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李两家在此事上俱是满意无比,于是乎就有了今日的见面。
今次见了面,这桩亲事也算是基本定下了,接下来按规矩,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即可。
马车摇摇晃晃前行,王婉儿在车中,难得的心里有了一丝不自在。
康熙二十九年,康熙亲征葛尔丹,回来时途经苏州,一眼就瞧见画舫中弹琴的她,出众的容貌,江南女子特有的婉约风情,几乎立刻入了眼。
当地的知府为了讨好皇上,她被献了上去,然后入了皇宫。
“小姐、小姐……”耳边传来连续唤声。
王婉儿松开手中攥的不成样子的帕子,放轻声音,“怎么了?”
“小姐,得月楼到了。”柳絮道。
一连叫了好几遍,小姐绝对是走神了,应该与李公子有关!
小姐看上去很镇定,可实际上心里也很慌乱吧。
王婉儿素手轻撩车帘。
一辆马车在门前停下,里面的人又迟迟不下来,早就引来不少人的目光。
一只柔弱无骨的手从中伸出,紧接着是一张美得惊人的脸。
一头上好的黑发用一根诗意的桃花簪挽起发髻,两肩各垂下一路发绺,淡粉色衣裙罩身,一根腰带束着腰身,那叫一个纤细,轻轻一折就能给折断。
白白净净的脸庞,柔柔细细的肌肤,眉目如画,唇边带着的一抹笑,柔软无比。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此刻几乎是所有人脑中立刻浮现了这么一句话。
在这般娇美的人儿面前,百花从此再无颜色!
同时一个疑问也浮上心头,这是哪家的小姐?为何没有半分印象?
“王姑娘,请。”小二稳定心神,躬身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王婉儿轻轻点头。
得月楼不愧在苏州名声极大,三楼处一扇扇屏风隔成一个个空间,四扇屏风有梅有兰有竹有菊,也有花鸟鱼虫,春夏秋冬,可谓费尽心机。
小二在一处停下,“就是这里了。”
王婉儿款款一笑,“多谢。”
柳絮跟在后面,从荷包中取出一粒碎银,“收好。”
小二接过道谢。
柳絮见小姐进去了,赶忙跟上。
王婉儿一入内便觉得眼前一亮,一名白衣公子,气质干净清冽,身旁立着一位小厮。
“让李公子久等了。”盈盈一拜。
“是我来的早了一些。”李如生耳根一红起身。
就着一盏清茶,两人从中午到了日落,即使这样李如生仍有意犹未尽之感。
王婉儿话语不多,往往一语点出便是中心。
“小姐,该回了。”柳絮看了看窗外适时提醒。
“一时竟忘了时间。”李如生歉意道。
“没事。”王婉儿轻轻一摇头。
回到家中,爹爹娘亲自是询问了一下,王婉儿面染薄红,只低着头一个字不说。
王严和夫人岂能不明白女儿是什么意思,对视一眼,里面有着看透的了然。
如此又过了数日,王婉儿正在看书,柳絮欣喜小跑进来,“小姐,日子定下了,明年初春李家会来提亲。”
王婉儿双眼未从书上离开,轻轻应了一声,“嗯。”
柳絮呆了,小姐怎么是这个反应,不是应该很是欢喜吗?
