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梁征跟前,看着他。
梁征握住她手,“现在认识的字多了些吗?”
宋菱摇摇头,“不……不多。”
梁征笑了笑,手腕微微用力,将她拉到自己身前坐,双臂环过她身体,从桌上拿了只笔,放在宋菱手里, “我教你写字。”
梁征身体微微往前倾,宋菱一手趴在桌子上,一手执着笔。
梁征握着她手,带着她,在纸上稳稳落下一笔,“放松点。”
“哦――”宋菱刚有点紧张,听言,执笔的力度微微放松了点,由着梁征带着她。
她偏着头,看着梁征带着她在纸上写下的字,一笔一划都刚劲有力。
看了一会儿,眼睛突然一亮,咧嘴笑起来,“是我的名字!”
梁征嘴角微勾了下,“认识?”
“认识,阿溪教过我。”她看着纸上的字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名字居然这么好看,不由赞叹,“相公,你字写地真好。”
又道:“等以后我们有了孩子,你就负责教他们读书写字。”
梁征写字的动作微微顿了下,偏头看着她,低声问:“阿菱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宋菱弯着眼睛,“我都喜欢,你呢?”“我也是。”
“那我们要是生了儿子,你就教他读书习武,生了女儿也要读书,不过不用习武,我可以教她女红和厨艺。”
梁征笑,“女儿怎么就不能习武?女儿习武一能锻炼身体,二能防身,有什么不好?
宋菱听言,想了想,眼里忽然放光,“是哦,女儿习武好像也挺好的。”
梁征不由笑,低头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随后又握住她手,带着她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边写边问:“会写我的名字吗?”
“会!”前阵子阿溪教她写字,她专门学了梁征的名字。
我写给你看。”她挣了挣,要自己写。
梁征松开她,饶有兴味地看着。
宋菱趴在桌子上,歪着头,一笔一划认真写着梁征的名字。
两个字,她偏着头写了老半天。
然后把纸拿起来,回头递给梁征看。
梁征接过,举着纸看了半晌,眼里笑意越来越深,“唔,我第一次发现我的名字居然这么丑。”
“你……”宋菱被嘲笑了,不由气呼呼瞪他一眼,“王爷你坏死了。”
她放下笔,从凳子上站起来,“我不要写了。”
说着,就往床边走。
梁征身体慵懒地斜靠在椅子上,看着宋菱,嘴角勾着一丝浅浅的笑意,“怎么了?”
宋菱哼了一声,脱鞋上床,“我睡觉了。”
每次都嘲笑她字写得难看,她不想搭他。
宋菱刚刚已经洗漱过了,将外裳脱掉,弓着身子就钻进被子里。
梁征坐在椅子上没动,看着宋菱躺进被子里,嘴角的笑意才渐渐收了起来,眼睛里漆黑一片,神色突然变得严肃。
他坐在那儿,微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突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声音,“王爷。”
梁征眸色一沉,立刻起身,朝着门外大步走去。
门口,清风一身黑衣,风尘仆仆立在外头,见梁征出来,便要上前汇报。
还没来得及开口,梁征微一抬手,低声:“到我书房去。”
怕吵醒了宋菱。
到了书房,清风神色沉着,道:“王爷,今天已经部分兄弟抵达京城,是不是需要把他们聚起来?”
梁征一直知道太子想除掉他,这些年也暗中培养了自己不少势力,青衣门上百名死士,个个武艺高强,平日隐藏在民间,个个都是身怀绝技之人。
梁征沉吟片刻,道:“暂时不要,让他们隐藏在暗处,切勿引人注意。”
“是,王爷。”
清风站在那儿,半晌,还是忍不住压着声音低声问了一句,“王爷,您是不是真的要……”
梁征蓦地抬眸,眼神突然凌厉。
清风心口一颤,立刻跪下,“属下该死!”
梁征看他一眼,后背靠着椅子,忽然觉得十分疲惫,他抬手揉了下眉心,道:“你下去休息吧,让本王安静会儿。”
“是,属下告退。”清风忙站起来,往后退了两步,到了门口,便转身,迅速退了下去。
梁征独自在书房里待了一会儿,书桌上点着一盏烛台,橙色的火光映照在他脸上,微垂着眼,整个人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梁征在书房呆坐了整整一夜,次日天亮,才听见门外传来一道脆生生的声音,“财叔,相公在书房吗?”
