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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28)

  忽然身上盖了层暖意,鞮红又是一愣,由着渝辞把她摁回被窝里细细掖好被子。

  这里没有暖气,当心着凉。渝辞的声音带着些晨起时的沙哑和昨夜激烈情?事过后的慵懒,听得鞮红脊柱都麻了,软软地瘫在床上。

  给她裹好被子后,渝辞已经下了床,留下一句我给你弄点吃的就走了开去。

  鞮红在被窝里缩成一团,羞涩地吸着渝辞留下的沉檀浅香,拳头里捏着自己胸前的翡翠金鱼,被子蒙过脸,只露出两只大眼睛在黑暗中眨巴眨巴。

  她觉得自己好没用,同样是初?夜?清晨,人家渝辞就能那么镇定,自己只知道像个失身的小媳妇似的扭捏。

  当然,这是因为她没有看见的渝辞掩藏在外套下悄悄烧红的耳尖,和她此时对着空无一物的冰箱和灶台,正在进行中的无实物表演。

  忙完了的渝辞同手同脚地走了回来,看起来好像大干了一场的样子,实则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刚刚干了些啥。

  回来的时候鞮红已经披好衣服坐在床头,镜子里映出瘦脱了相的自己。

  渝辞连人带被子拥在怀里,嶙峋瘦骨硌得她心疼。

  怎么瘦了这么多?

  鞮红哂然:这不更上镜了吗?

  渝辞蹙了眉,没有说什么,只把手臂圈得更紧。

  对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鞮红拍拍她的手,转过头来给了渝辞一个大大的笑脸。

  渝辞笑着抚了抚她的脸颊,暗道回头可得给她养回来一些,她现在这副模样,连镜头都不能增胖几分。

  鞮红没有察觉渝辞这些想法,从怀里摸出一个手机,屏幕正显示着一个微信聊天界面。

  还没等渝辞看出些什么门道,鞮红就已先欢呼一声,在渝辞脸上亲了一口。

  我试上了!

  渝辞这才看清,微信界面上是几行简单的信息和一个需要鞮红确认的合同草案。

  渝辞抿唇不言,面上也没有太多变化,但是略带颤抖的手出卖了她。

  什么戏呀?你,你什么时候

  这个人,这个人在她不在的时候究竟付出过多少努力,又曾遭遇多少她不敢想象的磨难?

  鞮红与自己不同,自己是那种,即便已经在圈子里演了很久的戏,但是只要两三个月不去跑组,基本就没人认识。而鞮红,她曾盛极一时,一朝贬落尘泥,大多数人都会将她当笑话来看。

  自己也曾抱着简历辗转公交地铁之间,把大半个帝都跑遍。知道那份辛酸苦楚,和受人冷眼的难堪。那鞮红所经历的,岂不是她的千倍万倍?

  一只手把她的脸颊抬起来,轻轻捏捏,你怎么不先恭喜我?

  鞮红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是她从来没有听到过的语调。

  她在她耳边轻笑,自信满满的,像是胜利了一样,是我自己去试镜试中的!渝辞,我是不是很厉害!

  渝辞点点头,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表达此刻内心的惊喜、倾佩、和赞叹,斟酌了半天,仍然只能说出一声干巴巴的:恭喜。

  说完又觉得不够,又补了句:真的厉害。

  鞮红很高兴,哼着歌就打开合同开始看,渝辞盯着她领口几枚敞开的扣子看了半天,最后还是给她把被子拢了上去。虽然已经是最亲密的关系了,但是有些事情做起来,还是没法像给自己做那般自然。

  这个是我很喜欢的一个故事,我准备了好久好久,去试镜的路上还哭了哈哈哈,现在想起来好傻呀,但是真的很开心。我现在这样真的没有想到居然还能试上!

  鞮红滔滔不绝地对渝辞介绍着有关这部剧的一切,渝辞的注意力却只落在鞮红的脸上,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女子聊起戏来,也开始有了这么生动的神情,仿佛说的不是戏,而是她今生最强烈的爱恋。

  原来那一声师父,从来都不只是叫叫而已。

  鞮红确认完合同又对对方以及对方团队表以最诚挚的感谢,渝辞已经收拾好了东西站在卷帘门边等她。

  鞮红裹着夹克走下床来,茫然不舍的情绪盛满整个眼眶:你,你要走了吗?

  是啊。

  不,不能多留一会儿吗?

