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前面巷口闪现出一道身影,文玹顿时浑身一紧,提高了警觉。待看见是成然才松了口气,但紧接着意识到孟裴方才面不改色地骗了她!他说成然带着人往另一边找,她才与他一同往这边走的!
孟裴像是完全没注意到她冒火的眼神,只朝成然迎去:“有何发现?”
成然低声道:“属下在东鸡儿巷发现形貌身高与郑大郎符合的孩童,有个妇人带着他往北偏东而行,距此处大约半里距离。”
孟裴问道:“可能确定是郑大郎?”
成然道:“九成把握。”
孟裴点点头,回头看见文玹盯着他的双眸中带着不满与怒气,他仍是面不改色,淡然问道:“走不走?”
文玹吸了口气,为了找到郑大郎,她决定暂时不与他计较,但她也不想与他说话,径直往前走。
孟裴便对成然道:“前面带路。”
这回是成然在最前,文玹在中,孟裴在后,走了一段,到了东鸡儿巷,成然看着墙脚标记往东而行。文玹走出几步,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与孟裴眼神对上,她瞪他一眼,回头向前加快了步伐,追上成然与他并肩。
成然顿觉压力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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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两条小巷子后,成然突然做了个动作,示意停下,接着看了眼墙脚的标记,压低声音道:“就是这里。”
这是一个两进的小院落,内院正屋是一明两暗三间,两间亮着灯,一间暗着。
成然以手势指挥侍卫包围院落前后左右。
文玹压低声音道:“先找到大郎关在院内何处,只怕乍然闯入,歹人狗急跳墙伤了他。”
孟裴朝成然点点头,成然便让一名轻功最好的侍卫潜入院子查探。
不一会儿侍卫翻墙出来,报告院内情况,说有四人在中间正屋里,另有一名妇人在亮着灯的东次间,却没见着孩子。西次间里没点灯,却也没听见有人在内的动静。外院几间屋子他都进去看过了,空无一人,也没有可以藏孩子的地方。
孟裴看向成然:“确定有孩子进去了?”
成然点头:“不会错。西次间藏人的可能最大。”
文玹道:“我可以设法进屋去查探,他们对我不会防备,等清楚了郑大郎所在,我就以哨为号,一声就是在西次间,二声在中间正屋,三声是东次间,四声就是在别处……”
孟裴打断她道:“别说了,不可能让你一个人进去涉险。只要四面同时突入,他们反应不及,只会狼狈逃窜,需要考虑得是将他们一网打尽。这伙人看起来不是第一次犯案,说不定与拐走文三郎的那名歹人是同伙。”
上一回送去开封府的歹人虽然在第二天就招供出了其住处,但等衙差赶去时,已人去屋空了。
文玹道:“就因为他们是团伙,说不定还有其他人在外拐骗孩童,这样直接冲进去,不是就让其余同伙逃走了吗?以后还不断会有孩童被害。我进去不仅可以确定郑大郎所在,更重要的是能设法套出他们一共有多少人,是否还有其他同伙。”
孟裴冷声道:“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你一个人进去的。”他知道她自恃学过武,又有侠义心,爱助人,因此方才在巷子口遇见时,骗她说成然带人走了另一边,就是担心她遇到类似情形时,会做出这样的冒险之举。
文玹却不再与他争论,径直往院门奔去。
孟裴追上两步,情急中扣住她的左手腕。文玹脸一沉,回身就是一记掌刀,击向他颈侧。孟裴伸臂去格,文玹收回掌刀,顺势肘击他胸口,孟裴侧身让开。
两人无声地过了几招,全是近身搏斗的招式,但用得都是单手,孟裴始终扣着她手腕没放开。
孟裴压低声音道:“再这么打下去,就要惊动里面的人了!”
文玹停了下来:“好吧我不进去了,你先放手。”
孟裴又确认一次:“你真的不进去了?”
