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凉在得到祁大师的肯定回答后,整个人都在发光。从tyler面前路过的时候笑得尾巴都快翘上天了。他得好好想想那天要请大师吃什么, 怎么也得比上次的广东小馆好了去了才行!
而祁酉在结束了孟凉的通话后, 只是默默在周六的日历上写下了“孟先生晚饭”五个字。
而之所以会答应孟凉,完全是因为这一周的日子异常繁忙, 祁酉觉得, 有孟先生调节下气氛还是很不错的。而且,他总能在自己需要的时候恰好来电话, 就这一点……他算是她的福星?
放下笔,看着明天后天的日程安排,祁酉又有些烦躁地皱了下眉头。
明天――颜家。
后天――钟临。
已经过了一个月多月,孟凉的广告都放上电视了, 这两件事情都还没解决。
颜家的态度很奇怪, 明明一开始是欣然接下生意, 可后来却迟迟不给消息。导致祁酉这段时间只要天黑路过那个十字路口,都能见到女鬼, 而且那女鬼的模样已经开始慢慢变了,从一开始的新鲜变得灰败起来, 实在是刺激得很。
唯一庆幸的是――现在是冬天, 要是夏天,她看到的绝对更恐怖。
现在每天回家, 祁酉都和看鬼片一样,这么下去迟早神经衰弱。真不知道颜家那些有鬼眼的人都是怎么在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生存的。
郑局那边,小应联系了颜家好几次, 全是被各种推脱。
祁酉觉得,有必要亲自出马问问,这才和颜庸的助理约了个时间。
然而,就在祁酉准备上床睡觉,明天好一早去颜家拜访的时候,她收到了一个电话,来自一个挺意外的人。
――黄家家主,黄汉成。
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十点零三。
这个点,他打电话是为什么?
祁酉带着满腹疑惑接通了电话,“喂,您好。”
“祁大师?”黄汉成的周围听起来非常安静。
“是我。”
“能不能……能不能请您来市一医院一趟?”黄汉成的声音很着急,“算我老黄求你们祁家了,祁大师。”
听着黄家一家之主如此说话,祁酉的第一反应是震惊,“黄大师,你……”
“市一医院,祁大师,求你来一趟。”黄汉成说得有些颠三倒四,“祁大师,孩子是无辜的。他才2岁……”
孩子?听到这个关键词,有什么从祁酉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我求你救救他,我求你!我黄汉成求你了!”
神算六家,六家六姓。
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其中一家的家主会这样不顾身份地求她。
那一定只能是其他五家都无能为力之事。
“黄大师。”祁酉暗了暗声音,“祁家不改生死。”
“他还没死!”黄汉成很激动,“他还没死!祁大师,我求你,就过来看一眼,就一眼!”
祁酉暗暗掐指算了一算。这一算之下,她的脸色微微发白――原来是这样。
“祁大师,我老黄求你了。”电话那边,黄汉成还在恳求。
看着墙上的时钟,祁酉眉头越发紧了起来,最后……给了黄大师这个面子。
“好,我这就过来。”
挂掉电话,有些怕鬼的祁大师在屋里踱了一圈。
市一医院,从她这边过去,那个闹鬼的十字路口是必经之路。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不用说,只要路过就一定能撞见。
于是,祁酉最后决定打车过去,有人一起总比一个人好。
很快,通过软件打的的taxi就停在了祁酉的小区门口。
穿着连帽卫衣,羽绒背心,运动长裤和运动鞋的祁酉低着头坐进了taxi的后座。
taxi司机看了看后视镜,“小姐,去哪儿啊?”
“市一医院,麻烦开快点。”
“好咧。”
路上几乎没什么车,新区的坏处就在这里。
开了大约十几分钟的样子,祁酉看到了前头那个熟悉的十字路口,赶忙将卫衣的帽子戴了起来,脑袋更低了一些。
果不其然,经过路口的时候,她又一次听到了那个声音。
“救命,救命啊!”
