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就没有想着温一枫。”秦婉说着,抬头看着卫珩,笑道,“既然我稀罕的人不愿意我想着他,我就更不会想着他了。”
卫珩这才露出笑容来,将那瓣残花放在她白嫩的手心:“那想说什么?”他唇齿间带着几分薄荷的清香,秦婉小手不住的摸着小脸,试图将温度降下来一些:“我的意思……我总觉得温一枫有些怪怪的。”
一时没有明白秦婉这话何意,卫珩低声道:“哦?何出此言?”
“你且想,上一次你拜师是由我引荐的事,除了在场之人,谁又知道?”秦婉不住捂着小脸,轻轻说,“太傅和表哥疼爱我多年,必然不会如此害我;蒋文华三人被我整治了一番,更知道我在皇伯父和皇祖母心中的分量,自然是不敢。思来想去,唯独只有温一枫一人可能做出这等子事来。”她说到这里,又细细想着当日之事,“我外祖母祝寿那日,你不觉得有些奇怪么?你我才说了多久的话,父王便来了,还和温一枫一起。将你堵在屋中,出也不是、留也不是。再者,他那日说我身有不适,引得父王关心,令我躺下。若那日你不机警一些躲在房梁之上,那可是被抓了现行,莫说我父王,就是皇伯父和皇祖母也不能轻易饶了你。”
听她说罢,卫珩蹙着眉,虽然这说法有些匪夷所思,但却是最合乎情理的说法了。若一切都是由温一枫主使,那么桩桩件件皆是冲着自己来的。想到素日里温一枫温润如玉的样子,卫珩不觉背后生凉,冷笑道:“好个吏部尚书温大人,素日里何等温善谦和之人,殊不知乃是阴毒至极,招招要人性命。”
若是真如传言,皇帝不待见卫家,那么卫珩拜师之事,就能让卫家再无翻身之地;而若是让雍王抓了现行,发现卫珩在秦婉屋子里,卫珩定然难逃一死――如此坏了宗室女闺誉,雍王怎能容他?
若非前世自己太过天真,不曾学会察言观色,让孟岚有了可趁之机。这辈子秦婉就缜密多了,两件事下来,纵然这位温润如玉的温大人看来似乎十分无辜,但秦婉不得不怀疑他。并且,这人的目光,即便是含情脉脉,也总让人觉得背后生凉。
好似被巨蟒缠上了一般。
两人说了不多时的话,也就回去了,宋夷□□哼哼的坐在座位上,不忘狠狠的瞪着柳穆清,待卫珩一回来,她又说:“卫珩就是比你强!”惹得柳穆清虎了脸之后,她又格外欢喜。秦婉一面微笑,一面瞥了一眼温一枫,他笑得仿佛一方美玉,温润、儒雅,寻不出半点毛病来。
待申时之后,众人各自回家。温一枫方回到自己的院子,贴身的小厮便迎上来,覆在其耳边道:“大人,那位主儿派人递信来了。问和宁郡主的事……”
“这位爷眼力劲儿也太窄了。”温一枫扯出一个笑容来,“成日只想着要跟姑娘家作对,如此胸襟,来日只怕治不得天下。”他说到这里,笑得愈发的好看,覆在小厮耳边低语一阵后,说,“你亲自去跑一趟,就将这事和三皇子好好说说就是了。”
待小厮一走,温一枫微笑着进了屋,提笔在书案前写写画画,画上勾勒的女子,明显是秦婉,立在落花纷飞的树下,笑靥如花。他慢慢画着,又支起身子,喃喃自语一般,笑道:“良禽择木而栖,保不齐是谁整治谁呢,三皇子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温大人会消失一段时间~我们的醋缸也即将走上亲自打脸的狂拽酷炫叼炸天道路
嗯……还是先让我们婉婉打脸才是正道理~么么哒~
34 公主
从郑太傅府上回来, 秦婉便彻底安生下来, 也不再去和卫珩联系, 每一日只抄了佛经, 又教双生子念三字经和弟子规,日子过得好不松惬。
七月半乃是中元节,和除夕、清明、重阳三节并重为四大祭祖节。是以到了七月半之时,帝后和太后领着各王府之人在通明殿祭拜历代先帝先皇后。秦婉和双生子因为有孝在身,不便冲撞了先人,也就站在外面和远房宗女们一起。殿中以帝后和太后为尊, 早在尊位前奉了茶饭, 太后跪在蒲团上献酒,很是恭敬的模样。
