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反常必有妖。
妖就妖在鄢慈想不到,也不敢想白茉莉这么顶级的大奖可以暗箱操作,还操作得水准这么低劣。
但凡长着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这里面的猫腻。
白茉莉奖的评委会敢这么干,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徐真语翩翩然走上领奖台,挑衅似的冲她一笑,虚伪道:“我从来没想到我能获奖,真的太不可思议了,不过其他几位也都是很优秀的演员……”
徐真语和她戏路差不多,这种咖位的艺人资源、代言竞争很大,发通稿捧我踩你是常有的事情。
她和徐真语不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鄢慈挑眉鼓掌,冲着照过来的镜头微微一笑。
直到徐真语下台以后,她才起身,一言不发从侧门出去。
如果在徐真语领奖期间出门,会显得她小气和失态,但如果再继续在这待下去,鄢慈觉得恶心。
方煜坐在那,幽深的眸子深深盯住台上宣读下一奖项的主持人。
“最佳原创剧本奖――”主持人笑道,“――《浮萍》,方煜,方老师,恭喜!”
方煜这些年早就拿奖到手软,白茉莉的原创剧本奖也不是第一次拿,可从来没人对他获奖有什么质疑。
他的确是靠实力。
方煜迟迟不动,任由探照灯打过来。
“方老师,上来领奖了。”主持人甜美笑道,“别发呆了。”
方煜这才幽幽起身,却没走向领奖台。
他转身,目光落到还没走回到座位的徐真语身上。
全场视线转过,电视直播镜头缓缓切来。
在摄像机转到对着方煜正脸的这一刻。
他表情冰冷,薄唇轻启,嗓音清淡:
――“我领你妈。”
☆☆☆
正门外一堆记者蹲守,鄢慈出了门直接左拐楼梯上了天台。方煜片刻后跟了出来 ,看到时她趴在栏杆上,头埋在胳膊里。
“哭了?”方煜过去拨弄她的胳膊。
鄢慈轻轻把胳膊挪开,闷闷道:“没有。”
方煜把她从栏杆上拉下来,看她真的没哭,只是脸色很差。
“别为这种事情生气,怎么回事大家心里明白。蒋明这就是在捧杀她,明天她要是不被群嘲,那这届观众水准也太差。”
鄢慈咬着嘴唇不说话,大眼睛里全是失落的神色,叫方煜看得心疼,他笑了笑:“你不是鄢鄢,你是蔫蔫吧?”
“不就一个野鸡奖,有什么可难过的?”
“这次过后白茉莉名声就毁了,让他们敢欺负我老婆。”
“宝宝?别丧着脸,笑一个老公看看。”
鄢慈把鄢丧丧和鄢蔫蔫的状态轮番过了一遍,任凭方煜怎么哄都提不起精神,没精打采。
方煜指着她的鼻尖:“够了啊,你赶紧给我笑一个。”
鄢蔫蔫裂开嘴,笑得比哭还难看:“哈哈哈。”
方煜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不满道:“你演戏是为了什么?为了刻画出一个生动的角色还是为了拿奖?你要是真的这么在乎这个奖,方老师可以去给你买一堆回来,我给你买你要吗?”
“要啊。”鄢慈果断地说,“我为什么不要?你去买吧,除了白茉莉,我还想要金天鹅、金斑马、万花奖,如果可以的话,也给我买个奥斯卡小金人吧。”
方煜:“……”
“你这种想法不对。”方煜严肃地说,如果此刻配上个无框知识分子小眼镜,倒很像个真正的老师。
“你给我严肃点。”他板起脸,“谁教你的不劳而获?不劳而获得来的东西很有意义?你坐在家里什么都不做每天拿奖到手软,这些就能令你满足?你心里会舒服?你会开心?”
鄢慈诚恳道:“会啊,为什么不会呢?如果什么都不做就能当影后,我为什么还要累死累活去拍戏呢。”
这个逻辑好像也没什么错误,方煜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鄢丧丧哀嚎一声趴在方老师胸膛里,放声鬼叫:“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讨厌死她了――!”
“我再也不来颁奖典礼了,爱谁谁我才不稀罕!”
