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斯想了一下,天台地方大,又有凸出的阁楼作为掩护,应该是凶手的首选。但通往天台的门只有业主才能刷开,凶手如果没有备用卡,很可能进不去,而楼梯间平时很少有人会用,所以藏匿在这里也是一个好的选择。
“我往上去天台,你往下搜楼梯间,随时保持联系,看到可疑的人马上通气。”李维斯说。虽然焦磊战斗力可能更强,但凶手是个超级脑,既然自己有免疫力,理应去更危险的地方。
焦磊没有多想,点了点头便悄无声息地迅速往楼下跑去。李维斯深吸一口气,握着枪上了天台。
刷开通往天台的小门,明亮的阳光立刻洒了进来,李维斯小心翼翼探头看了一眼,没发现有什么人影,于是走了出去,贴着墙一点一点搜寻着凶手的踪迹。
四个单元,八座阁楼,李维斯刚刚绕过两座阁楼,就听见焦磊在蓝牙对讲里“咝咝”一声。
凶手居然躲在楼梯间里!
李维斯迅速转身,握着枪往楼下跑去,刚进楼梯间,便听到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焦磊在对讲里急道:“他看见我了!他正在往楼下跑,你进电梯下一楼拦住他!”
李维斯冲出楼梯间,按了电梯,所幸这个点儿没什么人,电梯几秒钟便到了,他疾步跑进去,按了一楼。
电梯飞速下降,到达一楼。李维斯跑出去一脚踢开楼梯间的门,兜里的追踪器刹那间狂震了起来,紧接着,只听“咚”的一声,一个黑影掠过他眼前,直接从上一层的楼梯中间跳到了下一层的楼梯中央!
那是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穿着黑色兜帽衫、深蓝牛仔裤,戴着棒球帽和口罩,背上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双肩包。他落地后踉跄了一下,李维斯毫不犹豫地举枪对准,喝道:“站住!不然我开枪了!”
那人身形一顿,回头,浅咖色墨镜后面露出一双漆黑而冰冷的眼睛。他看了一眼李维斯手里的枪,毫不犹豫地飞身而起,再次越过楼梯扶手跳到了更下层。
“shit!”李维斯不敢开枪,拔脚追了上去,对焦磊吼道,“他进了地下车库!去出口拦他!”
“好!”
李维斯一路狂奔跑进地下停车场,远远看见一个黑影晃了一下,往向南的出口奔跑,忙对焦磊道:“他往南跑了!”一边说着,一边往黑影追去!
那人动作极为灵活,在车辆之间飞快穿梭,形如鬼魅。李维斯几次差点追上他,都被他以刁钻的角度折跑掠过。两人一前一后跑出地下停车场,焦磊正好从外面冲进来,伸手往腰间一摸,一柄尖刀脱手而出,擦着黑衣人的胳膊飞了过去。
细细的血丝从那人胳膊上飚了出来,他的脚步因此顿了一下。李维斯大步跑过去,眼看离他只有四五米距离,忽听一阵刺耳的锐响,一辆黑色京瑞轿车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来,直直撞向他的方向!
“!”李维斯大惊失色,就地一滚躲过车头,整个人被带了一下,一个后背撞在墙壁上!
黑色轿车急刹车,原地一个甩尾停在黑衣人身边,那人毫不犹豫地打开车门跳了进去。当焦磊赶过来的时候,车子已经迅速启动,撞断停车场出口的档杆,像出膛的炮弹一样飞了出去。
焦磊冲着车尾再次甩出一把飞刀,不敢强追,跑过来看李维斯:“你怎么样?撞到没有?”
李维斯后背剧痛,头晕眼花,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掏出手机打宗铭电话:“你到哪儿了?凶手跑了!黑色京瑞两厢,车牌号4z6g……”
“知道了。”宗铭在那头简短地回答了一句,挂了电话。
李维斯大口大口喘着气,只觉心脏狂跳,仿佛要冲出胸口一般,良久才缓过一口气儿来,擦了一把头上的汗,问焦磊:“你看清他了吗?”
