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没有从数十台云秦金人的震撼中清醒过来,就现了对方的存在。
惨烈的厮杀瞬间爆!
满地残肢断臂、法宝的残骸和碎片,还有爆炸之后残留的斑驳痕迹,都可以证明战况之惊心动魄!
就连齐中道、韩拔陵等正邪两道的一流高手,都没能幸免。
齐中道的左肩深深凹陷下去,在血肉模糊的碎骨中间慢慢逸散出一团团诡异的黑气,在半空中凝聚成了蛇虫鼠蚁的狰狞形象,显然是被极其诡异的邪火侵入体内,正在疯狂侵蚀他的血肉之躯。
苦蝉大师十八颗拳头大的念珠,只剩下了十三颗,另外五颗却是化作了灰白色如同蜂窝岩石般的存在,感知不到半点儿灵能波动的迹象。
叫花子巴小玉整张脸都变绿了,绿得像是要滴下汁来,时不时就神经质地抽搐一下,那绿芒还不断朝他的眼眸深处侵袭,应该是身中诡异的剧毒!
其余六大派元婴亦是纷纷挂彩,或身中五彩斑斓的剧毒,或是被妖火魔雾烧灼侵蚀,或是周身千疮百孔,露出深可见骨的窟窿,一副狼狈至极的模样。
“三大凶人”一边,亦好不了多少。
鬼秦韩拔陵的胸膛深深凹陷下去,就像是被一枚呼啸而至的陨石狠狠打了一记,整片胸骨统统爆裂。
腰间还有一道狭长的剑创,虽然血已经止住,但半边熊皮战袍都被鲜血见当时伤势之重。
万明珠伤得更重,用“支离破碎”都不足以形容,脑袋彻底凹陷下去,头骨碎成了渣滓,一条右臂都不翼而飞,胸腹之间还有一个饭碗大小的透明窟窿,从前胸可以到后背。
她是鬼修,这具身体不过是傀儡,倒是没有伤到根本。
但是从那干瘪的眼珠中绽放出来鬼气森然的光芒,同样黯淡了许多,犹如风中之烛般摇摇欲坠,像是随时都支撑不住这具残破的身体。
戚长胜拥有“旱魈不灭体”,照理说,并不畏惧任何针对血肉之躯的攻击。
不过,他却在不停咳嗽,每一次咳嗽都像是要将心肝脾肺肾都化作脓汁给咳出来,每一个毛孔中都不住逸散出缕缕白雾,整个人都像是要……融化一般!
三大凶人都是这般惨状,他们的贴身心腹自然更是惨绝人寰。
不少人都筋断骨折,鲜血几乎流干,仅仅靠着对领袖的崇拜和对云秦金人的贪婪才苦苦支撑。
李耀和龙扬君对视一眼,瞬间都读懂了对方眼底的意思。
倘若两人刚才一言不和的话,光幕中这些人的下场,就极有可能是他们的结局!
齐中道和韩拔陵等双方阵营,刚刚经历了一场两败俱伤的厮杀,此刻都各自藏匿在维修平台和云秦金人后面稍作喘息。
双方不知付出了多少代价才能脱离战局,看着自己和手下凄风惨雨的状况默然无语,谁都不愿意再主动轻启战端。
“正一真人!”
韩拔陵蹲在一尊云秦金人的手臂圆盾后面,只露出半个血染的熊头,高声喝道,“你真的要一意孤行,和我云秦为敌,自取灭亡么?我们两败俱伤,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小心到头来,还是被你身后,六大派那些人占了便宜!嘿嘿,我刚才可是现,太玄道、紫极剑宗、风雷谷……那几个元婴,还留着余地呢,他们的伤势绝不像表面上那么重,不过都是些皮肉伤而已,别看他们现在一个个东摇西摆,神情萎靡,等到你死了,保证他们立刻就活蹦乱跳啦!”
齐中道脸色铁青,一言不,也根本不看自己身后神色略显慌乱的各大派元婴一眼。
“正一真人,齐道友!”
韩拔陵挥舞着兵刃,继续叫道,“修炼宗派就是这天下的毒瘤,让这些宗派继续存在,对谁都没有好处,身为大乾修士之的你,对这一点应该是深有体会吧?难道你还没有吃够这些忘恩负义、吃里扒外、狼心狗肺的东西的苦头么?为什么你还要站在他们那一边,和我为敌?”
