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川深知男人的劣根性,自然不会轻易相信别人口头上的承诺。说的再好,将来若是不能做到,再多的信誓旦旦也没用。
但他心中自有成算。
叶君书寒门出身,对他们来说反而是好事,没有世家拖累,阿玙过去还能过得顺心,他虽然会勾心斗角,但是一直不喜欢太过复杂的环境,叶君书那简单的背景正好。
而且他家里几个幼小,玙哥儿好好养养,将来不愁不孝顺。
李长川心里还有个担忧,他家哥儿今年都二十三了,等确定结契成亲,要生孩子,起码是两年后了,那是阿玙的年纪……
在这个三十岁能做祖辈的年代,李长川有这个隐忧一点儿也不稀奇。
就算阿玙将来无法生孩子,叶君书他家还有那么多个小的,当儿子养,不用担心将来无人摔盆。
只要他们李家一日不倒,玙哥儿永远有底气在夫家立足,没人敢给他受气。
而且宫中三位巨头对玙哥儿的态度他是知道的,只要那份愧意和喜欢还在,不愁没人给玙哥儿撑腰。
但是依靠别人永远是最不靠谱的,所以哪怕他拖着这双残废的腿苟活,也要努力活得很久很久。
他的存在,时刻提醒大夏皇室和子民,他们李家历代为守护疆土,保卫一方安定,付出了什么。
即使将来李家衰落了,玙哥儿也不会受到不公。他们父兄弟付出了一双性命和一双腿,还庇佑不了自家哥儿一世安乐吗?
再不济,他小叔也是个手里有权的,将来即使坐不上元帅一职,起码也是个大将军。
这些一直都是李长川来回分析过的,当然,理智上认同,不代表他情感上马上接受,一想到他家哥儿要被叼走了,他就心肝疼!
李长川的面色变来变去,一看就在想事情。
李玙同样认真道,“哥,你放心,我会过得很好的。”
李玙一直觉得自己挺省心的,不闹不作,但是事实上,他哥和皇后日夜为他操心,李玙会考虑和叶君书结亲的其中一点,就是想让他们放心。
现在看来,这个决定很不错。
李玙看向叶君书,目光透着暖意。
叶君书同样看着李玙,微微一笑。
“谢谢长川哥,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信任!”
叶君书的话猛地将李长川的思绪拉回来,难得目瞪口呆,等等!他什么时候答应要将玙哥儿托付给他了?
叶君书笑颜逐开,他用公筷给李长川夹了块肉,“长川哥,您尝尝,别客气!”
然后殷勤的给李玙夹菜,虽然距离远,但不影响他的热情。
“阿玙,这碗汤我刚刚打的,温度正好,你喝几口。”
“好。”
“这个肉一点儿也不腻口,你尝尝。”
“嗯。”
“这盘青菜很嫩很清甜,试试看。”
“噢。”
“……”
“……”
夹在中间的李长川,忍了又忍,默默咽下一口老血,他忍住了掀桌的冲动!
一顿聚餐,在十分愉快的氛围下完美落幕。
叶君书送走李玙和全程黑着脸的李长川,自己也坐马车回叶府。
因为有大舅兄在一旁虎视眈眈,叶君书不好当面和李玙约定好下次见面的时间。
不过这不影响叶君书此时的好心情。
他简直想一路哼歌。
不过为了保持形象这玩意儿,他生生忍住了。
大舅兄这一关算是攻克下来了,就看什么时候挑个合适的时间,请求陛下赐婚了。
叶君书这边很多都还没准备好,契礼才前前后后备了一点,晒礼的那天远远达不到让人艳羡的效果,反而会成为阿玙被人背后偷偷取笑的谈资。
官职短时间不可能升的了,叶君书只能从契礼上给阿玙长脸。
叶君书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先将阿玙契回家,再来考虑事业的事。
想要功成名就,不可能一朝一夕就能成的,但阿玙他认为已经水到渠成,他不想再拖延了。
叶君书想,干脆等太后寿辰和他国来使离开后,找个机会请旨赐婚,争取年底之前将阿玙契回家!
这么一想,叶君书的干劲更足了。
他将小南坊买回来的石头,亲自送去有过几次合作的雕刻大师那边,说了想要雕刻的形状后,就撇开不管等成品了。
他趁着这段时间又跑了藏书楼,特地找了相关手工制造的手札来看。
长川哥不良于行的情况他第一次见到。
尽管以往有听过这个消息,心里有个概念,在面对李长川的时候没有一丝异色,但是当他离开的时候,叶君书才发现李长川是被抬着走的。
不会是这个时代是没有轮椅吧?去哪里都要被抬着,那多不方便。
叶君书顿时想到,如果他制造出轮椅,阿玙和大舅兄岂不是要对他刮目相看!
妥妥的刷好感的机会啊!叶君书自然不能放过!
