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换金砖?
“蠢货,赶紧的!”魏无邪甩袖子出去,心底冷笑。
要不说他当上了秉笔太监兼东厂提督,这两个蠢货还在擦地板呢。滴上别人鼻血的金砖还能用?皇上不拿金砖敲死他们才怪。
魏无邪离去后,两个小太监费劲巴力翘着金砖,其中一人叹道:“这御书房是怎么了,前些日子因为老鼠洞换了一波金砖,这才多久啊,又换了。”
“行了,赶紧做事吧,等会儿连饭点都赶不上了。”
兰山父子回到府中,直奔书房。
兰山的书房分了隔间,在里面谈些机密不怕被人听了去。
一进到书房隔间,兰松泉就一脚踹翻了桌子,桌子上摆着的笔山砚台等物落了一地。
“这有什么用,看看你干的好事!”兰山恨声道。
这个小畜生,那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还没送出去呢,又糟蹋东西!
“父亲,我真没写成‘犬’字!”
“那你说这到底是不是你的笔迹?”
那份让人心塞的贺章当然是被父子二人带回来了。
兰松泉盯着贺章看了许久,喃喃道:“父亲,这事有点邪性,我确定当时写的是‘天’。再者说,我写完会检查啊,‘犬’这么刺眼的字我会发现不了?”
兰山抬手敲了兰松泉的头一下:“刺眼吗?一个笔误检查几遍发现不了这种事也不是没有,或许你内心深处就是觉得这个字顺眼呢。”
兰松泉扯扯嘴角。
父亲这话倒是说对了,那个狗皇帝三天两头逼着他们写青词,写贺表,长年累月下来还不许重样的,简直要逼死人好嘛。
想到这里,兰松泉倒抽口气。
难道真是因为这样,他笔误了才没有发现?
兰松泉头疼抓了抓头发。
邪门,太邪门了!
“你赶紧去把一脸血洗干净了,别吓着你娘。”兰山虽觉有些蹊跷,可他不认为儿子连自己笔迹都认不出来,只能叹一声人走背运就出邪事。
兰松泉没有动弹:“父亲,今天这事,咱们得好好琢磨琢磨。”
“贺章的事?”
“不,皇上的态度。”
兰山皱眉坐下来。
他上了年纪,脑子没有以前灵光了,近年来遇到事都是儿子拿主意的。
“父亲,我觉得皇上对咱们父子没有以前恩宠了。”
“这还用你说?”兰山翻了翻眼皮。
兰山已经很大年纪了,可以说满朝上下没有比他更年长的人,眼皮上全是褶皱,这么一翻露出混浊的眼珠。
兰松泉见了暗叹一声:父亲果然太老了。
“父亲,您有考虑过以后该怎么办么?”
“以后……”兰山眼神闪了闪。
“我看皇上是不待见儿子的,等您一致仕,说不准就要抄儿子的家了。”
兰山瞪眼:“胡说什么呢,你又没分家!”
兰松泉动了动唇。
父亲脑子真是不转弯了,他这是委婉的说法,父亲致仕了或许皇上还不会动手,万一驾鹤西归了呢?
别忘了,现在那狗皇帝就做得出拿他家十万两银子抵一百大板的事来!
兰松泉越想越气,眼神阴狠,喃喃道:“要是沐王早日继位就好了。”
“住口!”兰山喝了一声,被兰松泉的话惊出一身冷汗。
盼着沐王继位,那不就是盼着皇上早日――
兰松泉一屁股坐下,顶着满脸血毫不在乎道:“未雨绸缪,说说又怎么了,反正没人听见。”
“皇上对我们父子不薄――”
“那是对父亲不薄,对儿子可没有。父亲,您别激动,其实就算没有发生今天这事,咱们也该好好合计一下了。”
“你想说什么?”
兰松泉身子前倾,凑近兰山:“睿王目前已经有了女儿,还有三名妾室将要陆续生产,到时候总会有儿子的,皇上的天平可要偏到睿王那边去了。”
兰松泉年轻气盛的时候曾欺负过睿王,这事京中不少人都知道,也因此父子二人一直坚定站在沐王那边。
真让睿王继位,他们父子就危险了。
兰山长长叹了口气:“这事是要好好研究一下。”
不管兰山父子关在书房里如何研究,十万两罚金很快就作为腊赐发了下去,一时之间官员们个个喜气洋洋。
第751章 福到
翰林院中得到腊赐的翰林们一阵欢呼。
这些月俸八石的翰林最期盼的就是一年一次的腊赐了,要知道多年前国库还算充盈之时,临近年关发下的腊赐抵得上他们一年的俸禄。当然,近些年是不能比了,但比起去年的干脆没发,现在得了双份腊赐的欣喜不言而喻。
更令人高兴的是,腊赐是在各衙门封印前的最后一日发下来的,也就是说明日这些官员们都放大假可以整天喝酒应酬或陪老婆孩子去了。
“走,走,喝酒去。”
“百味斋,百味斋。”
同是翰林,就不需要在人前装矜持,一个个喜笑颜开道。
“乔修撰,去不去喝酒?”