  渝辞笑着举起车钥匙摇了摇:再不出门,你可就尝不到我亲手做的菜了。

  鞮红整个人都跳起来,三两步冲上前,一下跳到渝辞怀里,强大的惯力逼得拥着她的人连退三步,整个人摔在卷帘门上,灼热的呼吸随着唇舌纠缠在一处。

  渝辞搂紧怀中的人,一面吻着,一面不动声色地摁掉第一百零六个容熙打来的电话。

  世间再没有人能阻住我的脚步。

  羽翼已丰,接你回家。

  第157章

  渝辞进去的时候,容熙正坐在散乱的文件堆里扶额,见她走过来也没有动。

  你先不要回应,先避开风头,团队那边在草拟律师函,烽烟陌路那边还有几场戏要补一下,他们还是用了孔姜儿,你这次就配合一下,下回再有类似的事情提前落实到合同里。

  渝辞听完不置可否,长久以来养成的感受生活的习惯让她精准抓到眼前画面里的重点,容熙翻卷起的衬衫袖边,放着杯浓稠的已经快要见底的咖啡壶。

  说实在的论工作能力及态度,渝辞由衷佩服这个女人。她精准冷酷得就像一个机器人,抛却人性只有理性,一切事情在她这里就只剩下一通环环相扣的逻辑程序,和非此即彼的选项。

  即便是几大团麻烦同时出现,她也有能力一样一样处理妥当,只是这一回,冷酷的机器也终于被远超正常负荷的负面情绪侵了髓。

  渝辞无意去试探她的承受极限:你已经做得很好,剩下的我自己来处理吧。

  容熙脊背一僵,静默两秒忽然抬起头来,目光如电:你又要做什么?

  渝辞今日未施粉黛,整张脸看起来素洁得很,可她轻轻一笑便挑起万道容光:你发我的信息我都看了,和鞮红划清界限,我不可能做得到。

  这辈子都不可能。

  容熙终于怒了,她拍案而起,浑身像披上布满荆棘的盔甲,可面对渝辞那张浑然无害的模样,却又挥不起手中剑戈。

  渝辞,你,我真的很看不懂你。容熙只能叹气,你蛰伏了七年之久,踩着运气终于爆了一波,为什么不趁势好好运营,非要盯着一个犄角旮旯往死里钻,把自己大好前程亲手折腾没呢?

  渝辞轻笑,语气却端正庄重:我踏进大学校门的第一天,我的恩师就教导我,要学演戏,先学做人,鞮红是我的伯乐,没有她就不会有今天的我。

  容熙,做人最不能忘本。

  我希望我最初是什么样子,到死也是什么样子。

  人啊,

  穿甲持戈,披荆斩棘,不就是为了守住最当初那个纯白幼嫩的自己么?

  如果连这点本心也丢掉,那这世事流转,春非我春,夏非我夏,纵使穿金戴银,锦衣玉食,受万人追捧,又有什么意义?

  容熙看了渝辞良久,那目光仿佛变成一片片细到可以侵入肌理的薄刃,一点一点将面前的人条缕分解。

  这么凝视了很久,突然说出一句话来,那语气极平淡,却又极复杂:渝辞,你是不是因为喜欢鞮红?

  渝辞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只凝顿一下,忽而展颜:有这个原因,却不是主要。

  容熙,我刚刚便说的很明白,是你自己不愿信别人讲的,只愿信自己分析的。

  人这一生相伴的不仅只有爱人,还有亲人,友人,恩人。鞮红是我的爱人,也是我的恩人。

  如果当初投钱拍戏赠我主角的恩人是你,在你不慎落难的时候,我也会来帮你。

  因为鞮红与她有恩,所以纵使对方受千夫所指,她也愿站在她身边与她一起沉沦。

  因为鞮红与她相爱,所以即便粉身碎骨,前路是刀山火海,她也愿与之同闯,无怨无悔。

  这些话不适合现在和我说,容熙说着放下揉着太阳穴的手,迅速去翻找文件和她做的笔记,纸张簌簌声就如她此刻内部飞快规整运作的工作程序,我会尽快安排

  不用麻烦了。渝辞示意了一下她的手机,草案和声明都已经发到你微信里,看一看吧。

  容熙的神情显然是意识到了什么,但是她还是点开手机去看,果然在那份pdf文件打开的一瞬间就拧紧了眉头:你要和我解约?

  渝辞早知她会是这种反应,找了个在容熙正对面的沙发坐下来,双手交叠在膝上,点了点头。

  容熙虽然表情并未多变,但是语调明显抬高:不可能。

  渝辞道:具体后续事项我们可以谈,尽量让你我的损失降到最低。

  容熙快速整理了几下手边的文件,但眼眸中向来尖锐的神色却有些许涣散,三秒后她抬起手按在刚才匆忙叠好的文件上,缓缓抬起头来。

  渝辞,你这是违约。

  渝辞闻言,眨了眨眼睛,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笑了笑,摇了摇头。

  容熙眼眸微眯:你要赔违约金?

  渝辞只道:上个月那几个代言,你怎么同我说的?

