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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节

  白衣公子喉结颤抖。他似能见到楚衍身后有幻象升起,黄衣女子眼神温柔,从背后伸手托起了那把绯红短刀。

  刀刃像花瓣像红唇,也像血。

  第108章

  绯红刀刃一分分一寸寸地抬起,高高举过少年头顶,也缓慢坚定地攀上顶峰。

  不需多言的可怕气魄,比红日诡谲比月光凄迷。世间万物在极速地缩小倒退,被容纳被收敛,最终化成了一粒剔透艳丽的红豆,摇摇晃晃坠落在地,被指尖葱白的女子俯身拾起。

  真是可怕的梦魇可怕的预感,好像天道也不是世间万物的主宰。在它之上,更有严苛法则自行运作。

  天道尚且如此,而他自己呢,又是什么?

  白衣公子情不自禁地呆愣了一下,比眨眼更快很短暂,他就眼见那名黄衣女子向他投来一瞥。

  明知是虚幻不真的幻象,他整颗心都为之狠狠一颤,麻痹不已血液也倒灌逆流。热气直冲到头顶又瞬间冷却,毫无征兆亦无预感。

  黄衣女子轻轻笑了,她眼睛眯细唇角上扬,笑容也是诡谲的,带着点不屑与讥讽,轻蔑鄙夷又高远。

  也许是看了一会觉得无趣,黄衣女子又静静看向楚衍,带着温柔缱绻与舍不得的柔情。

  那种眼神白衣公子并不陌生,因为小侍女自以为隐秘地凝望他时,同样是这样的眼神。

  渴望又不敢靠近,唯有相隔遥远距离,悄悄看上一眼,仅此而已就能度过漫长时光。

  白衣公子对此嗤之以鼻,他笑小侍女多情,更笑她懵懵懂懂,不知自己爱上的究竟是谁。

  那人是那人,自己是自己,如何能够简单地混为一谈?些微仰慕心动,只是他们相处了距离太近产生的幻觉,根本不值得他在意。

  小侍女死的时候,白衣公子固然是恼怒不甘的。

  恼怒他计算失败,区区一个魔道女修也敢触怒他,不甘心自己全盘计划被楚衍打乱,多生波折或有意外。

  其中独独没有伤心惋惜,他还嘲弄小侍女修为太弱着实不顶用,一动心之后就更糊涂了。

  天下女修大能之所以少,大概就是出于此种原因吧。

  白衣公子此时才知,女修和女修是不同的。同样是恋慕不可得,这虚无幻象凝成的黄衣女子,就比小侍女心狠更比她决绝。

  熔炼神魂化为器灵,为的就是长长久久陪在心爱之人身边这种事,他只在古籍上读过,权当这是虚构的传说。他没想到,有朝一日竟能亲自见证此事。

  白衣公子觉得他实在疏忽大意,他千算万算就是没想到,楚衍手中这把刀,竟有器灵。

  器灵,是了,就是器灵。唯有仙器有灵,其余法器哪怕品阶再高,也不过是懵懂蠢笨的俗物。

  从没有一个炼器师,能够炼制出拥有器灵的法器,独独他眼前是个例外。

  若是器灵与主人心神合一默契百倍,就能发挥出千倍百倍的效果,越级斩杀修士,也并非是一句空话。

  尽管白衣公子视线看向楚衍,他的目光却落向远方,已然骇得牙齿打战嘴唇颤抖。

  从那把绯红刀刃上绽放出的气魄杀意,已然压制得他喘不过气来,心中预感忽生无可抵抗,是明知大祸临头出了一身冷汗的莫名惊骇。

  之前白衣公子如何凭借修为狠狠压制楚衍,此时楚衍就一五一十地还了回来,睚眦必报记仇极了。

  白衣公子没发抖也没瑟缩,他的牙齿狠狠磨着嘴唇,血色沾染了两片薄唇,艳得凄厉艳得可怖。

  何其可恨何其可恶,明明他修为高更兼心思缜密,偏偏败在了这件无法预算的事情上,该说是天命宿命吧。

  不知那位玄奇山的段光远败给楚衍时,又怀着怎样复杂的情绪,可是和他此时心思一模一样?