“狗屁的白茉莉,改名叫黑寡妇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
方煜哄她:“好好好,不来不来,让黑寡妇去死吧。”
“去死吧!”鄢慈恶毒地说着,而后蹲在地上,又用胳膊把头埋成一只鸵鸟。
方煜电话响了起来,他站到一旁接了,五分钟后回来,鄢慈还在原地难过。
“宝宝。”他蹲在她旁边,眼里裹着温柔的光亮,“告诉你个好消息。”
鄢慈眨巴着大而通透的眼睛,垂着长长的眼睫:“什么?”
“入围了。”方煜捏捏她的脸,“《迷影》入围了。”
鄢慈低下头:“我知道啊,马原说了能入围金天鹅,但题材限制,拿不到奖的,入围的也不是女主角吧。”
她说着抬头,眼神冀望:“难道方老师给我走后门了?”
方煜不客气地说:“你做梦。”
鄢丧丧垂头丧气:“那有什么好说的!”
方煜随手弹她脑瓜:“我有说是金天鹅?”
鄢慈抬头,不解地看他。
方煜眉目中透着满满的力量,他亲了亲鄢慈的额头:“巴黎国际电影节,国际电影a类奖项,不是喜欢所罗门吗?下个月,方老师带你去巴黎看所罗门的棺材板。”
☆、纹身
巴黎国际电影节当地时间晚上八点开场,此刻是下午两点,方煜不紧不慢拉着鄢慈在左岸散步。
入眼可见的是截然不同的白种人轮廓。鄢慈远远不到红出国门的程度,走在异国他乡的街头,她可以不用在墨镜围巾加身,穿着鲜艳的红裙笑得嫣嫣然站在方煜身边,一时间无比惬意。
方煜停在一家甜品小铺门口,随手买了两个冰淇淋球。
鄢慈近日不能吃凉,他问都不问,直接砍掉她那份。
“给我也吃一口。”鄢慈眼巴巴望着方煜手里的冰淇淋,“舔一口也行,或者闻闻味道。”
方煜看着她期待的眼神,把剩下半个球囫囵吞了下去,嘴里含糊不清:“你想都别想。”
鄢慈愤怒:“你为什么要在我面前吃冰淇淋!”
方煜淡淡道:“因为想馋死你。”
阳光下的塞纳河温柔祥和,粼粼闪闪跃动着澄亮的波光。河道宽阔,水波浮潜,方煜在午后微醺的风里吃完一个甜甜的冰淇淋,心情大好,牵起鄢慈的手塞进自己裤兜。
鄢慈把手抽回来,加快步子走到前头,生气了。
方煜不追,慢悠悠的。
鄢慈自顾自走了一会,觉得不对。
已经半分钟了方煜怎么还不追上来哄她?
她在“闹脾气”他难道没有看出来?
鄢慈故意慢下步子,一挪一挪,等方煜追上来。
十几秒后,方煜径直略过她往前走。
插着裤兜,拖着鞋板,一晃一悠,惬意得很。
鄢慈卟棱着腿跑上去,拍拍他的手臂:“嗨,我在生气呢!”
方煜斜眼看她:“生气?气完了吗?”
鄢慈摇头:“没有。”
“那你继续气,气完再跟我说话。”
方煜回眼,看到路边有家看起来很有格调的店,看不懂法文,只以为是咖啡甜品店。
“方老师喝杯咖啡等等你。”
他像只动作迟钝的蜗牛,顶着正午的日光,悠闲走进去。
鄢慈一时间处境尴尬。
已经说了自己在生气,现在进去她面子往哪里搁?
可不进去,她站在路上干什么?
心里天人交战许久,鄢慈最终咬了咬牙,下定决心不能让方煜这么得意。方煜不让她吃凉,自己却故意在她面前扯着冰淇淋晃荡,要让他知道这种行为是多么恶劣,多么可恶,多么惹女朋友生气。
她拍拍店外长椅上的灰尘,抚着裙边坐上去。
方煜进去以后迟迟没有动静,既看不见人,也没有在手机上给她发消息。鄢慈趴在透明玻璃向里面看,除了精致优雅的装修,屋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又坐了二十分钟,里面还是没动静,鄢慈沉不住气了,掏出手机甩了一个蘑菇头表情包给方煜。
片刻后,对面回了一张照片。
――方煜赤着上身躺在床上,旁边有个高挑漂亮、媚意横生的法国女人。
鄢慈:“……………………!”
原地爆炸!
鄢丧丧、鄢坏坏、鄢蔫蔫一起在这怒意里旋转跳跃腾然升空,炸成一朵能照亮整个巴黎左岸的巨大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