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信阳侯府比不上当年四大国公府那般位高权重,但也积聚了不少的人脉跟势力!只要他们一心辅助他,他一定可以度过这次危机的!
“表哥,先去信阳侯府!”
马车之外披着蓑衣骑马的赵祈却道:“殿下,陛下传话让您回府,您却去了信阳侯府,便是陛下不怪罪也会让那些心怀叵测的人趁机以此攻击殿下。”
秦阳脸色一狞。
“殿下放心,我回去之后便与父亲商议此事,随后找个合适的时间去拜见殿下。”赵祈继续道,“这几日殿下便先安心在府中修养,大夫说了殿下的身子虽然没有大碍了,这一路上消耗的厉害,若是不好好调理的话怕是会出事的。”
秦阳便是再如何着急也是听进了赵祈的这些话,“好!那便请表哥转告舅舅,请他务必助我度过此劫!”
“是!”
赵祈将人平安地送回了八皇子府,便反悔了信阳侯府,梳洗一番之后便去见了信阳侯,将方才宫门前的事情禀告了他。
“父亲,荣贵妃这般做派怕是真的不想管这个儿子了!”
信阳侯已年过四十,养尊处优的他却显得很年轻,看上去不过是三十来岁罢了,这些年信阳侯府虽然不被荣贵妃待见,但是凭着荣贵妃娘家还有八皇子的存在,在京城的这些勋贵里头还算是排在前头的,尤其是在八皇子的身价逐步增加,一越成为所有皇子当中最尊贵的一位,信阳侯府的势力更是得到了巨大的扩充,若不是裕明帝的那句长生公主是他唯一嫡出的话,如今的信阳侯府怕是要更进一步。
“哼!”听完了儿子的话,信阳侯冷笑道:“你祖母生前说的没错,这个贱人就是信阳侯府的祸害!”
赵祈脸色一凛,祖母去世的时候他还年幼,不过却还是记得祖母临终之前拉着父亲的手说荣妃将来一定会毁了信阳侯府的话,“父亲,这些年她一直冷着信阳侯府,不过没了信阳侯府她在后宫也站不稳脚跟,必定也不敢对信阳侯府如何,可若是将来八皇子得了皇位,她成了太后――”那时候便不好说了!八皇子是他们推上去的没错,可荣贵妃是他的亲生母亲,而且,当今皇帝才登基没多久便将四大国公府给灭了,他的儿子将来怕也是这般忘恩负义之辈!“我们之前是没有其他选择,可是现在却并不是!而且,比起扶一个蠢货上位,不如”
信阳侯扬手打断了他的话,“荣贵妃这个贱人对信阳侯府来说是一大隐患,但秦阳虽然愚笨,却胜在好控制,这也是为父一直不放弃他的原因,而且,即便我们与那个贱人势同水火,可在大家的眼里,我们同出一门,是一条船上的人,即便我们转投其他皇子,也未必能够得到重用!”
“可现在不一样了!”赵祈道,“四妹妹与六皇子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而且六皇子不是已经与父亲”
“赐婚的圣旨还没下。”信阳侯打断了儿子的话,“没有确定的事情岂能作数?”
六皇子的嫡妃,将来他若是登基便是皇后!
这自然便不同了。
可是现在什么也没还定!
“而且,当日那事如今还尚未查明究竟是二皇子下的手还是钱家所为,谨慎些为好。”
赵祈咬了咬牙,“是,父亲。”
“你是信阳侯府的世子,更是为父唯一的嫡子,将来这信阳侯府必定会交到你的手里,所以,不管面对任何事情,都必须稳得住!”信阳侯府沉声道,对儿子过于心急有些晚,“如今朝中局势诡谲,陛下又圣意不明,我们切不可走错一步!”
“孩儿知错。”赵祈低下头,认了错。
信阳侯府四姑娘跟六皇子的事情说起了也是让人跌破了眼睛,当日信阳侯夫人生辰,原本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生辰罢了,可不知为何八皇子为了让自己的舅母高兴便以自己的名义广发请柬,连几个皇子都发了,当然了,具体的目的自然不仅仅是为了让舅母高兴,或许还想借机与朝臣接触什么的,大伙儿也都心领神会,不过看在八皇子殿下的面子上,能去的也都去了,宴席也算是愉快,直到出了六皇子跟四姑娘的事情,大家也方才明白了这宴会的另一层意思。
六皇子当时在求娶钱家的女儿,自然不可能对信阳侯府的四姑娘,不过开始的时候众人也认为或许这是钱家做的,以摆脱跟六皇子结亲一事,不过事情出在信阳侯府,钱家便是手再长怕也不可能伸到信阳侯府里面吧?那会是谁?信阳侯府吗?牺牲一个女儿来阻止六皇子得到钱家的支持?在信阳侯府还有另一个跟八皇子更加相配的嫡出小女之后,众人接受了这个说辞。
当然了,八皇子在这事上面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所以,便是信阳侯府说破了嘴,便是八皇子指天发誓什么也没做,也不会有人相信他们!