  楚衍已然把刀举到了头顶,他眉目平静无悲无喜,稍稍停顿刹那之后,就毫不犹豫地劈斩下来。

  天空中那轮清冷寂静的明月,刹那间沾染上了浓重血色,静谧夜空也被染红了变深了,呈现出诡异迷离的血色。

  刀锋还未触到白衣公子的皮肤衣襟,他整个人就快在那刀光之下融化了。

  筋骨皮肉无一处完好,他似被火焰灼伤一般,吸进来的是热烫温度,呼出去的气体同样是滚烫的。

  真是古怪啊,明明是月光,也会如此灼烫么?白衣公子稍微茫然了,他诧异地眨了眨眼睛,恍然发现原来是他看错了。

  不知何时起,血色明月又化为刚刚升起的太阳,颜色淡红稚嫩得很。

  好一轮太阳,缓缓从天际升起,驱散了寒夜驱散了蒙昧。日月交替白昼降临,这情景本不该切实发生,此时真真在在地出现了。

  谁能长长久久地直视太阳,纵然是初生的日光,距离太近也能灼伤人的眼睛,让修士悄无声息地化为灰烬。

  好刀意好谋划,这改天换日的一刀,已然超出了金丹修士的能为,怕是唯有练虚修士奋力一击,方能比得上吧?

  器灵的威力真是非同一般,只是消耗的时间太多了些,白衣公子想。

  白衣公子才明白,为何刚才楚衍没有趁乱出手,白白浪费了那魔道女修替他争取的时机。

  当时他笑楚衍痴愚笑他蠢笨,现在才知缘由为何。

  不能一击必杀,诸多谋划冒险就全无用处。楚衍要切切实实地把胜利握在手里,不给他任何反抗的时机。

  亏得楚衍能忍,也亏得他掐住了自己的软肋。

  那么精妙的配合如此阴险的计谋,若说这魔道女修不是楚衍的同伙,白衣公子都绝不相信。

  都是那女修和楚衍演的一场戏罢了,不光成功哄住了别人,更骗过了他。亏得他胸有成竹那般笃定,现在看来可不都是笑话?

