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宴泽,进来,医生找。”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走了,刚才还在走廊的,可能烟瘾犯了,去抽烟了。”任中昱说。
“那你先回去,这两天试着活动一下,有什么紧急情况,就找这个小周医生。”付美平招呼任中昱。
他看着也是一个讨喜的小伙子,生得一表人才,顶天立地,空军招飞最高身高标准,付美平看他是达到了的。
任中昱摸摸后脑勺,不太愿意一个五十岁的骨科专家把他的病例推给一个年轻的医生小姑娘。
适才他观察过周柠琅,她戴着口罩,眼神怯怯的,任中昱打从心里觉得她不行。
但是付美平都这样说了,任中昱也没办法。
*
任中昱这趟病看得憋屈,他觉得主要原因就是迟宴泽帮他挂号,都没问过他,就用了迟宴泽的就诊卡挂了。
迟宴泽这人,真的就是太草率了。
任中昱从门诊大楼出来,迟宴泽站在一旁的绿化带里抽烟,适才他本来陪任中昱上了门诊三楼骨科就诊,但是他中途烟瘾犯了,就先下了楼来。
任中昱有186公分身高,一眼望去,迟宴泽似乎比他还要高点,但是只是错觉而已。
迟宴泽这人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膏粱子弟,身上总有公子哥的矜贵明华,不管往哪里一站,都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病看完了?怎么说?注定残废了?”迟宴泽挤兑任中昱。
最近两人从京北空军基地迎来了年假,一起来了京南。
任中昱在两个多月前参加一次山区空投地震救援,在拯救群众中被山上的巨石落下来压断了手指。
当时,是迟宴泽十万火急把他弄回京北医院做断指修复手术,但是,手术结束后,被接上的断指一直不能活动。
任中昱许久不能上飞机操作,他急得要死,到处寻医问药。
京南军区总院的骨科在国内很出名,任中昱慕名而来,以为挂到特级专家的看诊号,是他走运了。
结果没想到专家根本不愿意给他看病,因为他没用他的名字去看。
“是,残废了,接下来你要照顾老子到老了。”任中昱没好气的说。
他从迟宴泽的夹克兜里掏出烟盒,摸了根烟,然后问他要火机。
“都残废了,还抽啥烟,残疾人少抽点烟。”迟宴泽不给。
“有病,给老子演上了,是吧。”
任中昱拉住迟宴泽,抢过他牛仔裤口袋里的定制打火机。
烤漆镶钻,一支几万人民币,怪不得迟少爷不愿意借给别人呢。
叮一声,火光燃起,任中昱燃了烟,往嘴边塞去,眉眼间惆怅的神色这才散开些去。
他含着烟,嘟哝着说:“专家不给看,说挂号的人是迟宴泽,让迟宴泽去看病。”
“爷可没病,爷的身体百毒不侵。”迟宴泽笑。
他长了一张长脸,五官端正,棱角跟鼻梁的锐度独特,天生的白净皮肤,细腻有光泽。
笑起来有一股没心没肺的恣意,饱满充盈的仰月唇上扬,属实是风情万种。
让任中昱适才被他整了一出,都没办法真的对他生气。
“你他妈就是有病。拿你的名字给老子挂号,真是想得出来。”任中昱踹了任性妄为的公子哥一脚。
迟宴泽敛了敛桃花眼,眼神比春日午间的日光还要清亮,浅浅叹道:“你知道这种三甲医院的特级专家号每次在网上放出来,不超三分钟就没了。爷当时要不是顺便用爷的就诊卡号抢号,还轮得到今天你见专家一面啊。”
“现在专家很反感我拿别人名字挂号,把老子随便扔给一个小姑娘,让周三来找这个小姑娘看病。”
“不会吧?什么小姑娘?”觉得太阳大了,迟宴泽掏出黑色墨镜,悠哉游哉的挂到脸上。
骨骼感超强的脸一下被遮了大半,不但不黯然失色,反而被墨镜衬得相得益彰的俊朗帅气。
任中昱想,怪不得去年跟今年的空军招飞宣传片都是他入框当飞行员代表。
任中昱随手把手里被于美平写的便条递给迟宴泽,吩咐他:“给我挂这个医生的号,周三。我把我身份证号发给你,这一次,你一定要给我挂好了,用我任中昱的名字挂。”
“谁啊?哪个医生?真能治好你的手?这么神?”戴着墨镜的迟宴泽垂眼看到便条上写的名字以后,忽然闷声不响了。
他快速打开了医院的公众号,搜索了一下医生周柠琅。
跳出来的搜索结果让他一直玩世不恭上扬的仰月唇瞬间紧抿。
【周柠琅,京南军区总医院骨科主治医生。
个人简介,女,26岁,擅长疾病:骨科创伤,手腕关节疾病,脊椎,四肢创伤后修复重建治疗等。本科毕业于北清大学医学院,曾在美国哈弗大学麻省总医院,香港中文大学威尔斯亲王医院各科室实习,并取得专硕学位,临床经验丰富。】