“我又不像某人,翻脸比翻书还快。”文玹冷冷道,“你放不放?再不放我就喊非礼了。”
孟裴眉梢一抽,放了手,却仍戒备地看着她。
文玹松了松手腕,举步往方才隐蔽处走。孟裴亦放松下来,跟在她身后往回走。谁知她突然回身一掌,他急忙后仰避让,等他站直身子,她已经跑向院门口,并用力拍起门来,同时大叫:“开门,救命!救救我!”
孟裴气得攥拳,当此形势又不能再阻止她,他板着脸朝后挥手,命附近侍卫全都隐蔽好。
文玹一边拍门一边把自己头上一侧的发髻扯松,她穿的短襦在她与孟裴过招的时候已经乱了,衣袖也皱巴巴地,索性不加整理,再把裙子撕破个角。
作者有话要说:文玹与谢含莹对视一眼。
文玹:我说一逛夜市就要出事吧!
谢含莹:怪我咯?
文玹:难道怪我?
(一起看向孟裴)
孟裴:……都怪我好了。每次我也在场。
谢含莹:难道我们三个不能凑一起?
孟裴:谢六娘你走开。
谢含莹:!!孟二郎你个没良心的,我替你送过多少东西给阿玹?!
孟裴:你如今帮怀轩了,已经叛变了。
谢含莹:阿玹,他欺负我。
孟裴:……
文玹:已经分手的前任你走开,我还在生气呢!
孟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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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门里传来一阵脚步声, 到了门后却没马上开门,满含警惕地问:“谁啊?”
文玹惊惶地道:“有歹人意图不轨,求求你开门让我进去躲一会儿, 我家里有许多钱, 他们来接我的时候会给你们钱!求求你快开门!他们要追上来了!”
大门后一阵抽开门闩的声音, 门开了道缝,门后一只细长的小眼睛警惕地打量着她。
文玹急道:“快快让我进去啊!”
门内那人见她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娘子, 又是孤身一人, 先就消了大半的戒意。再见她五官姣好,容色绝美, 衣衫虽不整, 衣料却是精美的锦缎绣罗, 头上身上首饰珠翠不少,想来是哪个富家小娘子与家人走散了,遇着歹人调戏,慌不择路逃到这里。
他戒心全消,邪念顿起,开大了门道:“进来吧!”
文玹感激地点点头:“多谢你!”一边说着一边快步往里走。
那汉子待她进门,听她感激称谢, 在她身后无声地笑, 心道一会儿看你还谢不谢得出了。他关门前探头出去, 想看看追她的人是否追过来了,若是被人瞧见她进来,少不得还有后患。
他刚探出头去, 就见一人近在门侧数尺,且朝着他直奔过来,吓了一跳急忙想关门,却被那人一把推开,抢进门来。
汉子本以为上了之前小娘子的当,被差人闯进来了,正要喊人,待看清来人只是名年龄不过十六七岁的清隽少年,容貌俊秀至极,身材修长,衣饰富贵,惊讶之余急忙探头再往巷子两头看了看,不见有第三个人追来,这才松了口气。
他呵斥道:“什么人乱闯?”一边喝问,顺手就把门关上了。
两只送上门来的肥羊,不宰对不起老子的钱袋子啊!
文玹本来正往里走,忽听汉子呵斥,回头一看孟裴亦闯进来了,不觉气恼地瞪了他一眼。他这么一闯,她方才编的那番话岂不是就有了漏洞?
汉子也想到了:“你方才不是说有歹人图谋不轨追赶你?”怎么追来的是个公子哥?
“你居然说我是歹人?我还对你图谋不轨?”孟裴指着文玹,对那汉子气愤道,“她家本来许婚给我,都下了聘书,却因户部侍郎为其公子提亲,她家就悔婚了!”
文玹一怔,立即语带委屈地小声道:“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做主,你有不满找我父母,找我作什么?”
“你家的人都避而不见,我好不容易见到你,非得找你问个清楚明白!”
