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的反应有些奇怪,如果是这样,又何必撑着回到家里再请大夫呢?
这边鸡飞狗跳去请大夫,青松堂那边,邓老夫人很快得到了消息,直接就来了雅和苑。
“何氏,昭昭怎么样了?”
何氏眼睛都哭红了:“大夫正给昭昭清理伤口呢。我的昭昭啊,脸上那么大的伤口,该多疼啊!我连看都不敢看,一看心都碎了。”
“我去看看!”邓老夫人抬脚走进去。
邓老夫人进去时,大夫正好清理完,于是一眼便看到了乔昭右脸颊上触目惊心的伤口。
邓老夫人当即倒吸一口气,手忍不住发抖。
“大夫,请给我孙女用最好的药,无论花多少钱都无妨。”
大夫摇摇头:“令孙女脸上这道伤口太深了,用再好的药都会落下疤痕。”
跟进来的何氏一听,直接扑过去揪住大夫衣袖:“大夫,求求你了,一定想办法不能让我女儿脸上落疤啊!”
大夫傻了眼,忙挣脱何氏的手,解释道:“这个实在无能为力,不是花多少钱的事――”
“我去东府!”邓老夫人忽然开口道。
“老夫人?”何氏不明所以。
“我去问问乡君,有没有宫中赏的云霜膏。”
专供皇家的云霜膏对外伤疤痕效果极好,历来是最受各家欢迎的恩赏之一,东府的姜老夫人手中定然是有的。
大夫出言打断二人的话:“老夫人,您所说的云霜膏老夫也接触过,实话说,就是最上品的云霜膏都没办法让令孙女不落疤的。”
事关宝贝女儿,何氏当然舍得花钱,请来的是京城最有名的大夫,这样的医者自然是有门路接触到云霜膏的。
大夫这话一出,邓老夫人脸色顿时一暗,心道:三丫头真是可怜,许是天意如此,三丫头毁了脸,以后更不可能嫁人了。好在何氏疼女儿,她也不介意白养一个孙女,以后提点着辉儿那孩子别薄待了这个妹妹就是了。
何氏一听,抱着乔昭放声大哭:“昭昭,你别怕,娘就是散尽嫁妆,遍请天下名医,也要把你的脸治好!”
大夫抽抽嘴角,开口道:“太太,您能不能让一让?老夫要给令爱上药了。”
何氏闻言松了手,眼泪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落。
乔昭终于开口:“我想起来了,李爷爷给我留了治疗疤痕的药,阿珠,你去库房把药材箱子最底下的那个白玉盒子拿来。”
阿珠闻言立刻去了,乔昭冲大夫欠欠身:“多谢大夫替我清理伤口,上药就不必了,我有更好的药。”
大夫一听,很是不悦,立刻看向邓老夫人。
邓老夫人忍不住问:“昭昭,真的比云霜膏还好?”
“当然,就是最上品的云霜膏,也不及它万一。”
邓老夫人听了,将信将疑。
李神医虽然有能耐,可医者有专攻,从没听说李神医有治疗疤痕的奇药啊。
“至少比普通大夫的药好多了。”乔昭貌似无意道。
大夫抖了抖胡子。
这小丫头片子什么意思啊?普通大夫?他可是京城名气大大的医者,若不是因为这把年纪了懒得进太医署受束缚,就是混个太医当当也是没问题的。
他是普通大夫?
何氏哪有心思看大夫脸色,闻言忙点头道:“对,对,昭昭干爷爷给的药,再怎么样也比医馆里那些普通大夫的强,药可不能乱用。”
大夫:“……”不愧是母女,说话都是一样的气人,他是普通大夫?
“老夫人――”大夫看向邓老夫人。
邓老夫人同样把心思放在乔昭的脸上,哪有余力安慰老大夫受伤的心灵,点点头道:“说的也是,那就用昭昭手上的药吧。”
大夫一听险些气歪了嘴,抖着胡子道:“老夫人,令孙女伤的是脸,若是胡乱用药,又是这样炎热的天气,万一感染化脓了,那可就更糟糕了!”
邓老夫人连连点头:“大夫说的是,药确实不能乱用。”
大夫总算气顺了些。
就说吧,那母女俩是不懂事的,还是上了年纪的人稳重。
“姑娘,药来了。”阿珠手捧着一个巴掌大的白玉盒子进来。
“快给三姑娘上药!”邓老夫人催促道。
大夫一口气险些没上来,嘴都气歪了:“胡闹,胡闹!”
何氏忙递过去一个荷包:“大夫您别生气,该给的银子我们一分不会少的――”
“不必了,老夫告辞!”没等何氏说完,大夫就黑着脸拂袖而去。
大夫才出去,青松堂的红松来报:“老夫人,大姑娘和固昌伯府的杜姑娘一起回来了。”
杜姑娘?
邓老夫人眼神微闪,这才顾上问阿珠:“阿珠,三姑娘是如何受伤的,你仔细道来!”
阿珠扑通跪下来:“婢子去了固昌伯府,就和各府姑娘们带来的丫鬟一样,被留在前边吃茶了,并没有在身边陪着姑娘。后来有人喊我过去,才知道姑娘伤着了。婢子听旁人议论说,是锦鳞卫指挥使的女儿江姑娘考教姑娘,让姑娘当箭靶子……”
“真是欺人太甚!”邓老夫人面沉如水。
何氏更是勃然大怒:“锦鳞卫指挥使的女儿?锦鳞卫指挥使的女儿就能这样对待我的昭昭吗?就是公主都没这么飞扬跋扈的!不成,我要去告御状!”