乔墨温和笑道:“我有孝在身,就不去了,各位同僚好好喝。”
提议的同僚这才想起来,尴尬笑道:“对,对,那我们去了。”
看着同僚们高高兴兴走了,乔墨弯弯唇角走出翰林院。
外面青石街面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积雪堆至道路两旁,足有数尺高。
随着乔墨走过,一只在雪地里觅食的麻雀受到惊扰,张开翅膀忽地一下飞走了,带起的雪沫飘落到乔墨发丝上。
乔墨抬手弹了弹,大步往停在街角的马车走去,交代车夫道:“回冠军侯府。”
马车吱吱呀呀开始前行,乔墨掀起窗帘往外看。
因为下了一个冬天的雪,等马车驶出众多衙门所在的街道,街上衣衫褴褛的人陡然多了起来。
那些人神情麻木,衣不蔽体,裸露在外的肌肤生了大大小小的冻疮,多数都是因雪灾逃到京城的流民。
乔墨眼神一黯。
皇上一心求道,兰山父子把持朝政二十载,闹得朝中乌烟瘴气,百姓民不聊生,兰山父子一日不除就难还大梁朗朗乾坤。
回到府中,仆从来报:“公子,夫人请您过去。”
乔墨点点头,去了乔昭那里。
“大哥下衙了。”乔昭迎出来。
“侯爷呢?”
“在书房与人议事呢。”
“妹妹找我何事?”凭乔墨对乔昭的理解,自然明白一回府中妹妹就派人来请,那必然是有事的。
乔昭看着兄长,笑盈盈道:“庭泉的腊赐发下来了。”
乔墨笑起来:“就知道瞒不过你。”
“大哥就在兰山眼皮子底下做事,不怕他们发现端倪么?”
“不怕,我在内阁呆了数月,摸透了朝中那些重臣的性子,兰松泉此人刚愎自用,一时之间很难相信有人能模仿他的笔迹到以假乱真的地步。退一步讲,就算他有所怀疑悄悄调查,也不会查到我头上来。”
“怎么?”乔昭知道兄长性格沉稳,哪怕恨不得生啖兰山父子血肉也不会急于求成,但还是好奇问道。
“我们各有分工,负责审查工部那一块的不是我,而是兰山的人。”
乔昭笑起来:“那就让他们狗咬狗好了。”
乔墨抬手想要揉揉乔昭的头,想到妹妹已经不是小姑娘了,不动声色把手放下:“朝廷的事交给大哥吧,你不用担心。”
“嗯,有大哥在朝中随时留意兰山父子动向,那就好多了。”
朝中有人与朝中无人是完全不同的,这也是许多簪樱之家倾尽全力培养族中子弟的原因,不然有一代人在野,那就渐渐沦为边缘。
随着领到腊赐的官员欢呼雀跃去大大小小的酒肆把酒言欢,兰松泉险些气歪了鼻子。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领着老子的钱还要取笑老子,都是些王八蛋!”
官员们得到腊赐,高兴之余开始好奇腊赐是怎么发下来的,这么一打听险些乐死,敢情是免了首辅之子兰松泉打屁股之苦换来的。
“好了,你也消消气,和那些月俸不过数石的穷酸计较什么?”兰山淡淡劝道。
“我就是气不过那些兜里没有几个铜板的人用一副洋洋得意的语气议论我。”
“不招人妒是庸才,由他们说去。”兰山心平气和写了一副对联,笑道,“你看看这副对联过年时贴到大门上怎么样?”
兰松泉草草看了一眼,敷衍道:“挺好。父亲,我回去了。”
“去吧。”兰山把笔放下,盯着刚写好的对联叹了口气。
他老了,曾经对他唯命是从的儿子渐渐管不住了,还好儿子虽然脾气差了些却是个有主意的,只希望顺顺利利等到沐王继位才好。
很快就到了除夕,外面爆竹声此起彼伏响起,伴随着幼童的兴奋尖叫声。
冠军侯府人口简单,规矩少,大年三十一大早开始贴春联,邵明渊拉着乔昭道:“走,咱们亲自给大门贴上去。”
“姐夫,我也去!”乔晚一听就来了兴趣,缠着邵明渊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