“没。”焦磊气馁地摇头,走到无米开外捡起一把蔬菜刀,说,“有血,他被我划伤了……还有那辆车,我感觉我好像扎上了轮胎,就是不知道扎透了没有。”
两人站在车库门口,对视片刻,同时叹了口气。
物业接到档杆断裂的警报,派了两名保安过来查看情况。李维斯对他们解释说有人想潜入自己家,自己是出来追贼的,又请他们把刚才的监控调出来,查一下那辆黑色京瑞的车主是谁。
保安带他和焦磊去物业办看监控,一行人刚走到物业中心门口,李维斯的电话响了,是宗铭:“抓住了,出来吧,我们在小区南大门西侧的十字路口。
李维斯精神一震,留下焦磊去查监控,自己一路小跑往宗铭说的地方跑去。
那辆黑色京瑞被宗铭开着车怼到了人行道上,左侧大灯碎裂,洒了一地的玻璃碴子。焦磊甩得一手好飞刀,那车的右后轮胎被扎穿了,已经整个瘪了下来。
宗铭站在驾驶室车门边,冷然看着车里的人:“下来吧。”
李维斯跑过去,惊讶地发现车里坐着的竟然是钱卓民,探头看了一眼后座,是空的,座位的垫子上洒着几滴血,显然是凶手留下的。
“不对,他们有两个人!”李维斯对宗铭说,“他只负责接应,真正的凶手是个年轻人,逃跑的时候被焦磊刺伤了!”
宗铭对钱卓民道:“开后备箱。”
钱卓民面无表情地打开后备箱,李维斯掀开看了一眼,空的,没有人。
“他跑了。”李维斯心下一阵沮丧,四下看看想要找到那个黑衣人,然而完全看不到对方的踪迹——时间过去这么久,那人肯定已经跑远了。
“别找了。”宗铭说着,按住了他的肩头,“别着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还有钱卓民,白小雷的人正在赶过来,一定能撬开他的嘴。”
但愿吧……李维斯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点了点头。宗铭发现他满身尘土,脸色煞白,担心地问:“你怎么了?受伤了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摔了一下,没事。”李维斯将桑菡的枪交给他,“阿菡的,他在家里假扮我,那人入侵了你的笔记本,开启了摄像头。”
宗铭接过抢别在后腰上,回头对钱卓民道:“钱老师,我怀疑你与一宗谋杀案有关,请你配合一下我们的调查。”
钱卓民面无表情,一语不发。宗铭掏出手铐将他的双手拷住,这时一辆警车飞驰而来,白小雷的人和本地派出所的民警赶了过来,将钱卓民带走了。
“回去吧。”宗铭说。李维斯要上车,宗铭又把他拉住了,观察了一下他身上的尘土痕迹,揉了揉他的后颈、右肩和腰椎,问:“疼吗?”
揉到腰部的时候李维斯抽了口气,疼得抖了一下。宗铭脸色一变,掀起他的衬衫仔细看了看,又捏了两把,松了口气:“没事,皮外伤,我晚上给你推一推就好了。”
李维斯被他一抓一揉才感觉自己浑身像散了架似的又酸又疼,京瑞车带他那一下太狠了,他整个后背撞在墙上,摔得不轻
不过宗铭说没事,应该没事吧。
两人回到家里,焦磊已经把监控录像拷贝回来了,正在和桑菡研究。桑菡把南北大门的监控都看了一遍,说:“他们不是一起来的,黑衣人先到,京瑞司机一刻钟后才来,我怀疑他们期间通过电话。”
“京瑞司机是钱卓民。”宗铭说着,将他的枪还给他,“查一下钱卓民的手机,也许能确定对方的身份。”
“又是钱卓民!”桑菡皱眉道,“他和凶手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每次都能在我们马上抓到人的时候出现?”
