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葳蕤夹了一个糯米鸡给林蓁芃,食物移动,散发的香气更明显了。这糯米鸡料多结实,荷香和肉香混合上稻香,不是一般的味道,香糯软口,吃一个顶半饱,就这样的,林蓁芃小小年纪能吃两个,再吃两三个包子才算饱。
堂下站着的二人明明吃过早饭,但此时此刻,又仿佛肚子恢复了空空如也,疑心吞口水的声音都大了些。
林葳蕤却是置若罔闻,“这么早出门……”
罚站二人组:嗯嗯,我们还没吃呢!
“肯定都吃过了,我就不邀你们吃早饭了。”
罚站二人组:……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表哥!
正吃着糯米鸡的林蓁芃朝常宴西咧开牙齿,笑得幸灾乐祸。让你带坏我表姐,想吃好吃的?没门!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下一章希望把白莲梁女士给解决了~然后写斗厨和走进椰子汁的前世今生
第102章 癸丑年小满·鹄南飞
虽说林葳蕤作势不让两个闯祸的人吃上自己做的东西, 但是等到他起身去了书房,阿福还是按照主子的吩咐,代替主子将二位客人好生安置了,安排吃食。这两位虽然早已用过了早饭,不过跟着人群走了一段路,还喊口号, 胃里消耗了不少,当然以上都是借口, 主要就是闻着了美食的味儿,这会纯粹就是馋得慌了。
林芙萱还好,喝了一碗软乎乎香喷喷的蟹羹再吃了几个虾饺就放下了碗筷, 可是没未尝过林大少手艺、甚至连有凤来居都没吃过的常宴西就不一样了, 半大小子愣是吃出了猛虎下山几天没吃饭的架势, 吓得林芙萱都要以为常家故意饿着他了。
吃饱喝足的少男少女夹紧尾巴重新做人, 一人乖乖去抄书, 另一人没人理睬,索性也不回家去,不捣乱,就自在地在府里逛着。阿福跟在他身后,他家少爷对这个常大少的感情不可谓不复杂,他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人,自然能感觉得到。
常宴西晃着晃着,就晃到了王府的演武场,此刻武文正带着护卫二队在早练, 即使是在外头执行任务,他们这些部队精锐也不会懈怠了对自己战斗力的严格要求。于是,常宴西便看到一群浑身腱子肉的大兵后头跟着一个小胖墩,正在爬行越过一些故意设置的障碍。而小胖墩因为太胖,跑得太快时不时还会摔倒一下,然而这些对他来说仿佛家常便饭的小事一样,小孩爬起来就继续跟在后头,连叫都没叫一声,就连那些大兵也跟司空见惯一样。
常宴西一面为他们奇怪的训练方式而惊奇,一面又觉得这个刚才还坐在林先生身边撒娇朝自己做鬼脸的小娃娃实在是厉害。
他闲来无事,就那么傻傻地待在原地看了半个时辰别人的体能训练,整整半个时辰,小胖墩都没有喊累,甚至没有停下来,就跟在大人后头锻炼。
他才几岁啊,难道这是林先生要求的?常宴西都不知道自己是该佩服这小孩子的毅力,还是该感叹林家丧心病狂的育儿方式了。
一群人停下来整顿喝水,常宴西走向领头的人,“嘿!哥们,你们是谁的兵啊?”
武文瞥了白斩鸡一眼,然后冷漠道:“无可奉告。”
“诶,别介啊!啊!我知道了,跟着林先生的,你们是叶大帅的兵吧!”没人理他,他也自来熟地继续说:“你们北六省就是这么练兵的?瞧着怪有意思的,我也在我爹的兵营里练过,要不咱过几招?”
周围的大兵看着他的眼神仿佛是在看傻子,就这小白脸的小身板,恐怕就是他们队里最弱的一个他都过不了三招……也只有小少爷能跟他打了。
常宴西一听,哪能服气!好歹他也是被他爹手下的师长们称赞的好手。常宴西压根没意识到,这是那些师长在拍他爹的马屁,还以为自己挺厉害的呢。等到他被一个瘦瘦小小的小兵两招压制在地上时,他才啊的一声叫起来:“啊啊啊!轻点轻点,手要断了!”
