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宋姑隔着屏风说水已备好,令容才推着韩蛰去擦洗沐浴。
……
鎏金铜炉上淡烟袅袅腾起,烧着蕴藉的玉华香。
韩蛰出来时,令容已在榻上坐着了,半干的头发像是黑缎,搭在曼妙的肩膀。新裁的寝衣如同暖玉,烛光下触目柔润,左腿蜷缩,右腿伸在跟前,露出玉白的足,正拿手指慢慢揉着。
她腰身虽瘦,脚上倒长了点肉,五个指甲生得圆润粉嫩,被宋姑各点一抹朱色。
韩蛰屈膝上榻,盯着她玉足,“不舒服?”
“方才追红耳朵玩,像是有点扭到了。”
令容抬起头,眼睛里像是藏着波光。
“我看看。”韩蛰伸手。
令容下意识躲开,“没事,揉揉就好了。夫君累了一天,快点睡。”
韩蛰没动,剑眉之下,眼睛跟墨玉似的,静静看她。
令容抵不过他的眼神,只好将脚丫伸出来,“真的没事。”
韩蛰伸手将她的脚搁在膝上,借着烛光瞧了瞧,试着按了两处,“疼吗?”
“嗯。”令容咬唇,“有点疼,但不严重。”
韩蛰没再说话,手指缓缓揉搓,那伤确实不算什么,睡一晚就能恢复。他却有点舍不得撒手,将软绵绵的秀巧脚丫握在掌中,手底下渐渐失了力道,深邃的眼底添了些灼热,紧紧盯在她脸颊。
咫尺距离,令容的脸慢慢变红,低垂着头,试图掰开他。
韩蛰紧握不放,手掌反而加重力道。
令容被他觑着,心跳愈来愈快,脚掌像是落在滚热的水里。虽知道韩蛰不会在孝期犯禁,却仍有点害怕,恼道:“夫君!”对着他的眼神,渐而会意。
这个人有时候真是……
令容脸颊泛红,凑过去在他唇上亲了下,见他还不肯撒手,又亲了下,停留片刻。
韩蛰总算满意,松开她,“明早就该启程。”
令容颔首,想起关乎唐敦的疑惑,迟疑了下,终究没敢多问,只打量他冷峻眉目、硬挺轮廓,道:“母亲说,会带我出城送行。”
她虽不知前世韩蛰如何平叛,但叛军几乎攻到京城,足见形势之险。如今韩家仓促应对,只会更加艰难。韩蛰走在刀尖,身上的伤不知有多少,令容隔着寝衣,抚过他脊背曾负伤的地方,认真道:“战场凶险,夫君千万保重。”
“你担心?”
“我怕夫君受伤,没人照顾。”
韩蛰唇角动了动,俯身含住她娇嫩唇瓣。
见惯杀伐,负伤凶险都是常事,经历多了也就无所畏惧,刀尖如林、箭矢横飞的场景他早已习惯,哪怕不慎负伤,也不过挨点疼痛罢了,不会比险恶朝堂艰难。
他悬心的是她,像是误入虎苑的娇花,太易摧折。
出了唐解忧那档子事,祖父的不满只会更深。
韩蛰眸光微沉,噙住她温软双唇,声音含糊,“出门带上飞鸾飞凤,多去丰和堂。”
“夫君放心。”令容呼吸不稳,声音微颤。
怀里腰肢纤细,随呼吸起伏的胸脯贴在身上,温软销魂。
韩蛰越吻越深,难以出口的言语尽数寄在唇舌间,肆意攫取,克制而温柔。
这趟出征,凶险杀伐,归期未定,往后会有很久都抱不到她的温软身躯,嗅不到她身上的香味,尝不到她檀舌的甘美,看不到她婉转眉目间妩媚含笑,听不到她娇羞憨然唤他夫君。
惯于狠辣果决,冷硬沉厉,韩蛰生平头一回在办差前眷恋不舍。
令容眼眸迷离,双臂软如藤蔓,紧紧攀在他腰背。
第89章 心碎
翌日清晨, 韩蛰领命出征, 锦衣司使的官服换成细甲战衣,背上披猩红战袍,腰悬长剑, 岿然立于马背。他的身旁是韩征和傅益,另有两位从京畿守军中挑出的小将, 一行人英姿豪爽, 马蹄踏过朱雀长街,径出城门。
令容清早送韩蛰出门后,便跟着杨氏启程, 到校场附近的长亭等着。
韩蛰辞了永昌帝后,带人径赴校场,喝令启程。
盛夏日头正浓, 校场上沾满兵将, 马蹄动处,烟尘四起。不远处丘陵起伏,高处建了座亭子,杨氏携令容和韩瑶站在里面, 身后飞鸾飞凤左右侍立。从校场里瞧过去,便只见亭中人影窈窕, 杨氏端庄沉稳、韩瑶英姿飒爽、令容盈盈而立, 衣衫在柔风里翻飞。
韩蛰纵马在前, 韩征和傅益紧跟在后, 三人齐望长亭, 目光坚毅。
马蹄踏得地上稍起烟尘,旌旗遮住纵马的昂扬背影,终于,连队伍最末的兵士都绕过拐角,消失不见,唯余两侧高大茂盛的杨柳扶风,遮出满地阴翳。
杨氏站了半晌,才收回目光。
韩瑶紧握着令容的手,一本正经地道:“放心,我哥会照顾你哥。”
她有意逗趣,令容莞尔,跟着杨氏出了长亭,乘车回府。
……
韩蛰率兵直奔汴州,杨裕派出的三员骁将也迅速南下――表文中虽只写三千,临行调拨出来的,却有六千之数,且都是帐下精锐,那三位小将都是杨裕亲自挑选的心腹,按韩蛰先前暗中递给杨裕的消息,分头行进。
这晚疾行后暂时休整,军士支起营帐,生火造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