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等了片刻,轻轻拍了拍弘阳的肩膀:“该走了。”
弘阳闷闷不乐的应了声,两人正要走便又瞧见一个身影。
昭虞蹙眉,江砚白?
“小表叔!”弘阳登时兴奋起来,推着昭虞上前,“小表婶,你快去与小表叔打个招呼,我、我也跟着你去……”
昭虞原本要走,这么被弘阳一推险些摔倒,虽是勉力稳住了身子,身影却从那大树后露了出来。
昭虞:……
二人听到动静转过头来,江砚白瞧见昭虞忙将赵祯给他的东西塞进袖里,抬腿上前。
“昭昭出来透气?”
昭虞抿唇:“随便走一走。”
江砚白睫毛颤了颤,回头看了一眼赵祯。
赵祯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模样,见到弘阳拱手道:“见过郡主。”
弘阳眼神四处飘,浑身都带着不自然,觉得目光落在哪里都不对:“赵大人不、不必多礼。”
江砚白介绍道:“昭昭,这位是大理寺的赵大人。”
说罢又对着赵祯道:“这是我未婚夫人,昭虞。”
这下昭虞终于看清了他的容貌,虽是探花,却比寻常书生多了一丝凌厉,瞧着冷冰冰的,约摸着是大理寺磨练出来的。
“赵大人。”
赵祯抬眸掠过昭虞:“昭姑娘……”
他声音渐缓,盯着昭虞没了声音,眼睛不自觉微眯。
江砚白捻了捻手指,低头浅声道:“外头冷,你与弘阳先行入席,晚些时候我们一同回宜园?”
昭虞本就被赵祯看得不自在,闻言忙点头,拉着弘阳就跑。
赵祯看着她的背影,斟酌道:“冒犯,不知昭姑娘祖籍是何处?”
江砚白浅笑:“我们在扬州相识。”
赵祯面上闪过失望,倒是与徽州相隔颇远。
江砚白又补了一句:“昭昭自小在扬州长大,但究竟是不是扬州人,倒是无所查了。”
“不知昭姑娘家中长辈可还在?”
江砚白似笑非笑:“赵大人既想知道,何不自己去查呢?”
便是自己现在告诉了他,依着赵祯的性子也不会相信,定是要再去查探的。
既如此,他便不多这个嘴。
赵祯转头看向江砚白,久久没有说话,但袖中的手却紧紧攥住。
江砚白好像知晓什么,譬如泰安王,再譬如……
他的视线又移到花园口,纵然那里已没了人影,却还是让他心跳快了些。
赵祯抿了抿唇:“不知江大人婚期可定?”
江砚白呼吸顿了顿,不知怎得竟带一丝不悦:“还未,但我与昭昭已然定亲。”
赵祯颔首,抬脚离开。
喜宴之上宾主尽欢,江砚白为林瀚挡了不少酒,直到上了马车还有些醉。
“车赶慢些。”昭虞提醒方贵,“不然大人颠地难受。”
“是。”
江砚白扬起嘴角,搂住昭虞将头埋在她怀里:“抱着昭昭就不难受。”
昭虞不与醉鬼纠缠,敷衍地点头。
只是还没走多久,江砚白的手就不老实起来,昭虞一脸无奈将他扒拉到一边告诫:“大人,还在外面。”
江砚白懵然地睁开眼,看到昭虞的脸后顿了顿,抬手摸上她的眉梢:“昭昭不开心?”
昭虞疑惑:“没有啊。”
今日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参加喜宴,哪里会不开心。
“昭昭不开心。”江砚白说得笃定,“我看见了,昭昭眼圈红了。”
“什么时候?”
“迎亲时。”
昭虞缓缓回想,突得笑出了声:“大人想岔了,那才不是不开心,不过是瞧见柳夫人对娴儿千叮咛万嘱咐,两人哭得伤心我便也有些忍不住。”
“柳夫人说了什么?”
昭虞便照实说了。
江砚白不语,抚着昭虞面颊的手愈发轻柔。
他的昭昭没有娘亲了。
那等他们成亲那日,可会有人对昭昭千叮万嘱?
江砚白微微叹息一声,赵祯啊赵祯,你动作可要快些。
赵府。
赵祯吩咐人出发去扬州后,便独自进了书房。
书房墙壁里挖了一个壁龛,赵祯轻手轻脚地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那是两幅画,画纸泛黄,想是有些年头了。
借着窗外的亮光,赵祯轻轻打开其中一幅,上面两人依偎而立,郎才女貌,只是笔触稍显稚嫩,瞧着像是孩子画的一般。
“阿娘,阿爹……”
他喉结动了动,后面的话没说出口。
不急,不急,待消息传回来,自然知道是与不是。
他稳了稳心神,又拿起另外一副。
里头那小娃娃不过两三岁大,作画的时节应当是夏日,小娃娃穿的是轻薄纱裙,正抱着一块瓜在啃,袖子撸到了臂弯,露出一截藕段似的小臂,肉乎乎地极可爱。
她身旁的少年看着年龄大些,约莫十岁出头,举着帕子要给小娃娃擦嘴,一脸嫌弃却遮不住眼里的笑。
赵祯眉眼清浅含笑,手指摩挲过微黄的画纸。
“贪吃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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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贴楹联
◎瞧着是个知理的◎
待到了宜园, 江砚白走路已不打晃了,还能稳稳扶着昭虞防她摔跤。
昭虞狐疑地看了一眼,她总觉得江砚白是装醉, 却又没证据。
江砚白垂首浅笑,偶尔装一装,骗昭昭给自己倒杯凉茶,倒也是美事。
二人走到昭华院时,有两个小厮正在贴楹联, 昭虞见着好奇便又走不动道了。
江砚白站在一旁陪她看, 约莫一炷香便浅声道:“外头凉。”
昭虞眨着眼睛, 征求着开口:“我也想试试……”
她开口江砚白自然是没有不应的, 只是给她紧了紧披风:“不怕高?”
昭虞摇头。
待她提着小木桶上了梯子才笑起来, 小刷子欢快地沾着浆糊。
江砚白一脸凝重, 微微张开双臂护在梯子下。
“位置可正?”
江砚白退后一步开口:“东边低些。”
昭虞依言照做, 江砚白满意地点头:“正好。”
昭虞不过图个有趣儿, 只贴了个院门便下来了, 面上挂着会心的笑。
江砚白拥着她进屋:“倒也不怕冷, 贴个楹联都这么开心?”
年年过年都要贴, 对他来说倒是没什么稀奇的。
昭虞净了手解释:“在扬州花楼是不允许贴楹联的,每年过年便只能看旁人家贴, 如今倒是也自己上手了一回,倒也有趣。”
江砚白顿住, 不由回头去看昭虞。
她仍旧是那副浅笑的模样, 仿佛说的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江砚白的目光透过她,看到了一个扎着双髻的小姑娘, 每年这时都眼巴巴站在人家门前看。
他又心疼了。
江砚白忽然上前将人抱在怀里, 大掌包住她的手:“以后每年我都陪你贴楹联。若你喜欢, 我们天天都能贴。”
昭虞被逗乐了,在他怀里笑起来:“谁家天天贴呀?”
“只要你喜欢,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