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则是觥筹交错,好不热闹的场面。卫珩满心惦念着秦婉,想要去跟秦婉单独说说话,但今日他是众人瞩目的焦点,举子们谁会放他离开,纷纷前来敬酒,那阵仗,俨然是要卫珩醉死在此处才肯罢休。夏竟成唯恐天下不乱,更是怂恿卫珩多吃几杯,场面十分热闹。
而比起厅中,楼上包厢之中就冷清多了。今日温一枫一看就是花了大价钱的,无一不是珍馐美餐,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子。纵然恶心温一枫,但没有送到嘴边的肥肉不要的,所以秦婉也吃了一些,但她胃口不大,不多时就让盛汤,望着对面大快朵颐的宋夷光,良久不语。
往日宋夷光虽然也贪食,但今日,似乎怪怪的。狠狠嚼碎了鱼肉馄饨,咽了之后,她才说:“阿婉,今天柳木头长脾气了,他打我,打得好疼呢。”她说着,捂着脑门上那小小的红印,“我生气了,往后再不理他了,你不要来做说客。”
“好。”秦婉呷了一口汤,也不问缘故,径直点头答应了。宋夷光刀子嘴豆腐心,别看她现在赌咒发誓说不理柳穆清了,等这口气消了,自然还是要理的。至于柳穆清动手了这件事,旁的秦婉不敢说,表哥绝不会跟女孩子动手这件事,秦婉敢打赌不会有。至于宋夷光脑门上的红印,只怕是给敲了一下。
但这样冷淡的态度显然不是宋夷光要的结果,她撅着嘴,问道:“你怎的不问为什么?”
“有什么好问的?你俩拌嘴的次数,我可见多了。”秦婉笑眯眯的,“定然是你又在他跟前说,卫珩哪儿哪儿都比他强,这才将他惹恼了。我若是问你,你定然说,‘柳木头好没道理的人,我再不理他了’。也不是一二遭了,故此我不问。”
见她将方才的事说了个八/九不离十,宋夷光红着脸,嚷道:“什么呀,他本就不如卫珩呀。后来我说他长得比卫珩好看,谁知道这人又恼了,还动手打我。可是我就是觉得他比卫珩好看呀。”
这丫头净胡说。秦婉腹诽说,如今卫家还无起色,自然不好说。但前世,卫珩和温一枫一般,可是京中贵女的心头好,即便秦婉被孟岚圈禁在后院都知道这件事,柳穆清虽也是京中称道的佳公子,但到底不及那两人来得厉害。不过,见宋夷光如此愤愤的样子,秦婉还是不说这话了,但心中却是愈发的了然了。
这种睁眼说瞎话的情况,明摆着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如今临近冬日,天也黑得早,厅中觥筹交错,吃得好不热闹。宋夷光今日摆明了撒气呢,吃得小肚子撑得圆滚滚的,再也吃不下了才站起身:“阿婉,你随我去走走消消食吧。”
“你这吃相,别人还以为皇祖母苛待你吃食了呢。”秦婉摇头直笑,无奈和宋夷光一起出去。留下来的举子们个个吃酒吃得面红耳赤,还有几个大着舌头哥俩好,坐在主桌的卫珩还被一群人围住敬酒,他虽上了脸,但神情还是清明,柳穆清趴在桌上,明摆着就是被灌翻了。
宋夷光可高兴了,噔噔噔下了楼,指着柳穆清问道:“你们谁将这臭小子给灌翻的?我重重有赏!”众人转头看了她一眼,大都酒意上头了,也懒怠去分辨她是谁,只看了一眼,又转过头去继续吃酒。宋夷光给闹了个没趣,跺脚瞪着趴在桌上的柳穆清。
后者被灌得脸色通红,醉醺醺趴在桌上的样子显得十分脆弱。宋夷光恶意的推他:“你就是活该,叫你凶我,叫你有事没事就凶我,你活该!”
见她撒气,秦婉忙拉住她:“好了,都吃醉了,你闹他做什么?一会子吐你一身,你就知道好玩了。”宋夷光悻悻的应了一声,正要去散步消食,忽的被柳穆清一把抓住了小手,将她唬了一跳,一叠声叫道:“阿婉,他装醉!”
秦婉不明所以的过来看,柳穆清眼睛微微睁开,眼神一片混沌,大手却如同钳子一样,死死抓住宋夷光不撒手。宋夷光使劲也挣不开,气得要命:“柳木头,我要打死你!”