双生子年岁小, 管得住一时,不多时就开始在下面给对方做鬼脸,逗得彼此笑得龇牙咧嘴。秦婉忙不迭制止他们, 又恐吓道:“今日可不能笑, 笑出声了,给父王知道,非揍你俩。”
两人齐齐唬了一跳, 忙捂着嘴再不笑了, 秦婉如此方才满意。待皇帝焚了祝文,并辞神叩拜后, 祭礼才算完成,如此已然花费了一二个时辰。秦婉鲜少站立这样久, 是以脚跟隐隐作痛,仍顺从的站在殿门外,等着帝后和太后出来。
殿中以帝后并太后为尊,三人立在最前,而剩下的,则是皇帝同辈兄弟、各皇子、后妃、公主们。公主们站在最外面,秦婉和弟弟妹妹恭敬的立在殿门边的时候,忽而听到了一个娇俏的声音,轻轻的说:“你也有今日,素日里腻在皇祖母身边,现下可也只能站在外面了。”
循声看去,殿门便也是立着一个小姑娘,和秦婉年岁相仿,生得唇红齿白十分漂亮,她嘲笑了秦婉,还在拍手,似乎对于秦婉没能进殿去这点表示了莫大的得意。
秦婉撇了撇嘴,并不和她争执。此人乃是贵妃所出的四公主,因为在一年前五公主出生之前,她一直是皇帝最小的女儿,故此宫中都敬着她。但秦婉很得太后欢心,俨然是将四公主给比了下去。连在皇帝跟前都没有碰过壁的四公主自然觉得是秦婉不好,而秦婉虽是一贯乖巧,但任性起来也着实让人头疼。两人自小没少起争执,这回想想前因后果,不难想到四公主定是来出气的。
重活一世之后,秦婉对于以往很多事情都看淡了,也犯不着和四公主一个小姑娘再起什么争执。纵然认定前世气死太后嫁祸阿羽并牵连太子的事和秦仪并贵妃脱不了干系,但秦婉并不想牵连到四公主身上。所以她淡淡的点了点头,顺着四公主说:“是呀,没能进去呢,大抵明年就能进去了。”
早就看秦婉极不顺眼,加上母妃被禁足、哥哥失了太后欢心的事都和她有关,四公主现下恨不能去揍她才好,然而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四公主瞠目结舌,好半晌不知道说什么。秦婉也不理她,转身跟上雍王的脚步,气得四公主跺脚骂道:“和宁,你敢不将我放在眼里?仔细我今日让你付出代价。”
“那你就让我付出代价吧。”秦婉轻飘飘的抛下一句话来,将四公主气得小脸变了色,纤长的手指握成拳头,暗自下定决心今日就要让秦婉吃不了兜着走。
秦婉快步跟上了众人的步伐,宋夷光走在最后,见她上来,问道:“方才小四那丫头跟你说什么了?瞧着她的样子我就生气。”
“你跟她置气,怕还气不过来。”秦婉摇头好笑不已,自小及大,每每她和四公主发生了冲突,宋夷光也是义愤填膺,一副恨死四公主的样子了,“多想些开心的事吧,没什么了不得的。”
宋夷光撇着嘴:“他们俩兄妹,都是一肚子坏水的主儿。”她说着,还重重的点了点头,“阿婉,你可别吃了他们的亏。”
前世被秦仪坑得还不够惨么?这辈子又怎会再吃一次亏?秦婉如斯想着,扭头看了一眼四公主,见她还一脸忿忿不平的样子,也只是轻轻一笑,“我明白,你别担心。”
跟着太后进了懿宁宫,因今日在通明殿跪了不少时候,太后精神短了,也就小憩了一觉,秦婉和宋夷光坐在屋中看书,宋夷光本想旁敲侧击的再问问秦婉对于卫珩的看法,但想到太后不待见卫珩,也就按压下了这个念头。
不过,秦婉乃是亲王之女,等到出了孝,只怕就要议亲了,以目前来看,要么是温一枫,要么是柳穆清,总归都没有卫珩的份,毕竟太后这一关,他就别想过。
如此想着,宋夷光托着腮,轻轻问:“你说,咱们以后会嫁到哪家去啊。”
“我怎的知道?”秦婉很是不解,见她托腮似是烦恼的样子,忍俊不禁,“你恨嫁?你心中有意中人了?”