“应该是同伙吧。”宗铭说,“白小雷的人已经把他带走审问了,晚一点我过去看看。”
焦磊想起自己甩出去伤了凶手的那把飞刀,从厨房里撕了一个保鲜袋装起来递给宗铭:“你把这个带过去给鉴证人员看看,这上面是凶手的血,上次李维斯捡到的那个纸杯子上没能提取到足够的dna,这次应该没问题了。”
宗铭给他竖了个大拇指:“好刀法。”
焦磊不好意思起来,挠头道:“生疏了,其实我瞄准的是他的腿,不知道怎么的就没扎上,唉,搁在从前绝对不会失手的。”
“回头练练吧。”宗铭说,“我现在开始考虑吸收你进我们处了,今天的事证明血牛得配俩,一个不够。”
“谢谢领导赏识!”有望成为警察叔叔,焦磊马上鸡血地给他敬了个礼。
宗铭掏出手机给他发了个位置,把车钥匙丢给他,说:“你去接一下于天河吧,我接到电话先回来的,这个点儿车不好打,他又不爱挤地铁。”
“好嘞!”
焦磊走了,宗铭让桑菡把监控摄像给自己发一份,将那把沾着血的刀子收起来,说:“我去一趟派出所,和他们一起审一审钱卓民。阿菡,你查一下钱卓民的手机通讯记录,看他在事发前后和谁联系过。”
桑菡点头答应,宗铭又嘱咐李维斯:“别码字了,好好睡一觉,你脸色太难看了……等我回来给你做面条。”
李维斯胃里吐空了,被他一说有点儿饿,便道:“那你早点儿回来啊。”
“尽量吧。”宗铭揉了揉他的头发,走了。
李维斯躺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想起欧米伽姑娘来,问桑菡:“电阻妹没来吗?”
“没有。”桑菡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说,“可能他听你的话没出来吧,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学校,你一个人没事吧?”
“没事,凶手已经跑了,应该不会回头来寻仇。”李维斯说。
桑菡收拾了东西,背着双肩包走了。李维斯送他到门口,忽然问:“你最近没去看电阻妹么,她不是在帝都集训吗?听说还有演奏会,没请你去听吗?”
“……没。”桑菡表情有点复杂,低头出门,说,“我忙,没时间。”
李维斯下意识觉得他情绪不对,还想再问两句,电梯来了,桑菡回头说了声再见,便匆匆走了。
年轻人真矫情啊……李维斯一边感叹,一边回到屋里,反锁门窗,躺在沙发上准备睡一觉。刚迷迷糊糊有点儿睡意,手机响了,欧米伽姑娘发了微信过来:【太太,你们抓到凶手了吗?】
李维斯强忍困意回:【没,让他跑了,不过抓住了个同伙。】
欧米伽顿了一会儿,问:【凶手是不是和我差不多高,中等身材,穿着黑色兜帽衫,戴着黑色棒球帽和口罩?】
李维斯一个激灵,从沙发上坐起来,诧异问:【你来了?我不是让你别来吗?!】
【我知道,所以我没进你们小区,就是怕给你们拖后腿啊。】欧米伽说,【我追着他的信号到了你们小区南门,就在对面的快捷酒店开了个顶层的房间,用望远镜给你们当瞭望员来着。】
李维斯简直要给这姑娘跪下了:【你看见他了?你看清他长什么样了吗?】
【没,他戴着口罩一直没摘下来,但我拍到了他几张照片。】欧米伽姑给他发了几个图片,说,【他坐着一辆黑色小车出来,在你们小区南门口下车,往东走了一段路,然后进了旁边的一个公共卫生间。我看他身上有血,不敢跟进去看,只爬到窗户上拍了几张照片,你看看有没有什么用。】
李维斯接收了照片,打开,发现欧米伽姑娘摄像技术挺好,虽然隔着窗户,竟然照得十分清晰。照片是一个年轻的男人,脱了一边的衣服袖子,在洗脸池前清洗胳膊上的伤口。
如欧米伽姑娘所说,他戴着口罩,拍不到脸,但他裸露出肩膀和半片脊背完全暴露在镜头下,几道清晰的伤痕像蛇一样爬在他白皙的皮肤上。
没有看错的话,那应该是鞭痕。
第70章 s3.e22.受虐癖
传完最后一张照片, 唐熠关闭蓝牙, 将微单相机塞进双肩包,离开了快捷酒店。
他是临时请假从乐团里跑出来的,时间紧迫, 只来得及带工具,没来得及换装,所以尽管很想亲自保护亲爱的轩辕飘飘太太, 还是忍痛放弃了。
看着树叶缝隙里洒下来的金色阳光, 唐熠眯了眯眼,抓了抓自己的奶奶灰卷毛, 吹着口哨往地铁站走去。
不知道那些照片能不能帮上忙,杀害海妖太太的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凶手背上会有鞭痕?有人强迫他做这种事吗?会是轩辕飘飘太太口中的同伙吗?
