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远山的话他一一应下,信守承诺没有提及谢蔷会搬走的事。
挂断电话,办公室安静得落针可闻。
谢洵意抬眼:“聊完了?”
小顾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报告谢律师,完了,会议时间也快到了,要现在过去吗?”
谢洵意合上资料起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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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蔷下午睡了好长一觉,来正好收到爸爸和阿姨的消息。
算算时间,这会儿正是法国上班早高峰。
两国时差严重,谢蔷和家人约好视频时间,又趴在床上听布鲁斯声情并茂讲述他的真爱追求史。
直到耳朵敏锐捕捉到开门的动静。
她迅速翻身下床,踩着拖鞋跑到客厅,精准迎接刚下班回来的谢洵意。
谢洵意从高中毕业就从家里搬了出去,早已经习惯独居生活。
如今家里忽然多出一个人,尽管是他亲自从机场接回来的,回家乍一看见,还是觉得不太习惯。
而且换了家居服踩着软拖鞋的谢蔷,看着更像个洋娃娃了。
感觉家里变成了一个等身版娃屋。
还是跟洋娃娃不配套的那种。
谢洵意默不作声消化了一下,才继续将外套挂到门口的衣架上,他在低头换鞋时随口问谢蔷:“休息好了?”
拉开鞋柜,瞥到齐刷刷黑色皮鞋运动鞋中间那一双小巧洁白的软纱蝴蝶结细高跟,手上又是一顿。
谢蔷对他每个问题都回答得很认真:“睡了一觉,休息得很好。”
谢洵意嗯了一声,放好鞋关上鞋柜起身:“想吃什么?”
谢蔷深谙寄人篱下吃人嘴软,两手背在身后表示完全没有任何意见:“我都可以。”
谢洵意:“有没有忌口。”
谢蔷摇头:“没有。”
谢洵意表示知道了,将袖口挽至手肘,去厨房区域洗了手,又从冰箱里拿出几样食材开始准备晚饭。
谢蔷像只小尾巴亦步亦趋跟过去。
本想在谢洵意做饭时帮帮忙,可惜很显然谢洵意并不需要,加上她对又中国料理一无所知,发现自己在这里除了碍事别无他用之后,默默退回了客厅。
谢洵意做饭很快,偌大的客厅就被食物热腾腾的香味完全霸占。
谢蔷闻得有些飘飘然。
一开始还能专心盯着电视练听力,到后来就一门心思全在厨房了,饥饿感加倍再加倍。
可直到坐上餐桌,她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个严重问题――桌上餐具只有筷子。
而她不会用筷子。
谢洵意不确定小洋娃娃能不能吃辣,所以在调味料时放得很克制。
但盘子里红火热闹的菜肴看起来依旧和外国佬甚不搭调。
稍加斟酌后,他将辣子兔和三鲜汤换了下位置。
接着他就发现小洋娃娃的心思完全没有在菜品上,始终低着头,一脸严肃地在和什么东西较量。
视线随之下移,落在谢蔷以一种格外扭曲的姿势拘着筷子的右手。
谢蔷已经很努力地在回忆在电视剧中看到的中国人都是怎么使用筷子的了。
可握惯了刀叉的手怎么也不听使唤。
别扭翻着手腕,努力半天,好不容易终于僵硬地托起一颗清蒸肉丸,没想刚送到嘴边又咕咚滑了出去。
谢蔷一顿手忙脚乱,混乱中不知道怎么,居然拿左手误打误撞给接住了。
丸子还有点烫,但那一秒钟,她直脑筋地只想到了就甩开会弄脏地板。
以至于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丸子已经被她干脆利落送进了嘴里。
“……”
“……”
两人视线终于在这一刻不合时宜地对上,气氛异常安静。
肉丸的香味带着热度在口腔炸开。
谢蔷被烫得抽了口气,才慢半拍地意识到自己都干了什么,轰地从脸颊一路红到脖颈根。