“你对他们仁至义尽,可他们又何尝将你当成真正的大乾修士之?虎啸城生的一切,我都有所耳闻,你这个‘修真界盟主’,当得实在憋屈至极!”
“我和你一样,都想给这天下重新建立一套规矩,一套公正廉明,行之有效的规矩!这大乾,从朝廷到修真界,都已经烂透了,注定不是你单枪匹马可以力挽狂澜!只有云秦,才能助你扬眉吐气,帮你实现你的‘规矩’!”
韩拔陵的法宝长得非常奇怪,乃是一支巨大的长柄流星锤,但锤头却被锻造成了一扇肥大的熊掌模样,在半空中挥舞起来,真有凶兽怒吼般的呼啸声。
“嘿嘿嘿嘿,韩拔陵,你他娘真是说得比尿得好听!”
齐中道还未回答,鬼鬼祟祟躲在一尊云秦金人脚后跟的巴小玉先怪腔怪调地叫了起来,“少在这里挑拨离间,哦,我们这里人心不齐,难道你那里就是亲密无间不成?戚长胜、万明珠,包括你韩拔陵在内,哪一个不是在扮羸弱,装可怜,哪一个不是竭力夸张自己的伤势,想要尽可能保存实力,以便待会儿渔翁得利?”
“叫花子劝你还是多留神你身后那两位吧,你破六韩拔陵嘛,在幽云大草原上多多少少还算是条汉子,但戚长胜和万明珠,纯粹是两条疯狗,小心他们待会儿在你屁股上狠狠咬一口啊!”
“巴小玉!”
戚长胜咬牙切齿道,“我们混天军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们是流民,你是要饭的,大家都是苦哈哈,本该同仇敌忾才是,你和苦蝉大师又为什么要来淌这趟浑水?凤凰帝和六大派究竟许了你们什么好处,倘若是为了云秦金人的话,大不了等我们夺了仙宫,一人分你们一尊便是!”
“哈哈,哈哈哈哈!”
巴小玉抱着肚子大笑,笑得双腿乱蹬,眼泪都流出来,“戚长胜,你曾七次投降朝廷和各大宗派,又七次举起叛旗,根本是一条反复无常,毫无半点信义可言的疯狗,你的话能相信,母猪都能御剑而行了!”
“阿弥陀佛。”
苦蝉大师捏着一小半已经化作石头的念珠,即便身受重伤,依旧不徐不疾道,“韩施主,戚施主,万施主,贫僧和巴道友的确是为了云秦金人而来,但绝非为了我们自己能得到云秦金人,而是不希望这般可以毁天灭地的霸道法宝重现人间,倘若它落到野心勃勃,恣意妄为之辈手里,免不了就要掀起腥风血雨,令生灵涂炭了!”
“生灵涂炭?”
万明珠那支离破碎的头颅内,出又尖又利的笑声,“你这和尚,不是蠢就是坏!云秦金人落到我们这些‘野心勃勃、恣意妄为’之辈手里,会生灵涂炭?难道在云秦金人没有出世之前,这天下便不是腥风血雨,生灵涂炭么?”
“我们东南万千平民,眼睁睁看着无数肥沃的良田被用来种植玉晶子,结果我们要嗅着玉晶子的清香活活饿死,这是不是生灵涂炭?”
“焚风来袭,洪水肆虐,那些修真者全都躲到了自己的山门坞堡之内,用防御大阵将门户死死守住,却坐视我们在水生火热之中烧死、淹死、饿死、痛死、烂死!这是不是生灵涂炭?”
“西北连年大旱,无数田地颗粒无收,但没有一个修炼宗派肯开仓放粮,宁可用大量粮食去喂养什么灵兽坐骑,却不愿意拿出一丁点来赈济灾民,等到把灾民逼上绝路,化作流民大军,就反过来污蔑流民是毫无人性的旱魈转世,甚至干出人吃人的丑恶勾当,这是不是生灵涂炭?哼,就算真有人吃人的事情,那也是被修真者逼的,被你们逼的!”
