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可拎得清哩!这时候是一致对外的时候,她和胡唯闹别扭归闹别扭,眼下是要守好这道防线。
“不是见不得人?你要是光明正大,我那天去你家里你怎么吓成那样?你自己心里清楚着呢,在这跟我们装傻充愣――”
杜锐疾步走过来,要和二丫讲道理,二丫以为他要打自己,蹭地一下蹿上桌子。“你干啥?还想打我?我告诉你爷爷在这呢!”
杜锐气的脸都白了,冷静站在一旁:“你下来,我不打你。”
“我就问你喜不喜欢胡唯。”
二丫一路奔波,回来还饿着肚子就遭受了这,烈性上来,大有英勇就义的样。她站在桌子上嚷着:“喜欢!我就是喜欢!你们所有人反对我还是喜欢!”
“你喜欢人家,人家是不是也喜欢你啊。”不知道是谁插了这么句嘴。
二丫更激亢:“他喜欢我!他要是愿意娶我我还嫁给他呢!他不喜欢我我就单方面喜欢他!谁也拦不住我!”
二丫心里对杜锐有气,还是自己亲哥哥呢,前脚刚给了他自己私房钱让他娶媳妇,扭脸就跟别人一起来欺负他,忘恩负义。
撒泼喊完,杜嵇山拄着拐杖站起来,叹气。
唉……
谁也不敢说话,全都看着老爷子。
老爷子一摆手,让众人都散开,谁也别理二丫,就让她自己这么晒着。
二丫站在桌子上怪讪的慌,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哎……大伯,别走啊。”
“哥?”
谁也不理二丫。
二丫扁了扁嘴,跳下桌子,自己去了阳台蹲着。
赵姨给她煮了碗面条,煎了香喷喷的荷包蛋,她也不吃,就放在脚边。从五点蹲到晚上八点,二丫有点扛不住了,揪下荷包蛋煎香香脆脆的边边偷放在嘴里嚼。
嚼着嚼着,杜锐站在门口,递给她一杯热水,还是冷着脸。
“都凉了,别吃了。”
二丫仰头看见哥哥,鼻子一酸,迅速眼泪汪汪的:“哥――”
杜锐叹息,拉过一张椅子坐着:“你不该为了别人和家里人发脾气。”
二丫抽了抽鼻子,瓮声瓮气:“不是我想和你们发脾气,是你们都不支持我,不想我过得好。”
“这话说的不对。”杜锐摸了摸妹妹的额发,温厚认真的看着她。“我们是你最亲最爱的人,我怎么希望你过得不好,我怎么希望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
“我巴不得他比我对你更好。”
他们之所以反对,是因为他家里这么好的二丫,他这么好的妹妹,嫁给谁都委屈。
二丫低下头,抠着砖缝儿,很笃定:“小胡哥会的。”
“那你想清楚了吗?”
“想清楚了,小胡哥喜欢我,我俩就在一起,如果将来厌烦了,有矛盾了,觉得不合适了,那就分开呗。我还当他是我小胡哥。”
“你不觉得自己吃亏?”
“那吃啥亏,普通人恋爱谈对象不都这样吗。”
“嗯……”杜锐点点头,“那你一会出去给爷爷道个歉,给伯伯们道个歉,你刚才不该那样喊。”
二丫眼里燃起希望:“你同意了?”
无奈叹息。
不同意能怎么办!!!
他是她的亲哥哥啊,他怎么想看她不开心。
高呼万岁,二丫搂着杜锐狠撞了下他的头,兴冲冲去客厅里和爷爷道歉,杜嵇山被儿子围着,正在沙发上看电视。
“爷爷,我错了。我不该跟您嚷,我没礼貌。”
杜嵇山面无表情:“躲开,挡着我看电视了。”
二丫往边上挪了挪,站在墙角。
大伯笑着给她让了个座,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别可怜巴巴站那儿,过来。”
一直到这集电视剧看完,杜嵇山也没说话,几个儿子也要回家,二丫站在门口送,大伯慈爱拍拍她的头,给她鼓励。
二伯给她比了个大拇指:“真牛。”
三伯穿好衣服,二丫朝他偷偷摸摸高兴地笑,伸出一只手。杜希也偷偷摸摸跟她击了个掌。“你小胡哥的事儿,咱俩改天说。”
杜嵇山一声咳嗽,人全都走了。
二丫又蹭到杜嵇山旁边,一声:“爷爷。”
杜嵇山嘴唇抖了抖,胸口憋闷,含着老泪说:“我家二丫长大了……”
二丫眼圈也红了,死死抱住爷爷:“爷爷,我不管喜欢谁我都是你的二丫,我都是小杜豌,您别不高兴,也别不喜欢我,哥哥早娶了媳妇,我就剩下您一个亲人了……”
杜嵇山终于哭出声音,老人悲恸:“爷爷舍不得你啊――”
“去吧――去吧――”
你长大了,小豆苗长成了一颗树,找着自己的太阳了。
只要她高兴。
只要她开心。
夜深人静。
二丫没精打采地趴在自己的小闺房,想着爷爷和伯伯们对她说的话,心里特别难过。
她对卫蕤也还耿耿于怀。
她自己都没想清楚以后该怎么办,就和家里人夸下了海口。
万一胡唯真的像卫蕤所说,不想再回到杜家了,他亲爸爸给他安排了结婚对象怎么办?