“夷光……”似乎是听见了“木头”这个专属称呼,柳穆清总算是有了反应,挣扎着要坐起来,他满脸通红,望着宋夷光,似乎随时都要倒下,“夷光,你别恼我,我知道错了……你别在我跟前夸卫珩,我不喜欢你夸他。”
“你管我夸谁!”宋夷光嚷道,柳穆清依旧不撒手:“你不许夸他,也不许夸别的男人,只能夸我……夷光,你别走,以后都留在我身边,我想你,我每天都想看到你……”
原本还是气恼,谁知道最后这几句含糊不清的话说出来,宋夷光脸立时就红了。秦婉瞠目结舌的看着两人,又憋不住笑转过身去,瘦弱的双肩都忍得发抖了。柳穆清还嘟囔着叫“夷光”,宋夷光臊得脸上通红,又见秦婉这样,愈发手足无措:“你欺负我,我要回去告诉太后娘娘,你们兄妹俩都欺负我!”她一面说,一面卯足了劲儿掰开柳穆清的大手,转头一溜烟儿跑到园子里去了。
秦婉笑得不行,柳穆清趴在桌上,低低的唤着“夷光”。见他着实醉了,秦婉叫了人将他抬到客房里去睡觉。待料理完这头,那厢夏竟成领着一众人将卫珩团团围住,但人人都上了脸,眼神也有几分茫然了,估计离醉也不远了。又吃了两三倍,为首的夏竟成分开人群冲了出来,冲出大门去吐,不多时才回来,摆手道:“我不干了,我算是明白了,吃酒这事,卫兄往后还是自己玩去吧。我受不住了,要找个僻静之所睡觉去了。诸位慢吃,夏某睡觉去了。”
本就是他领着众人来敬酒的,现下他一走,众人自然也就树倒猢狲散。卫珩搁了手中的酒杯,摇头直笑。秦婉立在园子的入口,正微笑着望着他。卫珩心中一暖,忙向她走去。方才秦婉从楼上下来他就看到了,但一直脱不开身,现下他自然要和秦婉好好的说说话。
厅中已然醉倒了不少人,小二们忙着抬人去休息,根本没人注意到他俩。他身上带着稀薄的酒味,秦婉酒量不大,闻着这味道都有些要醉了,红着脸笑道:“你真欺负他们,分明是千杯不醉的酒量,可让这些举子们吃了大亏。”
他酒量惊人,秦婉前世就知道了,有那么几次,有些同僚来将军府做客,秦婉身子弱先去歇息,都睡醒了一觉,回去看就见三五个同僚全都醉得不省人事,卫珩只是红了脸。待他沐浴,洗去一身酒味,这才将秦婉抱上床。不过,每次吃酒之后,他都自行在罗汉床上去睡,从不同床。
依着他的说法,是怕夜中情动,他又吃了酒,若是控制不好力道,怕伤了她的身子。
想到这羞人的事,秦婉脸儿更是滚烫。卫珩笑道:“他们一个个成心想看我吃醉了好闹笑话,只是他们酒量太浅,灌不醉我。”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望着秦婉发红的小脸,“陪我在园子里走走,可以吗?”
秦婉颔首称是,两人并肩在院中散步。深秋的园子,枯枝在微风中摇曳,显得有些萧索,月色皎皎,给这一片萧索镀上了银光。离得远,秦婉就闻见了桂花的香甜气味。前世因卫珩喜欢吃桂花酥和枣花酥,每逢深秋,她就会收集一些桂花,留着好做点心。
“我今日还不曾贺你夺魁。”秦婉笑道,“解元虽不少见,但这样同日夺得文武解元的却是少见得很,恭喜恭喜。”
卫珩立时露出笑容来,眼睛都笑弯了:“有你这话,我很高兴。”说到这里,“我此生,定然是要光耀卫家门楣,还有……”他说到这里,望向秦婉,将剩下的半句咽了下去,脸庞微微红了。
还有,他要娶秦婉为妻。
他剩下半句没有说出来,但秦婉已经猜到他什么意思了,不觉脸上发烫:“如果是你,定然可以的。”她说到这里,又走出几步,转头笑道,“我倒没有你的雄心壮志,你要听一听?”
“什么?”卫珩含笑问道,她小脸通红,在月色下别有一番旖旎。
秦婉指了指发中他送的银凤簪:“等你当状元的时候,可要给我换个金的。”她俏皮的话落入卫珩耳中,后者立时笑起来:“好,待我高中状元之时,自然会带着赤金的簪子来找你。”
秦婉含笑不语,自己走到桂花树下,从此处望向月亮,月亮别有一番光景。有些话,她没有说出口,比如,前世害过她的的人,这辈子一个也别想跑;比如,她希望弟弟妹妹还有父王,一家人可以和睦安定的过这一辈子;前世被害死的皇祖母,也希望可以长命百岁。
还有,她还想嫁给卫珩,生好多好多孩子。
她想得出神,卫珩身上淡淡的酒味似乎离她更近了些,刚回神,就感觉到他柔软的双唇在自己脸颊上碰了碰。秦婉怔了,他带了几分酒意的温热呼吸徐徐喷在耳边:“我心悦你,我……真的很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当了二十几年的单身狗,却要变身狗粮制造机,这是怎样的哀痛者和幸福者【无语凝噎望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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者:薄幸欢颜
43 不详
月色皎皎如水, 两人离得那样近, 秦婉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脸上滚烫。她并非第一次听到卫珩的表白, 前世卫珩也时常告诉她,自己心悦她,但再一次听到,她还是像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似的,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反应来。
她憋红了脸,却一语不发, 卫珩同样静默, 站直了身子,望着她通红的小脸。他今日还是有些稀薄的醉意, 纵然他和秦婉对彼此的心思都是心知肚明的,但他还是说了出来,他要亲口告诉秦婉, 他有多喜欢她。
良久, 秦婉才慢慢平复下来,点头说:“我知道。”
“我心仪的姑娘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一切。”卫珩声音愈发的温柔,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我现在还配不上你, 但总有一日,我会光耀卫家门楣, 待那时,你……”
秦婉摇头制止他接下来的话, 慢吞吞的说:“我才十三岁,连及笄都还要两年。”她说得很慢,每一个字都斟酌了一次,“你要光耀卫家门楣,你想做的就去做,即便要个三年五载,我也等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