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是谁?”
凤青梧满眼懵懂,嘟嘴道:“本王妃不管,让他去跪!再多说,你也去跪下!”
花嬷嬷愣住,一时手足无措。
小太监是皇帝身边的人,早就亲眼目睹过她手撕皇后的英姿,哪里敢多说什么。
只得老老实实去一边跪着。
凤青梧气冲冲转回来,一闪而过的灵光却仿佛就此消失。
“太后发病时候,有什么症状?”
她蹙紧眉头:“是不能见阳光?还是不能见风?”
她这话一问出口,司君冥的身上骤然散发出骇人的冷意,满面沉凝却一声不吭。
太后的目光有些恍然,好一会儿才恍惚道:“是不能见光。”
当年,先帝老年得子,又是已经扶为皇后的太后所孕育的中宫嫡子,司君冥还没有出生,就已经受尽了荣宠。
然而伴随着他的出生,太后就得了怪病,只要见到阳光就皮肤烧灼般的疼痛,生起大片大片的红疹,恐怖至极。
宫中流言四起,都说司君冥是天生孤煞,魔神降世,太后的病就是因为生下他,老天爷降下的惩罚。
“简直是胡扯!”
凤青梧听得义愤填膺,忍不住气道:“传出这样流言的人,绝对是居心不良!”
那时候司君冥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那些人就动用这种手段。
如果先帝信了,只怕他根本没有机会长这么大。
“王妃不信天罚?”
幽深如深海般的眸子落在她的脸上,司君冥淡声道:“本王五岁时听闻流言,不懂事地硬要母后到御花园证明没有什么天罚。结果……”
他的眼底泛起猩红,拳头紧握。
他永远都无法忘记,养尊处优的母后是如何在阳光底下哀嚎打滚,狼狈不堪。
那副痛苦的模样,镌刻在他的心底。
从那以后,他就不再渴望母后的接近,主动保持距离,维持淡漠的母子关系。
“要信世上有天罚,不如相信有鬼。”
凤青梧不屑地撇嘴:“可惜世上没有鬼,鬼只在人心里。”
太后体内没有中毒的迹象,更没有生病的迹象,她眼睛微微一转,跃跃欲试地提议:“不如,母后现在开窗户试试?只用一只手臂!”
“不行!”
司君冥毫不犹豫地言辞拒绝,态度果决。
“哀家难道就愿意冥儿小小年纪,就背负那样的罪名?”
太后苦笑两声,红着眼眶微微摇头:“哀家尝试过很多次,只要见到阳光,就会发病。”
司君冥坚持不肯配合,凤青梧一筹莫展。
气氛顿时陷入了僵持。
门外的小太监跪了许久。
这可是皇帝跟前的人,花嬷嬷左右为难,低声在门外道:“娘娘,这,这不合适……”
“哀家醒了,如今已经大好了。”
太后垂下眼,道:“叫他去回话。”
只是司君冥留在宫中,皇帝就如芒刺在背,不可能放松警惕。
他不便久留,出了宫,凤青梧和小长安则在永和宫安置下来,摆明了要久住。
对于太后的病,凤青梧心中隐隐有几分猜测,却按下不发,这些天只是留在宫中为太后调理身体。
小长安如今正是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的时候,趁着太阳正好,凤青梧带他抄了近道,去御花园赏花。
竹林细密,她饶有兴致地从中穿过,快要出去时,突然听到一个耳熟的声音。
“……留宿,娘娘十分欢喜。”
是花嬷嬷。
凤青梧的心头微微一跳,精神力放出些许。
外面除了花嬷嬷之外,还有一道沉稳凝练的气息。
显然是个习武之人。
“嘘――”
凤青梧悄悄冲小长安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仗着自己有精神力,光明正大地偷听。
小长安抿起红润的小嘴,水润润的大眼睛弯了起来,竟然真的乖巧得一声不吭。
“继续盯着。”
外面的谈话也已经到了尾声,只听这一声,凤青梧却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这熟悉的尖细嗓音,分明是……
就在这时,她的头顶突然传来一声浅笑。
循声望过去,一道紫粉色的招摇身影,横躺在她头顶的树枝上,犹如一只慵懒的大型蚕蛹,随着那纤细的树枝微微晃动。
似乎随时都要掉下来。
“什么人?!”
凤青梧的眸光一凛,指尖透出一点银光,警惕地看着上方。
那人似乎没有重量,倏尔起身。
乌黑的墨发扬起,露出一张雌雄莫辨的漂亮面容,他姿态优雅地凌风落地,带动竹叶“簌簌”作响。
“小娘子,又见面了。”
手上照旧提着眼熟的酒壶,男子状似微醺,冲她露出风流的笑容,挑眉道:“或者说,恭亲王妃?”
“是你!”
凤青梧眼眸微眯,隐隐带上几分警惕。
这个人,分明就是她打劫完崔三郎君之后,在巷口遇到的漂亮郎君。
“有缘再见,恭亲王妃这么冷淡,可真是叫人伤心。”
嘴上说伤心,他嘴角的笑容却越发扩大:“山高路远,我果真跟王妃有缘。”
“你是谁?”
对着他这张好看的脸,凤青梧第一次觉得美人儿这么糟心。
众所周知,恭亲王妃天生痴傻,犹如稚童。
这人能出现在这里,又衣着华丽,显然是皇室中人。
如果被皇帝知道她之前都是在装疯卖傻……
她还没做好被拆穿的准备。
“司玄承。”
司玄承拱手,一双多情桃花眼落在她的脸上,笑眯眯地喊了一声:“皇婶。”
嗓音低沉沙哑,带着点儿勾人的意味儿,叫凤青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嚯,掉马了。
凤青梧心底“咯噔”一声,面上却很平静:“原来是花名远播的六皇子殿下。”
传闻六皇子司玄承,是一介宫女所生,出身低微又天性风流,最喜欢就是眠花宿柳、喝酒寻乐。
也不难解释那天撞到他时候,他那一身的脂粉气。
不单单被人发现是装傻,这人还是皇帝的亲儿子,凤青梧不禁在心底里盘算,无声无息弄死一个皇子的可能性。
“既然我已经知道皇婶的秘密……”
“啪”一声展开折扇,司玄承没骨头似的靠在竹子上,浅笑道:“不如咱们,做个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