“回王妃娘娘,王爷在呢。”
宋菱端着早餐,往书房门口走。
她昨晚睡着了,都不知道梁征居然一夜没在房里。
站在门口,敲了敲门,“相公?”
“来了。”梁征听见宋菱声音,这才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打开门,宋菱就道:“你昨晚怎么没在屋里呀?”
说着,端着托盘从外面进来,“我找你半天才知道你居然跑书房来了。”
梁征笑了笑,“半夜突然想起有点事情还没处理。”
宋菱将食物放到桌上,“什么事情非得大半夜地处理,你这才刚刚从边关回来,不嫌累吗?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再忙也要好好休息的呀。”
宋菱喋喋不休地絮叨,梁征在旁边听着,忍不住从身后抱住她,他微弯身,下巴抵着她脖颈,“阿菱,你怎么跟个老太太似的。”
一夜未眠,下巴长出了一点胡渣,戳得宋菱颈部的皮肤有点痒,她咯咯笑,下意识偏了下头,“好痒啊相公,胡子扎人。”
梁征闷闷地笑了一声,沉默了会儿,忽然道:“阿菱,我去要了这江山好不好?”
宋菱浑身一震,回头,震惊地看着梁征。
有那么一瞬间,她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相……相公,你在说什么啊?”
梁征神色严肃,道:“父皇病重,太子登基在即,但他一向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他一旦登基,第一个要解决的人就是我。”
宋菱吓得脸色苍白,嘴唇一颤一颤地发抖,盯着梁征,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半晌发不出声音来,“你……你是说,太子做了皇帝,要杀你?”
“是。”
宋菱吓得往后踉跄一步,心跳仿佛快从喉咙口跳出来,“那……那怎么办呀?”
“所以我得去争。”梁征目光深深地看着她,一字一句,语气坚决。
宋菱虽不懂朝廷的事情,但也知道,争皇位是多么严重的事情。若是成功还好,若是……
她几乎不敢往下想,眼睛通红,往前一步,紧紧拉着梁征的手,“那若是……若是……”
她不敢说那两个不吉利的字,可是心里真的害怕到极点。
梁征将她抱进怀里,紧紧搂着她,低声道:“阿菱,相信我。”
宋菱浑身僵硬地待在梁征怀里,连脚心都是凉的。
她怕。
接下来的日子,梁征几乎天天早出晚归,宋菱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也不敢问。
梁征让她不要出门,她也不敢出去,每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梁征常常深夜回来,但多数时间都是带着人直接去书房谈事情,一谈就是整整一夜,第二天天一亮,一群人又匆匆离开。
整整半个月,宋菱几乎没什么机会和梁征说话,更别说是待在一起。
偶尔梁征匆匆路过,她站在旁边,小声喊他一声。
他紧紧抱她一会儿,没有多余的话,便又离开。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这天晚上,梁征破天荒地很早回来。
宋菱在门口等他,见他回来,立刻迎上前去。
梁征笑着拉住她手,“怎么又在外面,不是说在家里等我就行了吗?”
宋菱道:“我怕你一回来就又去书房了,我都见不到你。”
梁征笑了笑,“走吧。”
他牵着宋菱往王府里走,边走边问:“有吃的吗?我有点饿了。”
“啊,我今天没做。”宋菱之前每天做很多菜,想等着梁征回家来吃,可每次做好梁征都没有时间吃,最后只得全部倒掉,于是这几日便没有再说。
她难得见梁征心情这么好,忍不住问:“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
梁征微弯了下唇,道:“你道我这半个月每天早出晚归都在忙什么?”
宋菱摇头,“什么?”
梁征牵着她一边往厨房走一边道:“冀州的虫灾已经很长时间了,老百姓颗粒无收,饿殍遍野,朝廷拨了赈灾款,又开仓放粮,可谁知那些钱和粮都没有落到老百姓手中,冀州城依然是民不聊生,水深火热。”
宋菱睁圆眼睛,“怎么会这样呢?”
梁征看着她,“你猜?”
宋菱想了想,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是被当官的中饱私囊了?!”
梁征弹了下她额头,笑道:“聪明。”
又道:“冀州赈灾之事一直是太子在负责,底下的官员是他亲信,他不顾百姓生死,如今这事情查出来,父皇正大发雷霆。”
宋菱顿时抓紧了梁征的手,“这么说,父皇现在对太子很失望了?那他是不是会把皇位传给……”
“嘘!”梁征迅速捂住她嘴,严肃地告诫她,“阿菱,祸从口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