只不过他不知道轮椅的结构,只知道成品和大概的作用,其他的不会做。
但他并不沮丧,事在人为,他提供思路构想,多实验几次,一定能出效果的。
于是他翻看了几本书籍后,带着凭记忆画出来的成品图纸,正要去托人找上京最出名会坐马车的人家一起试验。
在得知叶家下人中本来就有人会坐马车,叶君书干脆问他们能不能做这个轮椅,他们再三保证会做后,叶君书就待在家里,整天一起琢磨怎么制造改良。
当然,这是瞒着李玙进行的,他还等着到时给他们惊喜呢!
李玙还觉得奇怪,叶君书不是巴不得时时刻刻黏在他身边的吗?怎么这段时间就突然独立了呢?
不过李玙疑惑没多久,很快就陷入抽不开身的繁忙期,因为,太后的寿辰,很快就要到了。
第162章 第一百六十二章
“废物!要你们有什么用!”
行宫某一处房间里, 一声腔调怪异的怒吼蓦然响起的同时,伴随着瓷器碎地的声音清脆声。
接着,一长串叽里咕噜的陌生语言片刻不停歇,明显是在发脾气骂人。
最后, 比勒和喀勒两个大汉灰头土脸的从里面出来, 他们对视一眼, 随后转身走过一段长廊,去了大王子处。
此处正是大夏分配给他们塔塔纳部落的居处,是行宫里的一处精致华美且宽敞的长华殿,保持了一定的隐私性。
塔塔纳部落作为大夏的友好部落, 根据其实力,所受的待遇不说是所有来使国最好的, 起码也是排前列的。
大王子的居处是长华殿的主院,他此时看着墙上的一幅山水画,满是痴迷惊叹的欣赏着。
大夏随处可见挂有山水墨画,真是如传说中那般风雅, 看着烟雨朦胧中的山水,寥寥几笔就勾勒出让人仿若身临其境的意境,真是美极!妙极!
不知他离开的时候,可否讨要几份墨迹。
“大王子。”
温尔罕听到比勒和喀勒的问候,眉头顿时一皱, 他小心翼翼的将字画卷起来放好,随后才让那对兄弟进来。
“塔塔尔穆又在发脾气了?”温尔罕说的是大夏官话,比起其他部落的人带着浓浓的口音, 他说得很纯正,如果不看他的轮廓肤色,只听声音,还以为是大夏人在说话。
比勒回道:“小王殿想要查探小南坊那两人的下落。”
温尔罕又是皱眉,“不必管他。”
塔塔尔穆真是被父王和阿姆给宠坏了,也不想想这里是什么地方,还以为是在他们部落吗?一个没看住就尽给他惹事!
太后寿辰,是大夏之盛事,亦是他们这些受大夏庇护的部族大事,他们这些部落借此机会巩固和大夏的关系,十分重要。
塔塔尔穆在知道父王命他要率领使臣亲自去大夏贺寿,就一直闹着要去见识。
他当初就该坚定立场,就算父王开口了,再怎么胡搅蛮缠也不轻易妥协。
小南坊的事情他早已通过比勒两兄弟的描述知道了,他不是部分青红皂白的人,这件事明明就是塔塔尔穆做错了,他没必要包庇。
现在还想找到人报复,温尔罕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塔塔尔穆变得这么天真愚蠢了?还是说,他一直是这样的性子,只是在部落人人都是对他有求必应,所以才一时没显露出来?
只是如今后悔将他带出来也来不及了。
温尔罕想想很不放心,太后寿辰在即,温尔罕不想节外生枝,于是嘱咐比勒喀勒看紧他,如果他想做什么事,先应下,至于听不听,就看他温尔罕的态度了。
比勒哈喀勒应道:“是。”
随后温尔罕让他们退下去塔塔尔穆那边,他又开始欣赏大夏的文人墨笔。
温尔罕是个极为痴迷大夏文化的人,他觉得大夏的山水字画,充满了神秘和极致的魅力。
因此他特地请了大夏的先生来教他语言和文化,此次除了进献寿礼外,他还准备了他想了很久的上联,向大夏的文人挑战。
大夏的文人是何等的风采,温尔罕想借此机会亲眼见识,否则,那会是他一生的遗憾。
寿辰在即,宫中早已经忙碌开来。
太后是不管事的,任由后辈处理寿宴的一切,皇后整日忙得抽不开身,宫里朝外有皇帝和皇后率领大臣及妃嫔各自忙碌,总算有条不紊。
年龄较小的皇子哥儿,也因此有了五天的假期,不必再上课。
七皇子闲了下来,皇后忙得顾及不到他,只去了太后那里请安几次,只是太后那里清净,就算是嫡皇孙,也不能整日打搅。
于是他将主意打到宫外去。
他们这些年纪小的皇子,能出一趟宫不容易,成年的还好,像大皇子在外面已经有皇子府,不知钦羡了多少皇子。
七皇子也想出宫看看,好久没见大表哥了,便去央求了皇后。
皇后考虑了下,现在宫里忙乱忙乱的,他没那个精力看管七皇子,让他出去也好,只是外面人多眼杂,外邦人太多,出个意外也不好。
他外家皇后是信得过的,于是便让李玙来宫里,带七皇子去镇国侯府,和他大侄子作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