其他兵哥都被他脸上的浮夸表情逗笑了,武文看了一眼,手下人才又恢复正经。
“常少爷,”武文走上前要拉起他,地上的常宴西突然反手就要钳住他,可惜,被时刻防备着的武文躲了过去,顺势扯着衣领抓了起来。
依他的身份,就算是对这位常大少不客气都是可以的,毕竟这全国,没有哪个人敢叫板大帅。
常宴西也没真的生气,起身站好整整衣裳后,还赞叹道:“果然不愧是叶大帅手下的兵,一个个出来都是猛虎!不过,林先生的弟弟怎么也跟着你们一起练啊?”
“小少爷年岁不小了,自然是要从小练习。”
已经年过十八的常宴西:……
常宴西又蹭了一顿美妙无比的午饭才被都督府派来的小轿车接走了,回家后被听闻他去参加游行了大发雷霆的常思域用马鞭抽了一顿林葳蕤他们便不知了。
王府的人只知道隔了几天,消失了几天的常宴西又来找林芙萱——林芙萱自从学潮那日后便住在了王府里,他来的时候还特意向林葳蕤道了谢。
原来那日北大学子的学潮果然引起了轰动,不过是因为出现了暴动和开枪事件,报纸上纷纷报道,那日举着横幅的游行队伍到了总统府门前静坐示威的时候,竟然在学生群体中混进了暗杀的人,总统府的人为此出动了警卫开枪驱逐,抓捕了大批学生,伤亡十数人,引起了社会舆论的不满。对于元总统而言,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雪上加霜!
这几日报纸上一直在刊登国会紧急召开之事,向来便是为了商讨出一个解决方案以平民愤。
常宴西的好些同学这会还在牢里蹲着呢,不过那个进步诗社的社长因为听了常宴西的话,后面发现情况不对,便立即召集社员速速退去了,才没有惹进更大的旋涡里。林葳蕤也知道这事,毕竟何雎时这会子正焦头烂额的寻求各方援助给政府施压释放自己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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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府深宅大院里。一群或端庄或娇妍的美妇坐在一处,屋子里头熏香云鬓,乖巧伶俐的侍女们半蹲着给主子们捶腿捏肩。
坐在上首的是常思域的正室常夫人,她的容貌算不上秀美,反而有一些北方女子的大气,其余四人皆是姨太太,姨太太们这会是在给大夫人请安顺便聊些家常。其他三位姨太太都小心地捧着大夫人,几人有说有笑,唯有角落处的五姨太与众人显得隔阂。
“昨个儿还看见表小姐来拜访夫人呢,大少这是好事将近了!”
“这表小姐生得貌美如花,家中父兄又皆在朝中有差事,深得大总统看重,同咱大少也是般配了。”
“可不是嘛!最重要的呀,就是表小姐同咱夫人亲,将来啊准孝顺!”
常夫人被她们的话捧得舒心,也多说了几句,“还要看两人的缘分呢,我看也别光说宴西了,府里的几位小姐尤其是那最大,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我这边有些人选备着,二姨太,你这做人娘亲的,平日里也该相看相看了。我们都督府出去的小姐,必定不会被人看低了去。”被点名的二姨太得了大太太这么一句话,心总算踏实了,起码大太太不会因为府里的小姐是姨太太所出就在婚事上下绊子。
请安完,眉间带愁的梁映蝶带着侍女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那贴身伺候的侍女却是满心为自家主子不平,“她们怎能这般作践夫人您呢!”在她看来,忽视孤立她家夫人等同于故意作践人。她家主子从前有林大老爷在的时候,在襄城林家何时受过这种气,那时林老爷身边可是连一个通房都没有。她怕是忘了,她家夫人这会已经连夫人都不是了。
梁映蝶揉揉眉心,“好了,画眉别说了。”她无暇关心常府的大夫人如何厌恶自己,反正她有思域护着。这几日她怀揣着另一件事,茶不思饭不想,到底心里不安。那一日都督在车上说的那番未尽却杀意毕露的话让她回来后整日里提心吊胆。她虽然对大儿子没有什么情感可言,但也不愿让她孩子的生父和孩子这父子俩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画眉自梁映蝶出嫁后就跟在身边了,对她家夫人的事情全部知情,这会见夫人抱怨了几句大少爷不知好歹累得她左右为难的话,眼珠子一转,想起刚才大夫人说的话,心中一动,对夫人道:“夫人,你说那林家的表小姐同府里的常大少是那种亲密的男女关系,不如咱便顺水推舟,撮合二人的婚事,这一来,大少爷(林葳蕤)看重芙萱表小姐,常林两家若是成了亲家,大少爷看在这层关系上,肯定不会推辞都督的招揽。二来嘛,这大夫人不是最反对常大少和林表小姐的事情吗,也能给整日里给常大少张罗门当户对婚事的大夫人添添堵!”
