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天长地久之后,妇女们还不是老老实实的给玳瑁岛的人生儿育女,将这里当成新的家园?像公孙应姜跟公孙应敦的亲娘,甚至特别随遇而安的做起了公孙夙的后院,勾心斗角争风吃醋起来一套一套的,岸上缙绅人家的侍妾都未必有她们那么卖力的争宠!
孩童长大了,女童大抵步上妇女们的下场,男童则是入伙做海匪,自己去抢妇女孩童苦力回来当资本,提升自己在岛上的地位!
苦力呢要么被摧残而死要么也是慢慢儿变成玳瑁岛的人……
相比之下,公孙喜虽然小时候吃了不少苦头,但关键时刻毕竟是被盛睡鹤救了又保了下来的,就算之后也受了不少明里暗里的欺负跟排挤,但顶多就是言语上以及交手时的一些下动作,至少拿他当禁脔这个级别的侮辱是没有过的啊!
何况盛睡鹤之所以能够庇护他,归根到底还不是因为盛睡鹤当时姓“公孙”单名一个“雅”字?!
所以公孙应姜很愤怒,这混账姓了我公孙氏的姓,靠了我公孙氏的势,用了我公孙氏的好处,还借着被我公孙氏掳上玳瑁岛的机会,搭上了我公孙氏家义子的线,如今水涨船高,往后还不知道多有前途呢!
居然!
居然一点都不念他们公孙氏的好处,拆公孙氏亲生血脉公孙应敦的台!!!
重点是这混账都被盛睡鹤亲自赶回倒座里住,不再担任盛睡鹤的贴身小厮了,得了紧要消息不提醒公孙应敦这个现任的盛睡鹤贴身小厮,而是利用之前多年追随盛睡鹤的便利,直入书房直接禀告盛睡鹤!
这压根就是故意踩公孙应敦好不好?!
毕竟就算不提公孙应姜认为的、公孙氏对公孙喜的恩情,但说普天下认可的人情世故,公孙喜都不是盛睡鹤的近侍了,他要禀告事情,就该经过公孙应敦通传或转达才合规矩!
这时候公孙应敦还在书房里孜孜不倦的做小厮,得到消息的公孙应姜,一来是出于对自己弟弟勾心斗角水准的不信任,二来是认为这件事情要破局,归根到底还是得从姑姑盛惟乔这儿入手:这么着,论到跟盛惟乔打交道,当然是自己方便了!
于是她假装关心的进了盛惟乔的厢房,说道:“方才听在窗下做针线的丫鬟说,姑姑很不高兴的回了房,发生了什么事吗?”
盛惟乔起初不欲跟她说什么,主要是女孩儿觉得自己对于那俩丫鬟到来的气恼,虽然有槿篱提供的足够冠冕堂皇的发怒理由,但扪心自问,也不全是这个缘故。
多多少少,盛惟乔是因为此事对盛睡鹤的品行感到失望,继而愤怒。
这份愤怒里,夹杂了多少失落与羞恼,她却是自己也理不清了。
这会情绪正低落,自然懒得与公孙应姜多说,只道:“也没什么,一点儿琐事……”
因为怕这侄女儿追问,盛惟乔下意识的使用了盛睡鹤之前敷衍她时的常用手段,不给公孙应姜提问的机会就抢先引导话题,“这两日越发的冷了,你觉得怎么样?可习惯吗?咱们南风郡向来气候暖和,一年四季满园青翠不断的,头一次来这种冬日里庭院到处萧索的地方,很多地方都没考虑好,尤其现在这屋子,出了门就冷,待屋子里吧就这么点大,跟圈养了似的,真正郁闷!好在再过些日子咱们就能回去了!”
公孙应姜闻言,就暗笑:“我跟那位妩姑姑或者有希望在明年开春就返回南风郡,至于姑姑你,哈哈,小叔叔看中的人,什么时候逃得掉过?!除非到时候小叔叔也回去,不然啊你只怕就要在这长安城里长住下去了!”
这话她当然不会说出来惹恼盛惟乔,只说:“我反正只要有吃有喝,在哪里都一样!而且这宅子虽然小,屋子里都有地龙,烧的暖和和的,倒也不觉得难受。至于说出门,反正就那么几步路,身上带着地龙的暖气都没散呢,除非在外面长站,否则我倒是不觉得冷的。”
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故意道,“不过咱们毕竟是女孩儿,姑姑尤其还没习过武,这身子骨儿必然不如我,我受得住这几步路不穿裘衣,姑姑可不能疏忽,开门前都要穿戴整齐才是!”
见盛惟乔下意识的点头,公孙应姜笑容灿烂,“要说这身体好,还得数他们男子!方才我偶然开窗透气,就看到阿喜他没穿裘衣,就那么匆匆忙忙的跑去了书房,中间还朝小花厅那边张望了几次,我给他算算时间,要是我啊,单衣薄衫的在雪地里那么久,一准要冻出风寒来了,但我想他应该不会有事的!”
果然盛惟乔闻言,顿时拧起眉头:“阿喜他方才去了书房?中间还朝小花厅张望过几次?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第一百八十七章 你到底喜欢不喜欢……
“就是刚才啊!”公孙应姜一脸无辜,“好像姑姑正在妩姑姑的房里说话?”