明明是他避而不见她,这会儿却指责她悔婚!虽是做戏,也让她心中恼火。但当此境地,她也只能忍着怒气配合他装下去。
“行了行了,别在这里吵。”汉子怕两人大声争吵引来麻烦,便道,“你们两个出去争个清楚明白。”
屋子里面的人听见外面吵嚷声音,便走出来两人,看外面怎么回事。
文玹装出十分害怕的样子朝里走:“我不和他出去,你们赶他走。我定会重重酬谢。”
孟裴追上几步,按着腰间荷包一副我家唯独不缺钱的样子:“今日不说清楚我不会走的,钱谁没有?她给你们多少,我翻倍给!”
三人互相使了几个眼色,这少年郎君与小娘子都是悬珠佩玉,出手豪阔,光身上这些首饰就值不少钱,且因一个奔逃,一个追赶,都与家人侍从跑散了,无人知道他们进了这里,即使失踪也找不到他们头上,这样的好机会如何能错过?
门口一葛衣汉子假作公道:“你们不要再争,进屋说话。”他看着孟裴,“你呢,好好问她。”又看向文玹,嘿嘿一笑,“小娘子呢,也不用怕他纠缠,有我们看着他呢。”
文玹心底冷笑一声,点点头,小步进屋。孟裴跟着进去。屋里还坐着名褐衫汉子,葛衣汉子朝他挥挥手:“让开让开。”又热情地请孟裴与文玹坐下。
东次间那妇人也出来看热闹:“呦,怎么回事?小两口吵架了?”
跟进来的葛衣汉子呵斥道:“回去!看好新货色!”
那妇人面露不满之色,却没说什么,默默地回了东次间。
文玹与孟裴对视一眼,所谓的“新货色”莫非是指郑大郎?
见那葛衣汉子看过来,文玹便一脸厌烦地对孟裴道:“你我已经取消婚约了,你为何还要纠缠不休?”
孟裴愤然道:“你我早有婚约在前,你为何不肯嫁我?你也看中他家权势了是不是?明明是我家先下的聘书,你爹却让他家把聘书日子往前写了!你若是肯站出来说句话,就能证明是我家先下的聘书。”
文玹听着他一再指责,虽知是假,也难免生气,心火一起,不由怒道:“不是你说你心意变了吗?!”
孟裴愣了愣,一时竟说不下去了。
那葛衣汉子看着孟裴,大笑道:“哈哈,原来还是你先对不起她!怎么?又后悔了?”
文玹紧紧盯着孟裴,看他要怎么回答。
孟裴亦望着她,欲言又止,停了数息后忽然道:“你们听见没,有孩子哭了一声。”
葛衣汉子脸上滑过一丝紧张之色,随即又笑道:“听错了吧?哪有孩子哭。”一边朝另三名汉子使了个眼色。
一名褐衫汉子起身说去上茅房,但是没朝外走,朝东次间走去。另一人则绕到孟裴身后,准备将他打昏。
文玹朝孟裴身后看了看,示意他身后有人,孟裴也用眼神示意她身后有人,两人同时向左侧俯低身子,躲过身后的袭击。
文玹转身一抬手,茶碗中滚烫的水泼向身后汉子的脸上,汉子惨叫一声捂住了脸,被她一脚踹开。
孟裴俯身躲过袭击后,一个后旋踢,击中那汉子的下颌,那汉子吭也没吭一声便晕了过去,直挺挺倒地。
葛衣汉子与另一名褐衫汉子都傻了眼,这两个少年少女竟然都非等闲,转眼就打倒两个壮汉!
褐衫汉子腿软只想转身逃,葛衣汉子却大吼一声“上啊!”,挥拳向文玹扑过来,心中想的是,若能拿住这个小娘子,或许还有机会。
孟裴手按桌面,腾身鱼跃而过,飞踢葛衣汉子。葛衣汉子不得不矮身躲闪。
褐衫汉子看看文玹,再看看先前被她踹飞后,正躺在墙角哼哼的同伴,转身拔脚就往外逃。
文玹知道外面有成然带着人包围,不怕他逃,先往东次间去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