梁映蝶一听,心中意动,虽然她有些恼怒大儿子竟然看重一个表亲戚,却不愿听她这个做亲生娘的一句劝。但是也觉得事到如今,只能这般试试。当下便收拾了一番,换了身显得整个人更加姣美的衣裳,去书房寻了思域。
常思域本来见她一个妇道人家竟然到书房来,心中有些不满,嫌她越矩了。不过等听完梁映蝶提的两家结秦晋之好的建议,也没工夫挑她的错处了!这法子倒是可以一试,毕竟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得罪了叶志之。
常思域随即又将夫人找来,细细商量了这事。没成想,常夫人压根就不同意这一桩婚事,她的媳妇人选早早便找好了,千挑万选还是自己娘家的表小姐杨杨合自己的心意,又是高门大户。因此任常思域说破了嘴皮子也不愿妥协,她也是仗着自己娘家父兄同样在大总统手下,官职还不低,后台硬,气得常思域摔门就要走。
“等等!大帅要结亲,何必要非要宴西去和一个乡下丫头凑堆!况且,那位林先生万一到头来还是不愿领这份情,大帅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要我说,也别拐个弯结亲戚了,直接同那位林先生说亲不更好?府里适龄的小姐也有,二姨太家的正直二八年华,都督家的小姐下嫁,那位林先生再是高傲,想必也无法拒绝吧?”
常思域暴怒的气息一收,沉吟,“夫人说的有理,不过这事如何安排,总不能我直接将女儿送上门吧?”那他堂堂督帅的脸面往哪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常思域的女儿嫁不出呢!
常夫人白了丈夫一眼,“这就由我们这些妇道人家来安排了。”
专车列车里,名为南下到北平参加议会实则是去看媳妇的叶鸿鹄边看舆图,边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周围一群亲信立马围了过来,就大帅这身体素质还会打喷嚏,这得是重病了吧!这可吓了天塌下来都不怕的北六省一群大老爷们一跳,有性子急的立马就要唤军医过来,被叶鸿鹄一脚踹开了去。
见大帅还有力气踹人,诸位奉天戏精学堂毕业的将领们才安分下来,乖巧安如鸡。被大帅揣一脚,那可不是一般的疼。
吴冕开始汇报工作:“大帅,随着三江平原小麦成熟消息的传开,已经有不少省市的势力跟我们接洽商谈合作事宜了……”
叶鸿鹄黑色的军靴跨放在桌上,身上的军服扯开两颗扣子,墨发凌厉,眼神危险,端的是不羁野性。
“跟他们谈,金钱不是最主要的,种子白送都行,但是其他条件是要谈的。”
吴冕知道大帅的意思:“属下明白。”
这时候擦着手枪的江坤插话道:“大帅,南边孙韫仙等人近来大有动静,目前已经有两个国外财团同他们接洽提供援助。一是东瀛人,二是法国佬。不过听六爷那边给的情报,孙韫仙本人开战的念头不大,都是底下人在张罗……”这次南下,陆予夺被无情地留守在了奉天,只能看叶老四假公济私地去幽会嫂子。
“这班瘪犊子出息了啊,懂得联合外人来夹击自己人了。”旁边的将领嘲讽道。
叶鸿鹄沉思,随后对吴冕道:“你让人把一批’凤王一号‘的水稻种子送到南方去给孙韫仙。”
之后会怎么做,端看这位孙先生怎么选择了。
第103章 癸丑年小满·帝有召
第四十五章102
又是一年国庆长假, 这时候华国人口密度最大的地方,必然是各大旅游景点。今年的故宫经过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修缮,于黄金周对公众开放售票参观。因为人流非常之多,还出动了许多工作人员维持秩序,限制人流量的同时,也避免有人漏票。