自己是不是真的配不上他?
她天南海北的想,想小春儿的样貌,想他在虬城的样子,在学校的样子,越想越低落。
忽然有个小石头子儿砸她的窗户。
二丫眨眨眼,以为自己幻听了。
过一会,又一颗石头子儿。
二丫穿鞋下地,走到窗边一把拉开窗帘。
小胡爷站在夜色里,一身朴素,正站在楼下,对她灿烂的笑。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地物冻
胡唯算准了杜嵇山会搞调虎离山, 所以问他几点航班的时候,他故意提早说了几个小时,殊不知真正回虬城的飞机是最晚的那一班,十点半才走哪。
他在机场待着怪没意思,恰巧遇上了去四川老家探亲回来的孟得, 他带了一大箱的特产,有他妈妈最拿手的牛肉干。
俩人找个能说话聊天的地方, 孟得喝一大口啤酒,舒服的挺了挺身:“你在虬城还好噻――”
“老蔡对你的表现很高兴, 说是学校那边拍了公文过来, 专门表扬你呢。”
以前这些公文都是胡唯过手的,单是表扬, 不该这么正式。
“还说别的了?”
孟得撕开牛肉干的包装,递给他一条:“说没说别的我不知道,你走以后这些东西都是宋勤在搞,我也是听别人讲的。”
“但是我听说……”孟得看看左右,声音压低:“这回咱们这出去的三个人, 只能回来一个,年轻干部要参加个什么计划,重新分配。”
这倒让胡唯眉头拧起来,“什么意思?只能回来一个?”
“都是荒信儿, 咱这地方你还不知道, 天天一个楼里早见晚又见的, 外面一有点风吹草动, 跟自己家里事似的,聊得欢。”
“哎,你在学校打听这些消息更方便啊,你可以问问顺顺,要我说啊,能回来就回来,回不来,想想办法,留在虬城不是更好?”
胡唯从来没想过留在虬城,他一心想回的是雁城。
“你和你那小情人怎么样了?”
一记眼风丢过去,孟得啧了一声,“就知道我问的多余,还能怎么着啊,都追到你跟前了,那时候我那么求你把她介绍给我,你都不肯,现在想想啊,都是有原因的。”
两人已经很长时间没在一起喝酒了,以前值班,始终碰不到一起,这回有机会,一直聊到天黑。
看看时间,小胡爷穿上外套,走着回杜家。
酒烧的心口热乎乎的,也没觉着冷,他挑了颗小树在那蹲着等,等啊等,一直等到二丫那屋的灯亮了,他捡块小石头子儿站起来,像旧时的纨绔子弟,敲富贵人家娇羞姑娘的窗棂。
杜嵇山也没想到千算万算还是没算过这个小王八蛋,背着手披着衣服咂咂嘴,大意了,大意了。
二丫裹个包,鬼鬼祟祟溜出家门,老爷子心痛一声呼唤:“杜豌,你不要爷爷啦?”
二丫站在中间,那头是她最亲最爱的小胡哥。
那头,是她舍不得放不下的老爷爷。
看看这头,看看那头,她双手攥拳,出了个主意:“爷爷,要不你跟我一起走吧!”
胡唯倒吸冷气。
“我在虬城住的地方有个小院子,院子里还有颗大梨树呢,您跟我去,我带你去长城,听京剧,吃神仙居的绿豆糕。”
原本心里还有点舍不得,听见二丫这话,杜嵇山笑的合不拢嘴。“爷爷岁数大了,坐不动飞机了,等猫了这个冬,暖和了,爷爷再去看你。”
“爷爷――”
杜嵇山站在门口的照明灯下,背影佝偻:“别喊啦,走吧,跟他走吧。”
“我考完试,过年就回来,回来再也不走了!”
“好好,爷爷在家等你,哪儿也不去。”
二丫和胡唯手拉手走了,杜嵇山上前追了两步:“胡唯……”
小胡爷回头,一只手隔空点了点他:“照顾好她,你俩在虬城搭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