“你这又蠢又坏的和尚,这么多生灵涂炭的事情就生在你眼前,我不相信你听不到也看不到,但你除了装模作样的念经拜佛度亡灵之外,又做过些什么?就算你一天度一百条亡灵,却又足足一万条亡灵在别处诞生!而那些高高在上的修真者,依旧盘踞在自己的山门里作威作福,耀武扬威!你能做什么,不过自欺欺人而已!”
“现在,我们这些一无所有的人,要用云秦金人来反抗,来彻底砸烂这片不公不道的天地,砸烂所有假仁假义的神佛,你却跳出来,害怕什么‘生灵涂炭’了?哈哈,哈哈哈哈,好和尚,真真是个有道高僧啊!”
万明珠尖酸刻薄、鬼哭狼嚎的笑声在巨神兵大殿上空久久回荡不惜,令苦蝉大师萦绕着淡淡愁苦的俊秀脸庞,泛出一片青红相间之色,“咔嚓”一声,一枚化作蜂巢卵石的念珠竟然被他硬生生掐碎。
“齐道友,巴道友,苦蝉大师!”
韩拔陵继续扯着嗓子吼叫,粗犷豪放的声音听起来真有几分推心置腹的真诚,“韩某和戚道友、万道友,绝非为了眼前利益的苟合,而是真正想凭借自己的双手来改天换地,做一番大事业,将古圣界从纠缠了整整十万年的漩涡中拯救出来!”
“难道你们都没有现吗,十万年来,古圣界曾建立无数辉煌的王朝,而修真界中也有无数凡入圣的高手涌现!”
“然而,整整十万年过去,所有辉煌的王朝统统毁灭,连残垣断壁都化为齑粉,烟消云散,而修真界中高手的数量越来越少,修为越来越低,法宝和功法也变得越来越简陋,越来越落后!”
“曾几何时,古圣界的天地之间曾经有数百名化神修士,驾驭着毁天灭地的云秦金人纵横驰骋,甚至可以在我们这片天地之外的黑暗星球上建立山门,然而到了今天,我们这些元婴就足以在古圣界称王称霸,而那些没有空气和水源的黑暗星球,是想都不要想了!”
“曾几何时,一个辉煌的王朝可以延续五千年乃至一万年,天空中翱翔着数以千计的五牙大舰,大地上驰骋着身高上百丈的巨兽充当骑兵!然而到了今天,大乾王朝不过延续了短短千年,不过拥有区区百艘五牙大舰,就算是最近万年来烜赫一时的天朝上邦!”
“这说明什么?”
“我们的世界,正在慢慢衰落,一天比一天更接近灭亡!”
“倘若我辈修士都置之不理的话,终有一日,我们会连一件完好无损的洪荒秘宝都找不出来,连一名元婴修士都无法涌现,连一个能撑过三五百年的王朝都没用!”
“那时候,古圣界就完了,彻底完了!”
“韩某知道,你们中间不少道友,都对我这个‘蛮夷之主’抱有轻蔑和敌意,认为我不过是想要鞭挞中原,令中原大好河山一片腥膻!”
“哼,倘若如此,你们便将韩某想得简单了!”
“回过去十万年历史,亦曾有过蛮夷入主中原,那又如何,还不是在短短数千年之后就分崩离析,毁于一旦?”
“韩某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那万世不灭,光耀万世的大事,韩某希望和各位道友共同建立一个永恒不灭的王朝,而这些云秦金人,便可以成为我们的起点!”
“齐道友,巴道友,苦蝉大师,韩某知道你们和六大派那些庸庸碌碌,自私自利的家伙不同,你们是真正志存高远的英雄豪杰,对大乾的现状都有诸多不满,但是当今天下,豺狼当道,朽木纵横,这彻底腐朽的现状,绝不是你们一两个人就可以改变,不如站到韩某一边,我们可以一起盘算,什么样的未来,才对整个古圣界更加有利,才能够祛除蕴藏在古圣界深处的毒素,令整片天地起死回生!”
韩拔陵说得动情至极,似乎连自己都被深深感动,忍不住从巨神兵的圆盾后面,稍稍探出半个脑袋来。
“唰!”
就在他刚刚探头的一刹那,一道比闪电更加凌厉百倍的弧光从对面****而至,毫无半点花俏和神通,就这样不带半点烟火气地斩向韩拔陵的脑袋!
