让我接受良好教育特地将我从内地接来。”
好俗套的伎俩,郑恩将阿慧看作温顺好拿捏的食草动物,不料食草动物也有獠牙,她和许秉文一拍即合,上演一出好戏。
“现在我舅父虽然失踪,但败局已定,我光荣完成任务,是时候拿钱谢幕,不过我想,你应当知道真相。”
阴霾天空下,阿慧拢紧外套对她笑,转身离开前说她喜欢happyending,最厌有情人错过的烂俗情节。
……
今日是员警阿伟第二次出警,第一次是昨晚,不,确切来讲还是今日,凌晨,有人举报船巷有飞仔吸粉过量,聚众斗殴。
叁辆警车停在医院门口,刚巧堵住正要离开的钟意等人。
而阿伟也继上次会议室惊鸿一瞥后再度看见那位黑发小姐。
会议室那张照片里她衬衫长裙,齐刘海,抱着书本过马路,典型乖乖女。现在她不留刘海,头发也变大波浪,红唇更添几分成熟魅力。
那一双眼未变,依然摄人心魄。
他记得她叫钟意,社团大佬独生女。
前辈上前,请她赴警局协助调查。
审讯室中黄永廉已等候多时,钟意头一次来警局,抬眼仔细打量。
黄sir伸手:“钟小姐,我们昨晚见过的。”
钟意双手抱臂,十足防备状态,端详他许久后摇头:“是吗?没印象。”
“没关系,如今你同许生接管中柱,我想我们以后会经常见面。”
钟意深吸一口气,她朝对面亮出手腕表盘,“有话快问,我赶时间。”
不过黄sir所问却与成扬无关。
“这位李生,”他将一张照片移到钟意面前,“钟小姐最近有没有见过?”
是李定明,钟意摇头,探身将照片推还给黄永廉,“他不是去美国疗养?”
“自令尊去世那日起,他就下落不明,我们的调查结果显示,他并未去美国。”
警局外,阿周降下车窗,扔出未灭的烟蒂:“成扬的事她知道多少?”
“她什么都不知道,”许秉文咬碎口中薄荷糖,合上文件,“管好你的嘴,不要跟她乱讲。”
阿周冷笑出声:“她什么都不知?你是否被爱情冲昏头脑,是谁找到郑恩家人住址?我们费多少劲才找到一处,她轻松搞定其余两家?”
“误打误撞而已。”
阿周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目光紧盯住许秉文,“刚才在医院为何不让医生帮你检查大脑?”
许秉文不搭话,他知道自己给出的解释太过可笑。
“当初不是说好做掉成扬要拉她一起?你瞒着她把事情办妥,可万一她跟你玩心眼,把我们卖掉怎么办?你是不是真以为我们是正经生意人?我们混黑社会啊大佬!她既然回国接管她阿爸的生意,我得确认她和我们是不是上同一条船!”
“她一定和我一条船。”
阿周不屑地笑一声:“你哪里来的自信?就因为她同你拍拖过?!”
“阿文,”阿周偏头看他,苦口婆心:“人心隔肚皮,更何况她同你闹翻这么多年,这次不会卖掉你,说不准哪天心情不好就会将你举报。我是为我们大家着想。为了今天,我们已牺牲多少?现在只差一步。”
他竖起食指:“只差一步!所以我绝不允许有意外出现。”
“那你想怎样?”
“其实好简单,成扬已经死了,郑恩现在失踪,找到后让她来解决。我知你同她感情好深,她不需要做太多,我们会把一切安排好,她只需要在恰当时机动手而已,我会清理后续。”
许秉文神色不明,“好简单?不如我把李定明那件事也告诉她?彼此坦荡相待才能走得长远。”
阿周知道他对自己的提议不满,索性不理他,自顾自地说下去:“不过杀个人,跟斩只鸡没分别,很快很轻松,我们都知道的。她手上沾血,我才放心。”
这座城市终于从睡梦中苏醒,车辆如流水驶过,许秉文看见钟意和薛拾走出警局,他抬手打断阿周的喋喋不休:“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