“……我刚才没在八妹妹房里,倒是去小花厅里待了会的。”盛惟乔面沉似水,“你仔细想想是什么时候?”
话是这么问,她心里却已经有了八成的笃定,公孙喜是知道了那俩丫鬟找上门来的事情,跑去给盛睡鹤报信了!
果然公孙应姜在盛惟乔的要求下,“努力”想了好一会,总算拼凑出一点时间的线索来,盛惟乔一对照,可不就是自己在小花厅里盘问那俩丫鬟的时候吗?
“如果那只盛睡鹤提前晓得了丫鬟的事情,多半也会料到我会去找他算账,那么方才我冲进书房里时,看到的满书房的人……”盛惟乔原本已经消散了不少的怒火,瞬间暴涨,双目炯炯,双拳握紧,眉宇之间浮现出分明的厉色,暗忖,“只怕根本就不是在讨论什么要紧的大事,而是专门做给我看的,目的就是让我没法跟他当场理论!!!这个骗子!!!!居然这样诓我!!!不!这简直就是戏弄!!!”
盛惟乔正自抓狂,又听公孙应姜佐证:“说起来也是奇怪!阿喜他这么跑过去之后,我想着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就继续看着,谁知道,片刻后阿喜又出了书房,竟跑去前面倒座,喊了好些人,蹑手蹑脚的去了书房里!姑姑你说这事儿奇怪不奇怪?这大雪天的,本来门窗一关,就不大听的出来外间有人走动的声音。而且现在又不是三更半夜,在自家宅子里,小心翼翼的跟做贼似的,也真是叫人啼笑皆非了!”
“哼!在自己家里难道就不能做贼了吗?!”盛惟乔沉着脸,冷笑连连,咬牙切齿道,“人家还说,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呢!”
当然盛惟乔也没傻到以为当真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公孙应姜这个也看到了那个也看到了,偏偏这时候还专门过来说给自己听?
这会定了定神,就挥退左右,单独盘问她,“你到底是当真看到了那一幕,还是知道了什么,故意来说给我听的?先说好了,你要是敢骗我,我等会就把你来说的话统统说给你小叔叔听,到时候你自己跟他解释去吧!”
“是看到了!”公孙应姜闻言,也不装模作样了,撇了撇嘴角,说道,“不过不算凑巧,而是因为听到姑姑跟前的槿篱几次跑进跑出的动静,跟着又听姑姑从妩姑姑房里出来去了小花厅,感到好奇,就出去找了下人问了。然后姑姑在小花厅里问话时,我站在外面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打扰,结果,就看到阿喜他们鬼鬼祟祟的进了书房!”
盛惟乔脸色铁青,盘算着等会见到盛睡鹤,要怎么个兴师问罪法?
却听公孙应姜期期艾艾道:“不过姑姑你也别太生气,我估计这事儿啊……是阿喜他做的,目的,就是离间你跟小叔叔!”
“嗯?”盛惟乔皱眉,“何出此言?”
虽然她早在前年就感觉到,公孙喜即使跟着盛睡鹤进了盛府后,对外号称叫“盛喜”,但无论是对盛家还是她这个盛三小姐,都没多少尊敬的意思,更遑论是忠诚了。
然而自己好像也没怎么得罪过他,他至于要针对自己吗?
尤其还是离间自己跟盛睡鹤?
就算这人不知道盛睡鹤其实不是盛家血脉、盛家对盛睡鹤已经不差这点,单凭自己亲爹盛兰辞在一双子女中间的偏向,自己要跟盛睡鹤闹翻了,盛兰辞十成十帮自己!到时候对盛睡鹤有什么好处?
还是这公孙喜就是想坑主子?正疑虑间,却听公孙应姜轻飘飘的说道:“因为他喜欢小叔叔啊!他喜欢小叔叔好多年了!但小叔叔自从认祖归宗后,对姑姑这个亲妹妹一见如故,这两年是越发疼爱维护姑姑了,他看着能不羡慕能不嫉妒能不生出恨意来吗?如此,自然是想方设法的希望离间姑姑你跟小叔叔了!”
“不然,前两天小叔叔专门点了应敦做贴身小厮,是让他去前头倒座里住,好好歇一歇的,又不是叫他做门子,这门上来了人还是找小叔叔的消息,他打哪里知道的?”
“就算他忠心耿耿,对小叔叔的事情事无巨细都关心备至,让底下人但有蛛丝马迹都跟他禀告吧,姑姑你说,这章程难道不也是应该先跟应敦说,让应敦转禀小叔叔吗?但我刚才看的清清楚楚,他可是直接冲进书房里去的!后来那些人,也是他去找过来的!”
“小叔叔的为人,姑姑也该有所了解,虽然对底下人管的紧,但平时还是很体恤的。”
“姑姑你说,那公孙喜当时连裘衣都没穿,小叔叔会让他就这么来回跑腿吗?肯定是让应敦去喊人!”
“最后却是他去了,一准啊是他自告奋勇!”
“就这么个跑腿的差事有什么好抢的?”
“必然是有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