“我可没有。”宋夷光撇嘴说,“倒是你,你那些心思我可知道,等出了孝,你可就要议亲了。”
这倒是个问题,看父王的意思,对温一枫很是满意,现下还是有孝不得议亲,等到出孝之后,少不得一番纠缠了。翻了一页书,秦婉摇头道:“往后的事往后再说吧。”顿了顿,“你没有意中人,可不表示别人没有中意你。”
宋夷光脸儿立时就红了,不依不饶的压住秦婉:“你说,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谁中意我?”
寻思着这丫头未免太迟钝了些,秦婉一面躲一面说:“我不知道,我只是随口说说罢了,若真有人中意你,你会不知道?”
好像也是这个道理,宋夷光勉强放过秦婉,床上的太后“嗯”了一声,半晌后悠悠醒转,不知是不是魇着了,额上冷汗涔涔。凤鸾忙扶太后起来,又绞了湿帕子给太后擦拭:“娘娘是不是魇着了?”
“无碍,梦到了先帝而已。”太后言简意赅,凤鸾伺候在她身边多年,如何不知道当年先帝昏聩,没少给太后难堪。现下太后说梦到了先帝,能有好才怪呢。
端了凉凉的糖蒸酥酪进来,秦婉脾胃弱,吃了半碗就不要了,外面又有内侍进来通禀:“娘娘,四公主来给太后娘娘请安了。”
“让她进来吧。”太后因为方才做了噩梦,现下精神还没有全然恢复。不多时,就见四公主袅袅娉娉的进来了,平心而论,她承袭了贵妃容貌的优点,站在那里便是柔美婉约的模样,向太后盈盈下拜:“皇祖母金安。”
“四儿怎么来了?”太后含笑问道,又让人给她端一碗糖蒸酥酪,四公主谢了恩,又坐在了一旁,见秦婉和宋夷光坐在一起,正吃着糖蒸酥酪,她抿出一个笑容来:“我来给皇祖母请安呀。”又对着秦婉扬了扬脸儿,“和宁姐姐有孝在身呢,免得冲撞了祖母,还是不要日日在懿宁宫了,如今可是当不上。”
她话中隐隐有几分酸意,似是说太后不够疼爱自己。作为老人,最为厌烦小辈说自己厚此薄彼,加之方才太后做了噩梦,现下心情本就不好,给四公主这样一说,自然心中憋气:“她自然是当得上的,至于别人,应该自行想想,自己值不值得被哀家疼爱。”
听了这话,四公主暗自悔恨自己不该在太后跟前出言不逊,这不是惹得太后厌弃么?她咬了咬下唇,低声道:“是孙女儿说话不知轻重,还请皇祖母恕罪。”
“罢了,有什么恕罪不恕罪的。”太后神色淡淡,“哀家恕不恕罪倒是其次,你是皇女,如何跟你父皇说话才是最要紧的。往后出嫁了,说话若不知轻重,倒是让人看了天家的笑话。”
悻悻称是,四公主望了一眼秦婉,见她神色如常,并没有意思和自己一较高下,顿时更为生气,说:“和宁姐姐前些日子,是不是去郑太傅府上了?”
她说出这话来,秦婉立时将心提了起来,仍然不动声色的说:“是呀,怎了?”
“卫家哥儿如今不是住在郑太傅府上?”四公主含笑问道,目光之中满是得意,“你是去看望太傅,还是去看望卫珩的?”
太后脸色立时变了,她与秦婉说过,让她往后不要跟卫珩来往,秦婉当日也答应下来,说会少跟卫家人来往。但现下,秦婉莫非阳奉阴违?自己疼爱了十几年的孩子竟然对自己阳奉阴违,让太后心中着实憋气,顺势看向了秦婉:“四儿说得是真的?你真的对祖母当面一套背着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