“意料之中,只是没想到时间会是明年春。”王婉儿翻开下一页,样子从容极了。
“是夫人提的,小姐年幼多留些时日。”柳絮把听到一五一十说出。
王婉儿一顿,旋即浅浅笑开,“娘亲是不舍了。”
明年春就明年春吧,不耽误时间。
时间如白驹过隙快速而过。
康熙二十九年
纷纷扬扬的大雪落下,王夫人病倒了,王婉儿跟着在病榻前忙前忙后。
“咳咳咳,婉儿…”王夫人面色苍白虚弱,刚一开口便是一连串的咳嗽声。
“娘有话慢慢说。”王婉儿忙倒了杯热茶。
“婉儿啊,你代娘去寒山寺烧柱香,咳咳咳……”
王婉儿看着心疼,一边给娘拍着后背让人好受些,一边应承下来,“好,等娘睡着我就去。”
她知道娘的习惯,每月都会上寺庙烧上一炷香,保佑全家平安。
在娘喝了药睡下,让人驾了马车赶往寒山寺。
正值隆冬时节,天气冰寒,风凛冽如刀,刮得刺疼。
一辆马车在城外跑着,在雪地上留下一行车轮印。
马车帘厚实挡风,王婉儿轻皱着眉头,捧着手炉暖手。
娘的病约莫还有半月才能好,爹爹和两位哥哥也没在家……娘因为病痛,身子都清减了不少。
马车奔跑着,远远的便瞧见一座寺庙的模样。
寒山寺史建于南朝,历史悠久香火不绝,黄色的墙面乌黑的砖瓦,看着肃穆极了。
王婉儿来的不少,直接前去正殿,或许是天冷之故,一路上并未遇见其他香客。
殿宇门桅上高悬一个匾额,打扫的干干净净不染尘土,上书‘大雄宝殿’四字。
心头敬畏禁不住放慢脚步,跨过门槛入得殿内,高大的金身佛像慈眉善目,神态安详。
立着一人,浑然天成的气势无法掩饰。
王婉儿却一瞬间手足冰凉,那人……
定了定有些慌乱的心神,轻柔走上前,奉上香火钱。
一旁的小和尚递过来一束香,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王婉儿接过,在黄色蒲团上拜了几拜,默念道全家平平安安,早日让娘的病好起来。
起身将香插入香炉中,最怕什么来什么,一转身额头撞在一人身上,慌张后退一步,低着头小声道:“抱歉。”
“无事。”冰冷的声线。
王婉儿听到脚步声渐渐远离,才松了一口气,刚才真是惊险啊!心差点跳出来!
等等地上有东西,一块令牌龙飞凤舞的刻着四这个字。
“咚咚咚。”小和尚闭着眼敲着木鱼。
王婉儿站着没动,柔软出声道:“刚才那人掉了东西。”
小和尚睁开眼,往地上看去玉佩质地极好,捡起来朝外面跑去,“施主,且等等。”
王婉儿抬步往外走,此刻脑中只有一个想法赶紧回家,最好近些时日都不要出门。
踏上马车,在路上甚至忍不住催促了几声,让马车快点。
车夫也没多想,鞭子甩的更急了,马儿背上吃痛跑的更快了些。
马车剧烈的猛晃了一下,王婉儿头一下子撞在车壁上。
“嘶。”手抚住额头轻抽了一口凉气。
不用看也知道被撞的肯定红了。
“小姐你怎么样?”外面车夫的紧张担心的声音。
“怎么回事?”王婉儿轻轻揉着红肿起来的地方。
“马车车轮被石头卡住了。”车夫下车查看了一下。
王婉儿心道,今天运气真是不好。
掀开车帘,恰在此时,一阵马蹄声响起,一队人马约莫十几人从这儿经过。
看清为首的面无表情男子,刷拉一下放下手中帘子,心跳的有些急促,今天的运气真是没法说了,一次又一次。
怎么就这么巧呢?
卡住车轮的石头被清理掉,马车重新跑起来,王婉儿根本无法平静下来。
怎么想都想不透,好端端的四阿哥怎么来了苏州?
到了家中,因为心神不宁,脚下还绊了一下。
“小姐,夫人一直在睡着。”婢女禀报道。
王婉儿伸手试了试娘亲额头上的温度,仍是烫手。
“城内有名的大夫都来过了?”
“小姐都来过了。”柳絮端了一盆热水进来。
之前去寒山寺,王婉儿把柳絮留了下来。
王婉儿手伸进盆中,将帕子绞干了,给娘擦拭额头,这样温度能降些。
“小姐,你的额头怎么了?。”柳絮惊呼一声。
王婉儿抬手轻碰了一下,有点微疼,“路上,在车厢上磕了一下。”
柳絮急忙找来化淤青的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