“哇!这就是以前皇帝的家吗?他的家好大好漂亮。”这是周边的学校组织低年级的学生组团在参观故宫。小孩子们叽叽喳喳地呼叫, 一会指着宫殿上的鸟,一会指着穿着清朝服饰吸引客人的小贩。
一个显然教养地很有礼数的小朋友脚步犹疑, 疑惑道:“这是别人的家,我们这么多人进去参观他们会不会不高兴啊?”周围的老师都被她的童言童语逗笑了,她的带班老师摸摸她的头, “别担心, 这是以前大清皇帝的房子, 可是现在大清朝已经灭亡了, 当家的是我们工农阶级, 中央把故宫开辟成了旅游景点,我们只要买票就可以进了。”
“只要买票就可以进了……吗?”人来人往的角落里,一位穿着长衫,满头白鬓的老人满目沧桑地遥望宫门,从他的周身,蔓延出格格不入的苍凉和悲怆。
半饷,他像是突然惊醒,跌跌撞撞地朝宫门走去,然而没等他进家门, 工作人员便眼疾手快地拦住了他,“不好意思,老先生,请出示您的票才可以进故宫。”
“票?不,这是我的家,我要回家了。”
拦住他的工作人员十分为难,这位老先生别看穿的挺讲究的,身上也打理地干干净净,但是好似头脑不太好啊,旁边的工作人员也来相劝,“老先生,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没有买门票是不能进去的。”
这时候,“父亲?!”远处跑来一位穿着西服的中年人,他慌里慌张地跑到跟前拉住了老者,“父亲你怎么跑这来了,我们快回家去吧。”
眉目端正的中年人扶着老人的同时,十分有教养地对工作人员一一道歉:“抱歉,我的父亲上了年纪,有一些老年痴呆,给各位同志添麻烦了。”他说完又将手里刚买的凉茶递给工作人员,“工作辛苦,这是打扰各位补偿的一点小心意。”
工作人员赶紧推脱,最后还是拗不过中年人,笑着收下了。
中年人搀扶着自己的老父亲往回走,犹如人世间最普通的老父和孝子,他回头望了望人满为患的宫门,语气沉重:“父亲,故宫已经不是我们的家了,您忘了,从很多年前,就不是了。”从民国十二年起,就不是了。
听到他这句话,一直念叨着回家的老人这会儿却仿佛突然清醒,他缓缓回头,对着自己的儿子,口齿清楚地说了一句,“儿啊,买两张票吧……回家看看。”
这位年近百岁的老人,在幼年时被推上最高之位内外忧困时没哭,在少年时大清亡了没有哭,在青年时被人当做傀儡群狼环视的时候没有哭,在中年时被关牢狱被批斗没有哭,然而在买票踏进宫门的那一刻,却突然老泪纵横……哭得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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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二年,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即使是失去了至高无上的尊位,宫殿的主人依旧被允许生活在这里,并且维持着精致奢华的生活。
然而这几个月以来,这处宫殿林立的蓝天下伺候的人却是个个恨不得夹紧尾巴做人,负责生活起居的总管也是整日里愁云满面。
正在守夜的老管事突然听得里头一声惊呼,赶紧推开门进去,小心地喊了一声榻上人的尊号,然后颤颤巍巍道:“您这是又做噩梦了?要不奴才去找护国寺德高望重的大师来做法驱驱邪吧?”