附图照片,长相温婉,气质清艳的女子穿着纯白的医师制服,对任何搜索她的人礼貌微笑。
两腮鼓起浅浅的梨涡。眼睛荡漾着无尽水波。
那是迟宴泽五年未见过的,事业有成,自信美丽的周柠琅。
作者有话说:
-九爷,从现在起,请正式开始你的表演。大漂亮们,这款飞行员奢替值得入手,绝,对,迷,人。
-柠柠职业经历参考了一些骨科业内医生案例,勿深究。
另外:任中昱(yu,意为日升当空)
第4章 荷尔蒙
他的骨头是反着长的
记得他们最后一次见,是周柠琅去美国那一年。
她们医学院里的同学在校外的ktv歌城里聚首,给她开欢送会,祝福她有了大好前途,从此鲜花着锦,一生成功。
迟宴泽带着他当时的女朋友,假装走错包厢,撞见她神情落寞的坐在点唱机前唱一首歌。
迟宴泽到现在都还清楚的记得歌词。
扫去记忆里的鸿毛,
逃离未蒸发的薄雾,
放弃跳不了那场圆舞,
遗忘是过程,没坏与好。【1】
见他来到,她只看他一眼,便低下头去,认真唱完那首歌,然后起身,笑笑的说要走了,外面雪大,路上会堵,要回宿舍去收拾行李,早点去机场。
那之后,迟宴泽再也没见到过周柠琅。
见迟宴泽拿着手机,对着这个女医生的搜索结果发呆,任中昱以为他理解到了,这个女医生就是不行。
“是吧?老子就跟你说这个小姑娘不行,不过她是付美平的得意门生,付美平偏让我挂她的号。”
任中昱留意到迟宴泽有点麻了,他想,是人都得麻,就这种26岁的明眸皓齿的小姑娘,她能接什么断指。
给她一根人的断手指头,鲜血淋漓,触目惊心,她可以被分分钟吓得花容失色。
“……”迟宴泽还是不响。
“操――”任中昱踢了大少爷一脚,“灵魂出窍啦?赶紧把号给我挂上。周三我要去找小姑娘医生看病了。”
“万一她要是把我的手指治好,我能重新上机驾驶,我就追她好了。”
任中昱回忆适才看诊室里那个小周医生俏丽的眉眼,让单身的任中昱动了点心思,他想,说不定付美平是为了撮合他们,才让他去找她看病。
这种戏码电视剧里经常有,男空军跟女医生这样认识,然后因为看病生情很正常。
“追什么追,你都残疾了,就别祸害人家了。”迟宴泽忽然很不高兴,不让任中昱去找周柠琅看病。
“嫌这小姑娘不好,我给你换家医院。”他悻悻道。
“不,我现在就想要她。”任中昱忽然又坚持找周柠琅看病了,她说不定是个天之骄女呢。付美平那么高傲的专家教授都那么推崇她。
“就、想、要、她?”迟宴泽拉长脸,审问任中昱说这话什么意思,“嘴巴放干净点,你以为是上会所呢?”
“你咋一下这么咄咄逼人的?”任中昱终于反应过来了。自从说起这个周柠琅,迟宴泽就跟吃了炸药似的,燥得慌。
“走吧,先回去了。”迟宴泽不愿再聊。
*
周柠琅下班回到住所是傍晚七点。
表姐姜棠在家里刚煮好饭,饭桌上摆着椿芽炒蛋,笋烧牛腩,绿豆南瓜汤,清炒芦笋,全是春天时节的时令菜,色香味俱全。
见周柠琅回来,姜棠招呼她快去洗手吃饭。
“你昨晚回来过没有?”姜棠问。她昨晚睡得早,记得睡觉之前周柠琅的屋子一直是空的。
“回来过,早上四五点的样子,当时你还在睡。”周柠琅回答,“洗完澡,换了身衣服,又去医院了。今天是陪我教授坐诊。”巴掌大的小脸上面色疲惫。
“你疯啦?谁这样当自己的身体不值钱,你现在年轻,等你上岁数了,熬一个通宵就起码老三岁。”姜棠一点都不危言耸听。
“你不是也经常熬夜吗?”周柠琅反问姜棠,她是个歌手,昼伏夜出,这两天刚结束了一场表演,正在空窗休息期。
“我熬夜也没你熬得凶,你说你,当初怎么就决定选骨科科室了,你选个美容整形什么的,多轻松。”姜棠好奇,“大学毕业那年不顾家里反对,也要去美国读专硕。当初就那么想走,是不是有什么故事?”
到了现在,姜棠也不知道那年周柠琅为何要急着要走。本来姜棠听她家里安排是让她回京南读研。
没想到,她在大四下半学期临时决定要出国。
“能有什么故事?”周柠琅淡淡应。
“什么大学校园恋,因为毕业不欢而散什么的。”姜棠揣测。
她玩乐队,经常认识离经叛道的男生,交往过不少男朋友,姜棠对男女之事很不以为意,合则来,不合则去,没有什么刻骨铭心一说。
但是周柠琅不一样,姜棠觉得她性子清冷寡淡,从来没听说过她觉得哪个男人长得帅,姜棠猜周柠琅肯定为人刻过骨,铭过心。
“恕我没有那种福气,我根本没享受过校园恋。”周柠琅叹气,算起来,她的青春算不算上不是网友说的那种喂了狗,她上学的时候甚至没有谈过一场正式的恋爱。
跟迟宴泽发生的那些事,不算是谈恋爱。
“怪不得现在二姨那么紧张要给你介绍对象。周医生你都26了,还单着,真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