嗐, 变态们的口味可真重……
下午四点半,地铁站里人满为患, 唐熠耸了耸鼻子,将挂在脖子上的耳机扣在耳朵上。巴赫组曲悠然响起,立刻将嘈杂拥挤的世界阻隔在外。
他排队过安检, 饶有兴趣地看着四周表情各异, 或冷漠或焦急、或开心或沮丧的人们,有一种身在末世的感觉,四周充满行尸走肉,bgm却伴奏着圣洁悠扬的提琴组曲。
他喜欢用这样的视角来观察世界,这给他一种置身事外的、安全的感觉, 好像只要把自己剥离在现实的外面,就能免于遭受伤害。
通过安检,他背着双肩包往滚梯走去。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盯上了他,不徐不疾地跟在他身后,灵巧的手悄悄伸向他的牛仔裤后兜,纤细的手指拨弄着塞在里面的玫瑰金手机,轻巧而富有耐心地一点一点将它抽出来。
唐熠懵然不觉,低头走向地铁月台。那人浑浊的眼睛浮上一丝窃喜,将偷来的手机塞进袖管,转身想走,却撞在一个坚硬的胸膛上。
桑菡背着双肩包,戴着棒球帽,漆黑的眼睛冷冷看着小偷。小偷眼中闪过一抹恐惧,色厉内荏地低斥一句:“没长眼睛啊你?”侧身想溜。
桑菡疾退一步拦住他,伸出右手,勾了勾指尖。小偷一惊,闪身欲跑,桑菡身形微动,飞快挡住他的去路,声音冷漠而富有威胁性:“拿出来。”
小偷眼珠一转,惫懒一笑:“说什么啊你?”指尖一抖,手机从袖管中滑落,递向假装不经意路过的同伙。
桑菡出手如电,左手三指叼住他的手腕,同时右手微微掀开一点衣襟,露出腋下枪套里的手枪。
小偷勃然变色,将手机还给他,飞也似跑了,转瞬之间便消失在人潮之中。桑菡舒了口气,握着手机四下张望,看到那个熟悉的清瘦的身影被人群夹裹着进了地铁,立刻快步追上去,在关门之前挤上了隔壁车门。
地铁启动,平稳而枯燥地往前疾驰,桑菡慢慢挤到隔壁车厢,压低帽檐,背对唐熠,将手机轻轻塞进他的牛仔裤后兜。
一分钟后,地铁到站,桑菡转身下车,站在月台上给唐熠发了一条微信。
隔着玻璃车窗,他看到那个顶着奶奶灰卷毛的小小少年从屁股兜里掏出手机,低头看微信,然后乖乖地笑了,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
地铁开启,桑菡目送他离去,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往对面月台走去。
一刻钟后,唐熠到达目的地,脚步轻快地走出地铁口,在一台自动果汁贩售机前掏出手机,打开微信,扫描桑菡发给他的二维码。贩售机发出嗡嗡声,玻璃窗里滚下来一个火龙果,一个苹果,外加两个猕猴桃。三分钟后,一杯包装精美的混合果汁从出货口递了出来。
唐熠拿起果汁,看到随机印刷的包装纸上画着海绵宝宝和派大星。
派大星头上的对话气泡里写着:海绵宝宝,我们去抓水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