当然了,没有证据之下,六皇子只能认了,是他喝醉了酒侵犯了信阳侯府的四姑娘。
娶这般一个女子为正妃,六皇子殿下如何能甘心?便是不得不负责最多也不过是给一个侧妃的位子罢了,便是他有错,可损了名节的人如何配为皇子正妃?
如果没有燕州城一战,如果没有问题军需一案,秦瑞便是冒着在裕明帝的面前留下不好印象的危险也绝对不会娶这般一个正妃。
可从来都没有如果。
“母亲,我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嘛!我今年都已经十八了,再等下去我便是进了燕王府也抓不住燕王的心了!”
“再等等。”
“我都等了多久了?当初母亲说等到我及笄便让我取代那个克星进燕王府,可我现在都等了三年了,那个扫把星还占着那个位置,现在燕王已经是太子的不二人选了,有的是姑娘想要进燕王府!我再等下去不但人老色衰了,还未必就有位子!而且,若是那个扫把星给燕王生了一儿半女,我进去了难道还要养她的儿子?!就算也是个短命种,可总归是恶心!”
“我不是说过了她生不出孩子吗?”
“母亲也说了她活不了几年的,可现在不也是活的好好的!母亲便能保证当年母亲给她下的药足够多?太医院那般多太医,听说燕王还为那个上不了台面的许氏四处请太医,这许氏又是个惯会假装贤惠的人,万一到时候真的找来了一个厉害的大夫,许氏让他给那扫把星给治好了,那我怎么办?!”
“就算真的治好了也要看她有没有福气生下来!”
“我不要不要!进燕王府代替她已经委屈死了,现在还要让她怀上燕王的子嗣?!我不要!母亲,我不要!既然都是要死的,现在死跟以后死有什么区别?”
“女儿,燕王现在还没被立为太子呢?你父亲的意思是等燕王真的成了太子,你再进府,如此你便是燕王成了太子之后进府的第一人,这可比那些先进府的人强多了!”
“可是”
“母亲跟你父亲还会害你不成?”
“好吧,那我便再等几日!不过母亲也得动手了,免得她突然间死了那许氏借机闹事!”
“傻孩子,突然死了才好,那许氏闹事更好,谁能想到是我们下的手?到时候让许氏跟林氏那几个人狗咬狗的,我儿才好笼络燕王殿下的心!还有,许氏那卑贱的出身,还连个孩子都生不出来,她哪里能当太子正妃?最好她就将林氏那几个给收拾了,好给我儿腾出太子妃的位子来!”
“母亲,我能当太子妃?那我将来是不是也可以当皇后?”
“当然了!”
“好吧,就让那个扫把星多活几日!”
“你怎么在这里?!”
“你本来就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你以为你说出去了会有人信吗?”
“信阳侯府生你一场,你为信阳侯府牺牲算什么?”
“你不能生育,又不得燕王殿下的心,还不如自行了断给你妹妹腾位子!”
荣贵妃从梦中醒来。
“娘娘,你怎么了?”鲛纱帐外守夜的宫女听到了主子的惊呼,忙起身问道。
“本宫没事。”荣贵妃低着头,看着拽着被子有些发白的手,低声笑了,她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梦到这些了,没想到今晚
“去备轿。”
帐外的宫女愣了一下,“娘娘,现在天还没亮”
“去便是。”
“是。”
雨倾盆而下,电闪雷鸣。
一行人却在雨中走着,宫人们却不敢抱怨一句,因为轿子上坐着的是这后宫的主人,而她要去的更是容不得他们有一丝不敬的地方。
大半夜,倾盆大雨电闪雷鸣的,荣贵妃却要去太庙,绝对不是寻常的事情,谁敢在这时候出一丝的差错?
雷雨下的太庙安静肃穆地伫立在夜里,殿内外的宫灯一直亮着,殿内的长明灯从不熄火,荣贵妃下了轿子,踏着风雨进了殿。
守夜的宫人此时已经惊得跪在了地上,因为在荣贵妃到来之前这里已经来了一个人。
而过于急迫的荣贵妃也没有注意到殿门前除了守夜的宫人之外还有一个人。
“娘娘”崔公公想要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荣贵妃推门进去,没了平日的镇定,而在见到了里面的人之后,愣住了。
裕明帝转过身,看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皱了眉。
“奴才该死!”崔公公忙进来请罪。
裕明帝看了他一眼,“退下。”
“是!”崔公公赶紧退下,关起了殿门之后不禁抹了一把冷汗,今晚上到底怎么了?!陛下突然间说要来太庙,还不让其他人跟着,贵妃娘娘也是这般半夜冒着大雨跑来,难道皇后娘娘显灵了?