  容熙一凛,如果说违约,那确实是她先违了约。

  合约中有说,对接的项目的一切信息艺人都有权知晓,经纪人不得在任何细节上有所隐瞒。上个月那几个代言,虽然最后以告吹为终,但是她从鞮红那边抢过来给渝辞说的时候,并没有告知真相。

  其实这样的事情放在其他任何人身上都不会觉得哪里有问题,名利场上最不需要的就是情感,哪个不是唯利是图。偏偏摊上这么个祖宗。

  容熙承认,渝辞并不是她一手捧起来的,甚至如鞮红手下那个初出茅庐的小助理所说,她不过是干了件投机倒把的事情,在一场本就可以迎来胜利的战争里助推一把而已。

  渝辞今日的辉煌,甚至她此刻演的戏,接的代言,都是她上一任经纪人鞮红手里续下来的。自己接手后除了把烂摊子收拾整齐,给她抢到了几个最终告吹的代言,帮她的新剧推了几波话题,并没有其他建树。当然容熙对自己的实力非常自信,之所以是现在这种情况,和渝辞那场突发性的车祸有太大关系,多少洽谈中的合作项目被迫中止,积压在手里又出现了渝辞沾上鞮红的可怕世间,新账叠旧账,旧疴覆新伤,容熙终于得出一个结论:渝辞大概天生就是来克她的。

  下回签艺人要不还是先找个算命先生算算吧。

  唯物主义的忠实拥护者容熙,如此想到。

  一只素白纤细的手伸到她眼前,容熙顿了顿,抬头对上渝辞含笑的眸。

  容熙,我敬重你。可我们不是同路人。

  容熙叹谓:渝辞,在这个圈子里,像你这样的人我还真是头一次见。

  直到这刻,她回想起渝辞对她说过的话,才相信眼前这人真是言如其人,字字不虚。

  言落,她搭上渝辞递过来的手,一场在正确时间里错误的相遇,终于走到了尽头。

  容熙拖着装满文件的行李箱出了电梯走到写字楼下大门口,日头晒得她有些发昏,脑中却依然清晰的回放着渝辞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你说错了。那个女子笑得坦然,干净纯澈得根本不像一个二十八岁,被社会规则捶打了七年之久的人。

  我从来都不在这个圈子里,也不打算进来玩。

  这要是换做其他人听来,定会觉得离奇,像渝辞这样一个,已经吃到内娱圈福利的人,说这样的话不是矫情是什么?但是容熙明白,渝辞说的圈子,是一套遵行于整个成人世界里的规则,是为了名利无所不用其极,放弃一切底线原则,奉行利益至上的规则。

  或许这样的说法有些片面,亦有些笼统,甚至有些天方夜谭般的可笑,但是那个说出这句话来的人,确是认真的。

  人若能一生奉行自己的准则,无疑是值得敬佩的,也是无比幸运的。

  因为有很多人,并不能拥有这样的幸运。

  容熙姐姐?你是容熙姐姐吗?

  容熙正在联系司机,这时一个十五六岁的女生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走过来,看清她的那一瞬间几乎惊喜的叫了出来。

  容熙眯了眯眼睛,将人从头到脚打量一番。身上的行头比较朴素,未脱学生气,却难得没有为了抬高身价堆砌一身不合气质的名牌,素而不廉,落落大方,可见是花了一番心思的。肋下夹着一沓简历,应该是出来跑剧组的新人演员。

  容熙姐姐你好,我是傅依依!傅依依像是怕人跑了,语速飞快地介绍着自己,您可能对我没有什么印象,我是在鞮红老师主演的《鱼玄机》里饰演绿翘的女演员,就读于帝都舞蹈学院,是舞蹈专业本科班大一新生,我非常热爱演戏!这是我的资料!

  她说着,把手里的资料塞到容熙怀里,又掏出手机,把里头的视频资料翻出来展示给容熙看:这些,是我的演戏视频和舞蹈视频

  末了,在容熙晦涩不明,其实仔细看看就知道是头疼的神色下,红着脸大着胆子问了一句:您还签艺人吗?您看我,我可以吗?!

  半天等不到回复,傅依依有点蔫了,但是她又惊喜的发现容熙虽然没有答应却也没有拒绝,甚至站在原地还没走!其实是因为被她拉着走不了。

  但傅依依觉得这就是有希望,她拉着容熙的手臂环得更紧:容熙姐,我请你吃个饭吧好不好,不管合不合适,您,您给我点建议也行,我是很想在这个行业里发展!

  言落,就生怕人跑了似的拽着容熙就往自己做过功课的餐厅方向走:我知道这里附近有一家很棒的私家菜菜馆,厨师的爷爷的爷爷以前是御厨呢

  等会儿。

  容熙终于受不住想把胳膊抽出来,抽了两下没抽动,只得举起另一只没被抱住的手揉了揉酸胀的眉心。

  然后取出自己的手机,飞速点开刚下好的免费占卜算命app。

  先合个八字。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容熙

  容熙后面还有个小后续,但是大致在这里结束了。容熙主要是欺负了小嫒,然后间接踩过鞮红,和渝辞隐瞒,差点让渝辞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吸了鞮红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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