谢洵意头疼地抵了下眉心,将纸巾和水都拿过来放在她面前,起身去一趟料理区再回来,谢蔷手边就多了一把叉子。
“是我没考虑到,用这个吧。”
她眼神飘忽,小声唔哝出一句谢谢,将擦了手的纸巾团成团捏在手里,食指幅度很小地勾过叉子拿起来。
脸埋下去就没再抬起过,只有一双耳朵仍旧红得滴血。
谢洵意手艺很好,每道菜都很好吃,除了个别有一点点辣,不过程度在谢蔷接受范围内。
撇开中间的小状况不说,来中国的第一顿饭,谢蔷吃得很愉快。
饭后谢洵意将碗筷放进洗碗机,按下开关,转向咖啡机时时想到什么,叫了谢蔷过来。
“咖啡机会用吗?”他问。
谢蔷会用咖啡机,但是这一台……
她观察了一下机器的表面结构,诚实摇头:“不会。”
谢洵意就从上方橱柜里拿出咖啡豆,又从消毒柜里取出一只干净的杯子,为她现场演示了一遍。
谢蔷学习态度一向端正。
聚精会神,不错眼地认真记住操作流程,在谢洵意偏过头以眼神询问时交出满分答案:“现在会了,谢谢哥哥。”
“不用。”谢洵意将咖啡递向她。
除却清冷内敛,谢洵意身上还有种天然上位者的沉稳强大的气场。
谢蔷在他面前不自觉地乖得像只小白兔,见他递来咖啡,下意识就要去接。
只是双手伸到一半反应过来了,蜷起手指面露难色:“哥哥,我晚上不喝咖啡。”
谢洵意点点头,收回手留下一句“早点休息”,端着咖啡去了书房。
门一关,谢蔷一下整个人都放松了。
电视剧还在播放,她溜回沙发继续捂着字幕练听力。
等时间差不多了,拿上手机回房间放松地往床上一趴,拨出视频通话。
电话很快接通,一对标准西方面孔的夫妻出现在屏幕中。
谢蔷笑起来,眼睛弯成两瓣月牙。
语言系统随之切换至母语,用法语称呼他们:“爸爸,阿姨。”
现在是芙城晚上11点,巴黎下午5点,屏幕那头的夫妻已经下班了。
他们坐在沙发上,后面墙壁上挂着谢蔷14岁时画的一幅油画向日葵。
“宝贝,晚上好。”
父亲保罗用芙城的时间和她打招呼,碧蓝的眼睛里透露出父亲面对女儿时独有的慈爱:“一路顺利吗,晚餐怎么样?”
谢蔷:“很顺利,晚餐也很美味,爸爸,中国的食物味道好极了!和巴黎中餐厅的味道一点也不一样。”
保罗:“真的吗,竟然不一样么?爸爸下次出差就去中国尝尝――”
“保罗,不要总是聊吃的。”
伊莎贝拉失去耐心,打断丈夫没有营养的唠叨:“你不是还要和朋友出门钓鱼么,去换衣服吧,别让他们等太久。”
父亲约了朋友,很快和谢蔷道别,视频中只剩下还未卸掉精致妆容的伊莎贝拉。
谢蔷:“额尔还没有放学吗?”
额尔是伊莎贝拉的儿子,谢蔷同父异母的弟弟,比谢蔷正好小一轮,今年年底满12岁。
“今天学校有庆祝活动。”
伊莎贝拉说:“你在那边住得习不习惯?气候温度有没有不适应的地方?谢先生的儿子怎么样,好相处么?”
伊莎贝拉是保罗的妻子,也是上司。
机敏果断,严肃利落,几乎所有关乎职场女强人的标签都可以贴在她身上。
但这和她对女儿无微不至,体贴入微并不相矛盾。
尽管二人的母女关系没有血缘为凭,仅由法律维系,但伊莎贝拉从小陪着她长大,给予她数不尽的关爱,对谢蔷来说,伊莎贝拉在她的生命中早已处于不可撼动的重要地位。
面对伊莎贝拉关心之下接连抛出的问题,谢蔷耐心地对每一个都认真作了回答,直到伊莎贝拉完全放心。
“你的雏菊都已经好好浇过水了。”
伊莎贝拉说:“另外我今天问了同事,他们告诉我在中国,大家都会用一款社交软件,除了联系功能外,中国人购物时也能用它来付账。”
在今天之前伊莎贝拉甚至不知道微信是什么东西。
而现在,她已经熟练到可以手把手教会谢蔷如何下载,安装,登录,使用。
等一切弄好,额尔也差不多放学了。
道别之后,谢蔷开始捣鼓微信,着重研究了下这个新社交软件的加好友功能。
伊丽莎白为了学习特意注册了一个账号,顺理成章成了谢蔷第一个好友。
然后是搜索到妈妈的微信账号,发送好友请求等待通过。
接着是布鲁斯,不过布鲁斯好像没有注册微信账号,搜索结果为零。
最后是谢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