“娘娘为什么会来这里?”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宫人们没见到裕明帝,可还不认识崔公公吗?“娘娘娘娘似乎被噩梦惊醒然后便说要来这里”
崔公公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大殿,心惊了惊,难道真的是皇后娘娘
殿内
荣贵妃看清楚了眼前的人了,不过却似乎没有行礼打算,便只是这般看着她,就算是坐着轿子过来的,可风雨还是湿了她的衣角,鬓发亦被水雾打湿,此时的荣贵妃少了平日统御六宫的高贵端庄,多了一份慌忙,可也便是这份慌忙淡化了她的冷漠。
“你怎么来了?”裕明帝问道,似乎也没因为她的无礼而动怒。
荣贵妃看着他,好半晌方才开口:“我想许姐姐了。”
裕明帝蹙眉。
“好多年好多年”荣贵妃没在意裕明帝的反应,缓步往元襄皇后的神位走去,神色茫然而悲伤,她在神位前站定,缓缓继续说道:“陛下可还记得当年我失踪一事?”
裕明帝转身看着她。
“不。”荣贵妃没等他便继续道:“对陛下而言,哪里有什么记得不记得的,陛下怕是连这事都不知道吧?我失踪三天三夜,若是传出去了,我便是能回去也不过是死路一条,许姐姐必定会封住消息的,即便是亲如陛下您,也不会说,不是不信任陛下,而是为了保护好。”
“为了秦阳?”裕明帝开口问道,似乎认为她这般便是想要为秦阳求情。
荣贵妃转过身看着他,笑着道:“我方才梦见了那失踪三天的事情。”
裕明帝没说话,给了她机会说下去。
“我接到了信阳侯府的消息,说我母亲病的很重,让我回去一趟,即便我怨过她,即便她根本就不愿意我回去再克她,可我还是回去了,不为别的,只是想看她一眼。”荣贵妃继续道,明明是笑着,却比哭着还要让人心伤,“那是我进王府之后第一次回去,婆子领了我去母亲的院子,将我安置在了碧纱橱中,说让我在那里等着,我说,母亲不是病了吗?为何领我到那里?那婆子不耐烦地说让你待着便待着,说那般多做什么?我只好待着,后来,我听到了声音,是母亲的,还有小妹,我最小的妹妹,那个被我母亲宠在手心里怕化了的小妹,可母亲不是病重吗?怎么会这般?因为这个,我没有出去,然后”
“皇后跟朕说过。”裕明帝打断了她的话,目光晦涩不明。
荣贵妃看着他,“那许姐姐可曾说过我在信阳侯府的那三日经历了什么?”
裕明帝负手而立,没有回答。
“我之所以回去,是我那小妹等不及了,想逼着我母亲尽快下手,我知道了真相了自然便不能再留,可笑的是后来她竟然被我母亲说服了再等等,却忘了之前自己将我引来一事,甚至生怕被我母亲责骂而不敢承认自己做过这事。”荣贵妃继续笑着,眼眸发红,“他们将我关了起来,我的母亲、我的父亲,我的大哥甚至我已经出嫁了的姐姐都回来了,他们劝我为了信阳侯府牺牲了吧,我不能生育,又不得当时还是燕王的您的宠爱,不如腾出位子来给小妹,小妹机灵聪慧,又国色天香,必定可以成为燕王最宠,届时,信阳侯府便能一跃成为京城勋贵之首,而且,我已经失踪三日了,便是回燕王府也是死路一条。”
裕明帝没有说话。
“我问他们,回燕王府是死路一条,那留在这里便能活着了?”荣贵妃最终落下了泪,“陛下你猜他们说什么了?”
裕明帝没有回答。
荣贵妃抚着供桌缓缓瘫坐在地上,泪流满面,笑的凄厉尖锐,“他们说,我活着,对信阳侯府便是威胁,不如好好上路,来日小妹必定会为我求一份哀荣。”
裕明帝还是沉默,似乎眼前的人说的再悲惨也无法打动他分毫似得。
不过这也没关系,原本荣贵妃来便不是为了要打动谁,“而他们所谓的好好上路便是要制造我被齐王余孽杀害的假象,这般,陛下便会对信阳侯府补偿,再迎信阳侯府的女儿入王府便成了理所当然。”她抬头看着他,“是许姐姐救了我。”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许姐姐活过来,可以吗?”荣贵妃道,“陛下,你可知道我有多恨你!”
裕明帝没有动怒。
“我活了下来,却也死了。”荣贵妃继续道,“可许姐姐又救了我一次,她甚至为了让我活下去跟我说,她救了我,我便欠了她一个恩情,所以,让我帮她试药,试那些调养身子,助孕的药,我答应了,不就是一副破皮囊吗?能在最后还有点用也算是不白活这一场了,可是没想到”
“皇后将你当成家人。”裕明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