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芷音站起来,抹一把脸上的水,尽管池水温凉,但冬夜的风却冷得刺骨。身上着了水,更冷。她狠狠地盯着白璃,眸中凶光更甚。
“既然如此,便怪不得我了!”芷音猛地从池中飞起,顾不得带过的寒风在她身上招起一阵阵寒意,将方才未曾来得及出鞘的匕首猛地朝白璃刺去!
芷音显然已下死手,看准了此处没人又偏僻――且她今日借着给白璃更衣的劲儿已经试过她,脉搏根本摸不出任何内力,根本就不会功夫――她必须在这里解决了白璃!
白璃往后下腰躲过芷音杀招,随即两手撑地,双脚灵活地一先一后分别踢上芷音手腕下巴――芷音手中匕首猛地被踢飞,下巴紧接着挨了一下,几个踉跄后退险些又跌进水里去!
白璃却趁着空隙双脚一腾借着腰里一个后空翻起来,同时捡起地上芷音掉落的匕首,再立住的时候,匕首已然在芷音柔软的脖颈:“说吧,你是谁派来的?”
把人都安排到女王身边了,这个人,恐怕当真不简单。若是不知道这幕后黑手,往后的日子可不大好过。不管找到找不到女王,都是一个麻烦。
而她白璃,此生最讨厌的便是麻烦!
“哼,如今看来,你果然不是真女王!真女王哪里有你这样身手?”芷音却似乎不怕白璃手中的匕首,只冷冷抢白,“落到你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从我嘴里,你休想问出什么来!”
“哟,想不到还是个忠诚的死士,”白璃将匕首从芷音脖际卸下,只是取下的时候,轻轻在芷音的领口处抹了一下,而后抬眼端详着她,“我还真是挺佩服你的。只不过,我是不是真正的女王,你说了可不算。只是倒霉了那个被你们绑走的人。”
白璃细细地观察芷音脸上的表情。其实若不是方才在流槿苑中芷音说的那个笑话――芷音到凌霄殿要跟君晏报备她失踪的事情――她还怀疑不到芷音的不对劲。
毕竟按照她的观察,女王身边的贴身侍女,比如素琴,应该是和君晏一路的,应该早就知道她不是真的女王,所以才会帮着她一起复习那些真女王早就烂熟于心的“规矩”。
可这个芷音却不知道,这就有问题了――君晏会放一个有问题的人在她这个假女王身边?那也太不明智。
但当时她也只是猜测,所以芷音提出要出来看星星,她便嗅出了一些阴谋的味道,于是假装很开心的样子答应出来。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倒想看看这个芷音能唱出什么戏来!
果然,芷音便提出淑静苑这个地方来。
――上回出君府之前,她特意按照地图将君府看视过。君府的设计,明显有人动过手脚。乍一看去似乎同别的府邸没什么不同,但这道宫墙往前一寸,那道宫墙往后一尺,便足以将整个君府重新规划成一个满是阵法的新府。
虽然镜水师太不教,胡大水胡大夫却是个深藏不露的个中高手。在她的连敲带诈下,偷学了个十有*。毕竟要在这个以武为尊的时空中施展身手,若不学习这些东西,如何来去自如?
只是上回按照芷音画的地图中,却未曾有这个所谓的淑静苑。究竟是芷音无意漏了,还是她有意不告之,就不得而知了。
白璃盯着芷音,嘴角泛着了然的轻笑。而再可怕的敌人,一旦你洞悉了她的身份,你到了暗处,那么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你眼中,危险的,反而是那个敌人!
芷音似乎这时候才回过味来,白璃今日的举动,都是在应和她!都是反圈套的圈套!
“你这话什么意思?”芷音细想白璃的话,总觉得话中有话。尤其是那一句“你们绑走的人”,让她心头一阵惊惶。面前的人,究竟是不是女王?而她们绑走的人,又是不是女王?