榻上的少年虽然年幼,却是贵气凛然,他摆了摆手,让奴才们端来温水,被伺候着擦了擦脸上的冷汗便道:“尔等下去吧,”末了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多说了一句,“对了明日早膳让御膳房的人上一道昨日吃过的腊鸭片吧。”
惊醒后,榻上的人也没了睡意,索性撑起身披衣看典籍。这几月来,这样突然从梦中惊醒的经历日渐增多,少年倒也已经习惯了。梦里的内容前因后果每次醒来都已记不大清了,然而有一场景,不知是否太过在意,却是梦里醒来,依旧记得那股泪水沾襟的悲戚之感。不是对时事的愤怒,也不是自己的委屈,而是一种有家难回,天地间孑然一人的悲怆之情。
少年在书卷中平息了起伏不定的感觉,见外头宫灯闪烁,夜色未艾,脑中却毫无睡意,遂无奈起身,倒了杯表弟从奉天带来的酒,此酒名神仙,也确有其名。近半个月来便是靠着它,少年才得以安睡片刻,据说对身体全无害处,此次他唤弟弟入京,便是让他为他带了足够的酒来。造成奉天有凤来居酒水快速清空的罪魁祸首之一便在这里。
冰凉的酒水即使并未经过温酒这道工序,入喉也即刻暖意蔓延,醇厚的韵味和酌香,甚至从脚底板开始,仿佛有一股飘飘乎的轻松感逐渐蔓延到脑海,这才酝酿了几分睡意复又入梦去。这一次他没有再做起那个噩梦,而不知是梦到了什么甜美的往事,嘴角笑容满足。
总管得了令下去了,心头正为主子竟然胃口开了想要点单而高兴地唱小曲儿呢,然而去到御膳房却是差点没发了大火将膳房的奴才都发落了。
他问了才知道,这腊鸭是贝勒爷从奉天带来献给圣人的吃食,贝勒爷带的手信自然不多,昨个儿两兄弟月下对酒当歌已经吃完了。若是这会打个电报去到奉天让人送过来,坐火车也得一日来回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主子这几个月不知怎的,夜里惊起连带着白天心绪也不好,饮食上自然就少吃了,人也消瘦下来,他们这些做奴才可不看着难受,又担心祸患临头。难得主昨个儿胃口好,今儿个还有兴致点单了,偏生就在厨房这里落了链子。他把当值的膳厨狠狠骂了一通,又急吼吼地联系那位献食的贝勒爷想办法去了。这位这会子正住宫里头呢。
没成想,还真让他瞎猫碰上了死耗子。据说这有凤来居的东家这段日子就在北平城里头住着呢,这可不就是近水嘛,赶紧就打算派人去打听了住在了哪,好请他家的厨子来为天家服务。
半夜还在笙歌的贝勒爷披着衣,露出大半抓痕遍布的胸膛,虽是少年模样却是浪荡不羁万花丛中过,他扯着嗓子不忘吩咐:“他们家林老板金贵着呢,老管家你的姿态可得放低点,别万一被人给嫌弃了去,厨子没请着,还把人也得罪了。”
那老管家可是踏着天家台阶的人,平日里不仗势欺人就算好的了,哪还能意识到请个平民要放低姿态啊,能被他家主子看上的厨子,可不得从此飞黄腾达,祖坟冒烟?
这位贝勒爷也不想给他那位已经够焦头烂额的堂哥添麻烦,只得大半夜的,把林老板的身份给掰碎了一点一点讲与他听,说完倒头就睡,“记住了,咱这不比从前了,总之对这位林老板礼遇三分是没错的。”最后还不忘吩咐:“请到了厨子记得叫醒我啊!”
得了,这位爷没人叫都是日上三更再起的主,也只有美食佳酿能把他从梦里勾醒,据说他还专门为了报纸上说的美食去赴一个新饭店的宴了,而且日后顿顿在那吃。也正是因为他这大大咧咧的纨绔性格,才能得主子的青眼,不时让人从奉天南下来说说话。
这吃天家饭的老管家被他这么一叮嘱,也晓得这林老板就是前些日子里报纸上宣传得纷纷扬扬的粮种一事的那位先生,当下才放下了轻视之心,没有以平常的对待下人的方式去请人。然而主子的饭还是要吃的,他想了想叫来了亲信也就是自己的徒弟,一通吩咐才让人去敲门请人。
于是天还没亮呢,就有人扰人清梦,砰砰地敲门,黎明时分,天色暗淡,打开门后见到做公公打扮的人,守门的小厮差点以为见了江西那蛮地的赶尸小队哩!
他吓得屁滚尿流,听了来访者的话更是骇得话都说不出来,赶紧把衣裳穿齐整了跌着跑着去叫了阿福管事来。阿福一听是宫里的人有请,吩咐底下人好生招待了,也顾不得天还没亮呢,就急忙跑着去找大少爷。
守夜的角落里,值班的兵哥们全程盯梢,其中一人戳了戳旁边的同僚,“宫里的人来请,去请示队长。”被戳的小兵立马去了。
宫里头来人,来的还是为了借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