韩拔陵双眼圆睁,眼角完全撕裂,眼球几乎要脱眶而出,连怪叫声都来不及传出,脖子也顾不上往下缩,却是双脚在圆盾后面狠狠一蹬,整个人向后一折!
那道弧光从他鼻尖上险之又险地擦了过去,将他扣在脑袋上的巨大熊头高帽给切去了一半!
“咔嚓!”
弧光斩掉了他脑袋上的熊头,去势不减,一路斩断了几十根维修巨神兵的空中轨道,最后深深嵌入合金材料炼制而成的舱壁,留下一根手指深的剑痕,剑痕之中,青烟袅袅,内侧还隐隐泛出极度高温的橘红色,显示出这一剑蕴含的灵能之强劲!
韩拔陵的熊头高帽被斩去一半,变成一个熊皮套筒,隐隐可以看到一片青吁吁的头皮,还有几缕头在半空中漂浮。
这一剑,却是将他的头都斩落下来不少,甚至还薄薄削去了头顶心上一层油皮。
倘若他反应再稍稍慢一丁点,这位野心勃勃的草原枭雄,就要到九幽黄泉去改天换日啦!
燕离人在不远处缓缓收剑,有些不满地嘟哝道:“都不知道你们废这么多话干嘛,直接拔剑不就完了么!”
“大王!”
“大帅!”
“圣母!”
燕离人惊世骇俗的一剑令三大凶人的手下大惊失色,随着一阵灵焰疯狂喷涌,“唰唰唰唰”,巨神兵大殿的一角浮起了上百支寒光闪闪的飞剑,每一支飞剑周身都缭绕着越来越激荡的七彩焰流,蓄势待,随时都能激射出雷霆一击!
齐中道等级元婴和六大派高手见状,也都咬紧牙关,祭起各自压箱底的法宝,在齐中道“番天印”的镇压之下,整座大殿都“吱吱”作响,恍若被一座无形大山镇压,空气粘稠得像是能滴下血水来。
“燕,燕道友!”
齐中道脸色黑,干巴巴地叫了一声。
“有问题?”
燕离人满脸无辜地看着齐中道,“他主动把脑袋伸出来给我斩,那么大一颗油光亮的熊头,不斩实在对不住他。”
“等等!等等!”
韩拔陵龟缩在巨神兵的圆盾之后,再也不敢露出脑袋,却是声嘶力竭地大吼,“齐中道,燕离人,千万不要以为韩某是害怕你们的番天印和剑芒,你们非要自寻死路的话,韩某和戚、万两位道友,自然会让你们得偿所愿!”
“不过,你们不觉得很奇怪么,王喜、朱宗佑和灵鹫上人这三名有能力左右平衡的关键角色,一直都没有出现,只有我们七个和六大派这些人,在这里傻乎乎地缠斗!”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你们不会不明白吧?韩某越想越觉得整件事都非常古怪,倘若是王喜和凤凰帝联手做局,就是为了迫使我们自相残杀,你们如此冲动,岂不是正中了他们的下怀?”
这句诛心之言,令齐中道微微一怔,陷入深思。
而他身后,原本就抱着保存实力,静观其变的六大派众多高阶修士,更是在眼珠乱转之后,流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就连李耀和龙扬君都有些傻眼,对啊,巨神兵大殿中“乒乒乓乓”打得这么热闹,凤凰帝朱宗佑这个最值得怀疑的家伙,流窜到哪儿去了?
刚才一路扫描过来的监控画面中,并没有现凤凰帝的身影啊!
“韩道友言之有理!”
齐中道不愧是当了多年“修真界盟主”的人,无论多么混乱的局面中,神经都保持足够的冷静,心思电转之下,瞬间改变态度,“没有找到王喜、灵鹫上人和陛下之前,大家还是不要轻举妄动,以免生异变!”
“那就把你们那边的燕疯子管好,再有下次,我们统统都有可能落入王喜和朱宗佑的圈套啦!”
韩拔陵颇有些无可奈何地叫道。
齐中道先是扫了巴小玉和苦蝉大师一眼,又和两人一起,用深邃的目光凝视着燕离人。
“阿弥陀佛,燕施主。”
苦蝉大师低吟一声佛号,语重心长道,“正所谓”
“停!大师休要聒噪,我待会儿再斩他不迟!”
燕离人揉了揉鼻子,怀抱短剑,有些不满地退到了后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