芷音的脸阴晴不定着。若面前的才是女王,而她们绑走的人其实是个替身,那么主公的阴谋就早就暴露,那么主公就有危险了!
白璃细细地将芷音的神情变化收在眼底,一边把玩着匕首,一边有些懒懒道:“怎么,难道你觉得君晏会不晓得你们在用调虎离山之计?若我不是女王,君晏如何稳坐泰山一般还在府中,恐怕早就出府去四处找寻了。”
唉,竟然要夸那个讨厌而又自大的君晏,真是划不来……白璃暗里撇撇嘴。
芷音敛眸,皱着眉头好像在评估白璃话的可信度。女王失踪这几日,她都在国师府,君晏的确未曾有过什么大的动静,每日也都会到流槿苑中看看女王。
莫非……
白璃见时机成熟,紧接着又抛出一颗炸弹:“再有,如果女王当真失踪,右国师墨胤如何又这般不动声色?难道他也不担心女王的安危?”
芷音眉头一跳,看向白璃,来不及收回的一抹慌乱顿时落入白璃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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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璃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看来或多或少,这事情和墨胤也脱不了干系。否则这丫头听到右国师墨胤的名字,如何这般慌乱?
那么这事情就有趣了。
右国师墨胤涉嫌绑架女王,却在女王失踪当晚跑到惠文殿去指责君晏保驾不当――这两件事一联想,墨胤的野心可就昭然若揭了。
几乎一瞬间地,白璃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白璃瞥了眼芷音握紧的双拳,毫不犹豫地将匕首递还给芷音:“你走吧。”
芷音皱眉,看了看尚且闪着寒光的匕首,又看向白璃:“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突然心情很好,想放了你。毕竟你也说了么,我从你这儿问不出什么来。既然如此,还不如直接放你走。而且你们的局都在君晏的眼皮子底下,那么大一盘子涉嫌的人太多,少你一条命,就算是我积德。”
白璃将匕首又往前送了一寸。那细长的匕首在夜风中切断空气,竟然发出一阵呜呜的声响,上头泛着的蓝色寒光显示着上头淬着的剧毒。
白璃看过,也闻过,若她没有猜错,这上头的毒药是她一直在寻找的暹罗密毒暹罗散。
这种毒药,人吃了或者接触了都无碍,但只要一沾到鲜血,就会从人的伤口直袭人的五脏六腑,五个时辰内若无解药,就会毙命!
而这种毒药的解药,便需要药人之血来解――而她便是药人。
换句话说,若将来有人用大量暹罗散毒害人,那么像她这样的药人,便成了中毒之人猎捕的对象。这样一种潜在的危险,她必须找到危险源,进而销毁!
芷音警惕地看着白璃,不敢轻举妄动。这个女人的狡猾,她见识过了。方才就是假装怕水才将她踢下水的,现在又不知道要耍什么花招!
若说面前的女人是那个只会哭哭啼啼一味忍耐愚蠢可笑的槿颜公主,她是不信的!短短两日,这个女人让左国师那个麻烦的表妹墨采青都吃瘪了不止两回!
若说面前的女人是那个传言为了国叔封翊一哭二闹三上吊服毒自尽给皇家脸上抹黑的女王,她更不信!面前的女人性子刚硬,如何会做出这等事情来?
难道从前所有人都轻看了她?还是她其实一直都在伪装?
如果真是她所想的那样,那面前的女人简直太可怕了!
芷音的身体几不可见地抖了一抖,也不知道是被自己的想法吓到,还是被这冬夜的冷风吹的。
“你这么害怕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说了不杀你就不杀你,磨蹭个什么劲儿,”白璃索性拉过芷音的手,不顾她的挣扎将匕首摁在她掌心里,“我可告诉你啊,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赶紧走人。否则一会儿我随便喊一句,你可就跑不成了。”
白璃收手。只是收手的时候手指几不可见地将芷音的袖口一撩,随即若无其事地站定。然她暗眸一闪,便将芷音右手手腕处一块紫色月牙状的标志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