这一次,祁酉低着头,一眼都没看。
很快,随着taxi远离十字路口,女声就消失了。
她松了一口气,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市一医院在室内,周边路况渐渐开始变得繁华,祁酉紧绷的神经也松缓了下来。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市一医院的大门口。
“黄大师,我在医院门口了。”
打完电话没一会儿,黄汉成几乎是飞奔着出现在了祁酉面前,“祁大师,这边。”
祁酉点点头跟了上去。
…………
icu里,一个小小的娃娃全身插满了管子,就像是一个玻璃罩里的提线木偶。
“大师,你能不能帮帮他?”黄汉成看向祁酉的目光全都是祈求,“医生说,要是今天挺不过去,就……东东才两岁,刚学会说话,求你帮帮他。”
“他叫东东?”祁酉的视线透过玻璃定在娃娃的身上。
“对,东东,旭日东升的东。”
祁酉一手虚虚抚上了眼前的玻璃,声音低了下来。
“黄大师,这个孩子……本不该存在的。”
黄汉成整个人随着祁酉的这句话僵了一下,因为那句不该存在,霎时激动了起来,“可他是个活生生的人啊!你看看他!大师你看看他,他还活着,才只有两岁!他还活着啊!”黄汉成的这番话说到最后已近乎歇斯底里,但他还在不断地试图说服什么。
祁酉站在原地,默默看着他,一言不发。
这个孩子,是不该存在的孩子……他是黄家家主,黄汉成的孩子。
而身为家主,绝不该有后。不然,泄露天机的反噬一定会加到毫无抵抗的幼龄孩童身上。
这还只是黄家,所以孩子能长到2岁。如果是祁家家主,怕是直接胎死腹中,一尸两命。
见祁酉默不做声,黄汉成渐渐安静了下来,脸色变得灰败起来,“他还活着……”低喃的声音继续无力地强调着。
……
后退两步,他颓然地坐在了墙边的椅子上,将脸埋入双手,双肩无声地颤抖起来。
他是黄家的一家之主,在这个看上去平常的深夜,却形单影只地只能一个人守着icu,不敢告诉黄家任何人。
“我只是想要个家,想要个孩子。”黄汉成闷在掌中的声音带着无奈的深痛,“东东,他明明还活着……”
喃喃的声音低了下去,空荡的icu走廊,安静得令人窒息。
“祁大师!”
突然,黄汉成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眼中闪着溺水者见到浮木的光芒,一步踏到祁酉身边,“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祁大师,您既然来了,就一定有办法是不是?您能救他是不是?我老黄求你,求您救救他,要我拿什么换都可以,就连我这条命,只要用得到,我都可以,您救救他,救救东东吧!”
祁酉就着身后的椅子坐了下来,与跪着的黄汉成处于了一个平视的位置,淡淡开了口,“黄先生,关于东东,我想……你应该还有其他话想对我说。”
下颌忽然绷紧,黄汉成看着祁酉,眼中的神色忽然带了慌乱,但很快,这慌乱就变为了如释重负。
半响,他面上露出了苦笑,“不愧为祁大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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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点十分,祁酉一个人走出了市一医院。
临离开前,她抬头望了一眼三楼icu的走廊,那里隐隐能看到一个人影正守着玻璃隔墙认真看着里头的人。那是一个父亲守着孩子的身影。
移开目光,祁酉站在昏黄的路灯下,看着眼前车流稀少的马路,心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团沉甸甸的乌云,沉闷而压抑。
黄汉成说他只是想要一个家,但作为家主,他注定不可能有家。
没有父母,没有兄弟,没有妻儿。从成为家主开始,一切都被剥离开来。
黄汉成努力了许久,只想拥有一个普通人的简单生活,可这简单的幸福,对于他,永远只能是妄想。强求,带来的只有悲剧。
看着脚下被路灯拉长的影子,祁酉忽然有了一种兔死狐悲的悲伤。
她是祁家家主,这一点,和黄汉成,没有区别……
祁酉突然就很想和人说说话。
然而,拿出手机,从头翻到尾,她都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人。
通讯栏里满满都是人名,却没有她的亲人,更没有她的朋友。
手指悬在“张女士”的电话号码上头,迟迟拨不出去。
她已经不该,也不能……再像女儿般打电话了。
屏幕的光芒黯淡了下去,祁酉的视线也不知何时变得模糊起来。
她,永远只能是一个人。
“啪嗒――”
一滴水迹沾上了屏幕。
……
“祁大师?”一个带着不确定的声音从身边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