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伊鲁索与其替身「镜中人」的拖拽之下,波鲁那雷夫的身体逐渐从现实世界中消失。
他开始剧烈地挣扎,努力地想要挣脱这股神秘而诡异的力量。
波鲁那雷夫怀中抱着的冰袋,兜里装着的钱包,都在这样的剧烈挣扎中失手坠落在了地面。
但不管他挣扎得如何用力,现在的他都如同一个深陷泥沼的绝望之人,不可避免地在那未知的空间中越陷越深。
很快,波鲁那雷夫从现实世界里消失了。
那汽车旁边再无一个人影,只有散落地面的一袋冰块、一个钱包,还有那失去主人、茫然伫立的银色战车,能够证明波鲁那雷夫曾经的存在。
“我到底被拉到哪里去了?”
波鲁那雷夫一阵精神恍惚。
因为他发现自己在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拉到一个“未知空间”之后,这“未知空间”里的景色竟然和外界一般无二。
一样的蓝天,一样的桥面,一样的浪涛,一样的海风。
乍一看去,就好像他仍旧站在原地,站在那辆汽车前面。
但波鲁那雷夫还是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个世界的奇怪之处:
首先,他看到了面前的伊鲁索。
在这个世界里,伊鲁索和镜中人不再是镜中浮现的虚影,而是切切实实站在自己面前的真人。
其次,他发现这个世界很“空”:
现实世界的所有物体在这里都有镜像,就是没有人的存在。
原本现实中的桥面上还有三三两两的行人经过,而这里的桥面上全然没有了路人的影子,似乎整个世界里就只有伊鲁索和波鲁那雷夫两个活人。
最后,波鲁那雷夫还发现...
这个世界中的物体其实也和现实不同。
虽然模样看着一样,但左右却反了过来——就像是在照镜子一样。
最直观的就是那汽车的车牌,上面的字母都完全倒了过来。
“难道...这、这真的是...”
波鲁那雷夫竖起的银色长发在激动中一颤一颤。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震惊过了。
但这一次,他切切实实地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个超越其认知的世界:
“镜中世界?!”
“镜中世界原来真的存在吗!”
波鲁那雷夫的感叹声脱口而出。
“哈?”
伊鲁索无法理解这奇怪大叔的激动: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个世界上连替身这种东西都有,有镜子的世界难道不是很正常吗?”
他下意识地说出了,当年波鲁那雷夫和花京院争辩时用过的说辞。
“这...原来是真的有啊。”
波鲁那雷夫不由地回想起了当年挚友向他科普镜反射科学知识时的那种不容辩驳的坚定。
现在想来...他好像是被坑了...
波鲁那雷夫如此感慨地想着,但伊鲁索却是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喂喂...大叔。”
“你这种小学生参观天文馆一样的态度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看不起我吗?”
“好好认清楚你的处境——”
“看一看,你现在的替身在哪?!”
“嗯?替身...”
波鲁那雷夫心头猛地一跳:“我的银色战车呢?”
在那股发现镜世界存在的震撼消退之后,他马上意识到了情况的严峻:
他和银色战车间的精神力联系仍旧存在,他能感知到银色战车仍旧完好无损地站在某个地方。
甚至,他还能畅通无阻地给自己的替身下命令。
但可怕的是,银色战车并不在他的身旁。
而波鲁那雷夫不知道银色战车现在具体在哪,也看不到银色战车那边的景象。
银色战车现在就像是一架显示器坏了的电脑,即使玩家手里还握着键盘鼠标,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这场游戏。
“你的替身还在外面的世界!”
伊鲁索冷笑着给出了答案。
他伸手指了一下一旁的车身玻璃,那宛若镜面的大块玻璃上映着的并不是什么物体的倒影,而是现实世界里的情况。
镜世界里的镜子都不再是普通的镜子,而是联通两个世界的通道。
虽然只有伊鲁索本人可以随意开启这些通道,但其他人却也能通过这些镜子通道,看到外界,也就是现实世界的情况。
此刻,波鲁那雷夫就能清晰地看见:
镜子那头的现实世界里,自己的替身银色战车正在茫然呆立。
看到这里,他当即操纵替身去伸手触碰镜面,想要尝试着看看能不能让银色战车也跟着从镜子通道里钻到这镜世界来。
但很可惜,这样的尝试毫无意义。
现实世界中银色战车触碰到的只有镜面,镜世界里波鲁那雷夫伸手摸到的也只是冰凉的玻璃。
他们就隔着一面镜子站在互相面前,但却不能穿透那薄薄镜面的阻隔。
“原来如此...”
“我是被关进这个镜世界了吗?”
波鲁那雷夫进一步地认清楚了自己的处境。
“没错!”
伊鲁索夸张地张开双手,似是要将这整个世界拥入怀中:
“这个镜中世界是独属于我的世界!”
“此方世界的第一条规则就是——”
“没有我的允许,生命也好,替身也罢,没有任何东西能进到这里!”