“何氏!”
何氏眨眨眼,眼泪直流:“老夫人,您要拦着我吗?那一箭射在昭昭脸上,比射在我心上都疼啊,要是不替昭昭出这口气,我就活不下去了!”
乔昭心头一震,看向何氏。
冰绿正给她上着药,这么一动,顿时碰到了伤口,疼得乔昭低呼一声。
“哎呦,姑娘,您别动啊!疼吧,婢子给您吹吹――”冰绿凑近了乔昭的脸,轻轻替她吹气,眼中泪汪汪。
乔昭弯起嘴角,看着何氏轻声道:“没,不疼――”
就听邓老夫人开口道:“事情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何氏,你先去前边打发了固昌伯府的姑娘,等回来再说。”
第176章 震怒
“嗳,我这就去。”何氏气势汹汹走了。
邓老夫人弯了弯唇角。
她让棒槌儿媳妇去打发固昌伯府的姑娘,绝对是人尽其才。
不管怎么说,三丫头是在固昌伯府受的伤,还是伤到了最要命的脸面,哪怕有神医给的药,谁能保证一定不落疤?
身为举办这次聚会的主人,让客人受了伤,难道提着两盒子破烂上门来说一声道歉就完了?
呸,他们黎家才不稀罕!
老太太抚了抚心口,忽然觉得有个这样的儿媳妇也不错,至少遇到这种事不用担心当包子,更不用担心旁人看法。
毕竟,谁和一个棒槌较真呢!
邓老夫人收回思绪,看向乔昭。
乔昭右脸颊的伤口已经涂了一层半透明的药膏,白皙的脸上横着一道狰狞血痕,生生毁了半边容颜。
可少女依然是平静的,甚至乍一看去,都感觉不到她会疼,只有悄悄握起拳头的手背上凸起的青筋,掩藏不住真实的感受。
邓老夫人顿时心疼不已:“你这孩子,疼就说出来啊。”
乔昭脸上敷了药,不敢乱开口,只得眨眨眼。
邓老夫人别过头去,压下涌上眼底的泪意,回过头来肃容道:“昭昭,你放心,咱们家虽不是高门大户,可也不能让你受了这样的委屈,就这么算了!”
“祖母――”乔昭忍不出吐出两个字。
邓老夫人轻轻抚着乔昭的发,阻止她继续说话:“三丫头,你想说什么祖母都知道,但不是遇到什么事都要忍气吞声的。就你父亲那个翰林院修撰,当不当的没什么意思。如果他为了保住那芝麻绿豆大的官职却护不住自己的女儿,祖母第一个饶不了他!”
乔姑娘眼睛弯了弯。
看来还是父亲大人太给力,混了十几年翰林院修撰,终于混成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了,还从来没听说锦鳞卫把一个小翰林治罪的。
冰绿剪了纱布,要给乔昭把伤口遮住,被乔昭避开。
“姑娘?”冰绿一脸不解。
阿珠知道乔昭说话困难,遂解释道:“天气太热,敷上纱布更容易化脓。”
冰绿悻悻放下纱布,想想又不服气,翻了个白眼道:“看你能的,你这么能怎么没保护好姑娘呢?要是换我去,谁敢射姑娘我先给她一脚再说。”
乔昭轻轻碰了碰阿珠。
阿珠会意,问道:“姑娘,您是不是累了?”
乔昭点头。
“昭昭,那你歇着吧,祖母去前边看看。”
何氏去了前边待客厅,一进门就见黎皎正陪着杜飞雪喝茶,当下火气就上来了,脚底生风走到二人面前。
“母亲――”黎皎忙放下茶杯站起来。
杜飞雪站起来,矜持向何氏欠了欠身:“何夫人,三姑娘今天在我们府上受了伤,实在是抱歉。我来看看她情况究竟如何了,这是我们府上准备的一些补品药材,三姑娘许有用得到的地方――”
何氏闻言大怒,拎起杜飞雪带来的两个礼盒就扔了出去。
“何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杜飞雪脸腾地红了。
黎皎的母亲早早没了,杜飞雪作为黎皎的嫡亲表妹偶尔来黎府玩耍,邓老夫人为了让伯府那边明白黎家没有薄待黎皎,都是把杜飞雪当娇客待,杜飞雪在黎家何尝受过这般屈辱。
“我们不稀罕这些,我就想问问,我女儿是怎么受的伤?”
“何夫人,您这样不觉得太失礼了吗?”
“我失礼?杜姑娘,你来我们家不是一次两次了,我再失礼也没说让你毁了容回去吧?”
杜飞雪一听不干了,忍着恼怒解释道:“是三姑娘运气不好,偏巧抽到了江大姑娘。”
“你放屁!”何氏破口大骂,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杜飞雪,就差把手指头戳到她脑门上,“照你这么说,还活该我们昭昭倒霉了?别人我不管,我就问你,你是今天聚会的主人不?”
“是又怎么样?”杜飞雪不自觉后退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