  白衣公子之前有多得意,他现在就有多恼怒。

  他不恨自己死在楚衍手上,只恨自己被一个低贱不堪的魔道女修欺骗了,骗得好惨骗得太久。

  自己即便是败了,也不能让楚衍太好过。

  在生命即将消散的最后一刻,白衣公子不再看楚衍,他猛地拧身回头,死死地直直地望着萧素。

  魔道女修刚才也伤得不轻,虽然躲过了他一道雷法,灵气余波却让她受到反噬。她远远缩在一角,不敢再靠近半步,面上的痛苦之色却是无法掩饰的。

  萧素纤细手指紧紧捂住嘴,也掩不住指缝间留下的猩红炽金交织的颜色。猩红的是血,炽金的是灵气本源,显然伤到了根本。

  饶是如此,有了丹药疗愈,她仍能活下来。即便性命没那么长久,修为也不如以前精湛,她还能继续活着,而那傻呆呆的小侍女却死透了。

  白衣公子心平气和地想着这些残忍念头,他放弃了玉石俱焚给楚衍重重一击的念头,反倒猛然决绝地一捏手指。

  轻飘飘微不可见的一道风,从他指尖绽出,像只蝴蝶般幽幽颤颤,落到了魔道女修身上。

  事情发生的太快又猝不及防,快到楚衍淡然坚定的眸光刚有了一丝惊诧,那道风就钻入了萧素仙窍之内,凶狠又暴虐地破坏着一切。

  血肉经脉也罢,骨骼皮肤也罢,全都不堪一击。

  女修呆滞了一刹。她形状优美的眼睛睁大了,手指也不再遮掩着嘴唇,而是茫然无措地开启又合拢。

  想说什么,她还有什么好说?是后悔了害怕了,还是不愿被他拉着陪葬?可惜都晚了,做错事情就要负责。

  他一个化神修士亲自出手对付金丹小辈,还不是手到擒来全无意外。

  带着满意又舒畅的微笑,白衣公子轻轻一笑。他伸手拥抱住了那轮光明耀眼的太阳,没有不舍也无惊惧。

  心愿既了前途已定,他也没什么值得可惜的。临死之前还能拉另外一人陪葬,着实划算得很。

  白衣公子在那锋锐可怖的刀光下,只存留了短暂一瞬。

  无量光明灼烫温度淹没了他,就连那袭白衣也跟着消失不见,彻彻底底干干净净。

  敌人消失刀光殒没,天上那轮灼热太阳还在。

  楚衍手中刀刃也垂向地面,他面色苍白大口喘息,纵然在烈日之下,也觉得浑身上下都是冷而寒的,着实不能更虚弱。

  他也顾不得许多,赶忙去看萧素。

  女修眼神沉静得可怕,一张惨白面孔反倒有了淡淡红晕,是回光返照的红晕。活不长了,当真是活不长了。

  他们俩谁也没想到,那人最后一击竟是冲着萧素来的。

  眼见楚衍靠近了,魔道女修乌黑眼睫也没颤抖一下。

  她姿态端然地坐在地上,还有闲暇拢了拢衣襟,这才平平静静地说:“我一开始没想帮你,只想自己好好活着罢了。”

  “我知道。”楚衍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如此呆板回答。

  这三个字着实不动听,萧素眼波一斜,蛮横又果决地说:“我说你听,不许插话。”

  反正她都要死了,时间越来越宝贵,哪还有闲工夫应付楚衍?别看这人平时心思玲珑分外剔透,真到关键之时,反倒傻呆呆的。

  从他们俩相逢开始,萧素就没占过上风。能在临死前欺负欺负楚衍,也算狠狠出了口恶气。

  果然不出意料,少年干涩地抿了抿唇,最终还是轻轻一点头。

  “我的确没想帮你,他是化神修士能为通天,一根手指都能碾死我。我帮你就是自己送死,这道理我都懂,可谁叫他们主仆二人太欺负人呢?”

  话说到这,女修就轻轻一磨牙,带着十成十的恼怒与不甘。

  楚衍看着她这种娇俏明媚毫不掩饰的表情,第一次真心实意地觉得,这女修能倾倒众生,也并非是没有缘由。

  “是,大能就是了不起,杀伐果决快意极了。谁叫我修为弱谁叫我倒霉,落在他手上可不就是一个死字么。他不把我当人看,我比地上的蚂蚁还不如,就是威胁你的一个把柄。”魔道女修似笑非笑地扬眉,“托楚道友的福,我也成了绝世美人,能被大能要挟着让你屈服。”

  少年又怔了一下,他着实不知该说什么好。说不用谢还是极力安慰,所有话语都苍白又无力。

  萧素冒着天大风险帮了他,她杀掉小侍女后,白衣公子性情大变,就给了楚衍喘息翻盘的余地。

  如此举动可谓逆转全局,楚衍全都明白全都了然。

  曾经帮过他的人,楚衍一个都没有忘,也全一五一十地加倍报偿回去。

  独独将死之人他无法补偿,只能长长久久地记在心间,不管是那黄衣女修,还是此时的萧素,都是如此。

  好在萧素也不在意他的回答,女修眉眼荡漾得意一笑,又满是骄傲地说:“我卑躬屈膝惯了,不管在上界下界都是如此。只要我能有一线生机活下来,我都会死死抓住决不放弃。”

  “但他根本没想让我活着,哪怕答应了你,那人也会轻易违约。与其眼巴巴看你送死,我倒不如拼上一拼,就当是还你人情。本来但我奈何不了他,还奈何不了那个小侍女么?”

  尽管楚衍没说话,萧素却能读出他的心思。女修不满意地一皱眉,诘问道:“怎么,你不信我也会报恩,这可太瞧不起人了。”

  楚衍还是沉默,他轻轻一摇头,也不知是相信还是不信。

  这人倒是有趣,自己叫他不说话他就不说话,古板极了不知变通。

  都快死到临头,萧素也没了拌嘴的闲情逸致。她猛地一低头,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实在冷得发抖,仿佛刚才借来的勇气都消失了。

  她又是那个孤苦伶仃的自己,只是凡人身无修为,衣着单薄大雪纷扬的野外。风又寒又利,划破她的肌肤冻紫她的脚趾。

  萧素每走一步,都生出无穷无尽的幻觉。有恶鬼啃咬着她的脚趾,啃得只剩骨架就撕扯着她全部皮肉筋骨,血淋淋白花花,着实太可怕。

  在那样的寒夜,她居然都完完好好地活了下来。可惜现在的萧素,没了之前那种天大好运,再不会有奇迹降临在她身上。

  真冷啊,她从来没有这么冷过。

  魔道女修瑟缩了一下,牙齿打颤瑟瑟发抖地抱着自己、只有小小的一团,也唯有她自己的温度,能够抚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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