他的语气很有一股傲气。
但有这整个宏大而魔幻的镜中世界为他做背景,这样的傲气也显得有些理所应当了。
“扫把头大叔...”
“看清楚了吧?没有替身的你根本不可能反抗我。”
“现在的你,已经是这个镜世界的囚犯了。”
伊鲁索脸上挂着阴冷的笑,与那名为「镜中人」的人形替身一同缓缓逼近:
“那么,能请你配合点说些事情吗?”
“毕竟你,听说还有另一个高个子,可都是没被情报记载的意外因素啊。”
“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和李青在一起?”
“你,还有你那个神秘的朋友,到底都有些什么替身能力?”
“说起来还真有些好奇...大叔你刚刚在被袭击的时候完全没有展现替身能力——难不成,那个看起来跟剑士一样的人形替身,替身能力就真的只是‘耍剑’而已?”
他漫不经心地问着,戏谑的声音里隐隐透着杀意。
但波鲁那雷夫却是完全不吃这套:
“想顺便从我嘴里撬出些情报是吗?”
“真是抱歉啊...你觉得我会是这种稚嫩的家伙吗?”
“虽然有炫耀过去的嫌疑,但我还是要说...我当年在为拯救世界而战斗的时候,你们恐怕还在小学里接受义务教育!”
他的声音无比坚定,即使现在的处境非常危急。
他一路走来已经见证过太多死亡,敌人的,同伴的,这种事情还吓不到他。
“果然不是什么简单的家伙...”
伊鲁索也逐渐收敛起了那种轻松得意的作态。
因为他能够凭借自己那暗杀者的直觉感知到,面前这个不知名的神秘大叔身上有股战士的气质。
这是需要历经无数战斗,无数磨砺,无数生死,才能够最终锤炼出来的气质。
这银发大叔绝非普通人。
李青的队伍里突然多了两个这等来历不明、气度不凡的神秘助力,那他们的战斗力和威胁度恐怕都得重新估算。
“拥有这种眼神的男人是绝对不会出卖情报的。”
“还是赶快把这边的事情解决吧...”
“还有...等到车站接应普罗修特的时候,恐怕得提醒大家多多小心另一个高个子了。”
伊鲁索这样心情凝重地想着。
他再也不拖泥带水,当即便目光冷厉地给自己的替身下了命令:
“镜中人,杀了他!”
话音刚落,那个名为镜中人的替身马上就如猛虎出涧一般纵身跃出。
这个人形替身的身形很难称得上魁梧,但那一身凹凸有形的肌肉也足以用“健硕”来形容。
这一拳打来虽然没有打出那种超凡脱俗的效果,但却依旧沉稳、有力,让人难以招架。
波鲁那雷夫的胸口当即猛地挨了一拳。
他一声闷哼地踉跄向后倒退,捂着胸口连连退了数步,直到撞上桥面的铁栅护栏才堪堪停住。
但波鲁那雷夫却反而神情一松:
“原来你的替身只有这种程度的力量啊...”
“也没比普通人强上多少啊。”
他擦着嘴角溢出的浅浅血迹,释然地笑了起来。
“你倒还真能笑得出来。”
“镜中人的确力量‘薄弱’,但对付你却是绰绰有余!”
伊鲁索却是一点也没有因为波鲁那雷夫的挖苦而激动:
有一说一,镜中人的力量最多也就是人类极限的水平,论搏斗它就真的只是比普通人强上一线。
但就是这么险险强出的“一线”,就足以让无数敌人饮恨了——
因为只要被拉进镜世界里,敌人就都是没法用替身能力的普通人。
现在的波鲁那雷夫就是这样。
但他却偏偏没有一点认清处境的危机感:
“光论力量的确是比我强上不少...”
“但是在打架这件事上,我可是也很有经验的。”
波鲁那雷夫的声音平静而自信。
说着,他还缓缓地俯下身子,伸手抓住了护栏中的一根铁管。
这道铁栅护栏明显已经有了很久的历史,铁管的焊接处有明显的松动痕迹,应该很容易就能掰下来充作武器。
然而...
波鲁那雷夫用力一扯...
铁管纹丝不动,倒是他自己差点没一屁股摔倒在地。
“这...我竟然会掰不动一根铁管?”
波鲁那雷夫有些不信邪了。
他这一身腱子肉可不是白长的,那大块的胸肌腹肌里积蓄的可全是力量。
于是他马上绷紧了这一身堪比终结者的肌肉,摆出鲁智深倒拔垂杨柳的架势,使劲浑身解数去掰扯那根锈迹斑斑的铁栅栏。
最终...
他成功地把自己摔了个狗吃屎。
那根看着一扯就断的铁栅栏仍旧没有任何松动。
“哈哈哈哈。”
看着这样滑稽的表演,伊鲁索不禁开怀地笑出了声来:
“很好,扫把头大叔。”
“看来你已经发现这个镜世界的第二条规则了:”
“镜世界是我的世界——”
“里面的物体只有我能拿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