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未一马当先的走在前头,还揉了揉肚子“慧觉寺的斋饭真可谓是一绝,我都吃撑了”
白晖在他身后冷冷一笑“有句话不是说过吗,饿死鬼投胎,你如今吃得多一些,待会见了那花仙子,被摄取了精气,才不至于顶着饿着肚子去阴曹地府报道”
“我……”姚未一下转过了身,指着白晖“白老三你也太不厚道了吧,咱们也算是患难与共了,你竟然这样恶毒的咒我,跟那市井里头的泼妇有啥两样?”
白晖瞥了他一眼,看着走在后头的两人,道“郁公子,施公子,天色已黑,咱们准备准备就走吧?”
郁、施二人点点头,回房一人拿了个包袱就走。
白晖也换下了他那惹人眼的白衫,换了一身青色常服,四人借着夜色朦胧,一路溜出了慧觉寺,走到寺庙外头的大树下,几人相顾一看,姚未指了指平日里姑娘们采花的大概位置,示意几人悄悄跟着他走。
那些花的位置就在白日里他们摘茶的周边,晚上黑暗暗的,只有朦胧的月光勉强能让人瞧清楚大概轮廓,到了那几片山坡周边,四人分头在四周找了找。
郁桂舟沿着花朵的轮廓一一看过去,见他们黑乎乎的没有任何变化,忍不住皱起了眉,难道这些女子的失踪跟花朵本身没有关系?
郁桂舟试着理清姚未提供的讯息,依然觉得这些花朵本身最是可疑,但是这花上根本看不出来被人动过手脚的痕迹,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他朝着其他三人走过去,四人汇合后,他问道“你们有何发现吗”
姚未三人均是摇头。
“看来最大的问题并不是在这里?”郁桂舟看了看他们,道“既然这里没问题,那咱们只能去庵堂瞧瞧了”
“不行”施越东一把拽住他的衣摆“郁兄,不可,那庵堂住的都是被家里送来犯了错的女子,有庵堂的管事们管着,如今还有许多借宿的清白女子,咱们几个大男人去怕是不好,万一被人知道,那不就毁了人家女子的清誉了吗?”
姚未一把撸了施越东的手“书呆子,你真是个书呆子,只要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咱们去过庵堂了?再则说了,咱们这是去查案,又不是去当采花贼的,你想什么呢?”
施越东还是摇头。
“可咱们并不是捕快?”
姚未朝天翻了个白眼,只是借着着黑夜无人发现,他转头问着白晖“白公子,你认为郁兄说的话如何?”
白晖黑夜行走依然带着他标志的折扇,刷的一下开了扇子,扇了两下,这才回道“去啊,自然去的”
他向来喜欢这种要搞事的时候,嘴里依然说着一堆大道理“郁公子说得没错啊,本来就这两个可疑之处,如今这些花儿已经证明了并不是什么精怪所化,若是真有问题,必然是那庵堂里,那些女子本身身上才是”
姚未摸摸鼻头,那什么花儿是精怪的话却是出自他的口,如今倒是被白晖给拿来打趣了。三比一,这下施越东也无法反驳了,只得走在最后叹息两声,突然他叫了一声,身子险些倒了下去。
听到动静的三人转了回来,施越东前头的姚未一把拉住他“书呆子,你怎么了,这一惊一乍的”
施越东蹙着眉头,摇头道“无碍,只是方才在行走时,被这下花儿给刺儿了一下”
姚未闻言,顿时笑开了“果然是野花儿,浑身带着刺儿,跟人一样,性子野得很,看来这山林里修炼成精的花仙儿没有,那带刺儿的野花儿倒是不少……”
“你方才说什么?”郁桂舟和白晖几乎同时问了一句。
姚未一愣,下意识接口“没说甚啊”
“不”郁桂舟道“方才那句话你重复一次”
“哦,我说这外头都是野花儿,都带着刺呢……”话未完,就被白晖打断了“就是这句,野花儿……带刺儿?”
“咋了这是?”姚未有些摸不着头脑,低头看着模模糊糊有着花朵儿轮廓的大片野花,实在没瞧出有何稀奇之处。
不过没人回答他,郁桂舟和白晖二人已经拿出了包袱里的引火棒,揭开了盖头,轻轻一吹,几束火苗便燃了起来,打在四人脸上,把他们的背影拉得长长的。
白晖率先蹲下身,在施越东腿弯处照着,把那清晰可见的淡黄色花朵往一边拂去,细细的打量着花朵下头的枝干,不多时,只见他突然出手将一支野花拔了起来,往三人跟前一放“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呀”姚未在野花上来回打量,见郁桂舟已经轻轻扒开了枝叶,正凑近了枝干凝神望去,实在没搞懂这是在打什么哑谜,只得问着一旁的施越东“书呆子,你知道他们两这是在做何吗?咱们不是出来查案吗,这拿着一束花儿在这儿看了半天做甚?”
施越东也不懂,但看郁兄和白兄两人的慎重,心底逐渐想到了一个可能“莫非,这些花儿是与那些姑娘失踪有关?”
姚未正要开口,却听郁桂舟指着花杆上其中一处让他们近前“你们看,这是什么?”
姚未和施越东顺着他手指的地儿一瞧,不由说道“这不是花上的刺儿吗?”
“对,是刺儿,但也不是刺儿”郁桂舟突然笑出了声儿“你们可曾见过这般尖锐的刺儿?虽说花上有刺实属正常,那刺儿也分了长短,但这样针尖大小的、跟针一般模样的我倒是生平头一次见”
姚、施二人这才恍然大悟,在一看那所谓的花刺,若不是长得与别的刺有几分相像,他们也很难区分这有何区别,姚未不死心的伸手去碰,刚一伸手去,指尖就被扎出了血,他一把甩开,脸上还带着惊色“这到底啥玩意,也太扎手了?”
“这刺有些问题”一直没出声的施越东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几人朝他看过去,却见施越东右手在头上轻轻拍了两下,脸色虽然如常,但双眼里已经有了几分呆板。
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感觉……我的反应似乎迟缓了”
“不是吧”姚未一把捏着自己的手,又侧头看了看施越东的反应,苦着脸跟另两位求救“白兄,郁兄,这可咋办”
郁桂舟和白晖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猜疑和震惊,随即,像是有默契一般,白晖把那支野花装进了包袱里头,郁桂舟则一把扶住反应迟缓的施越东,朝还没有发作的姚未道“赶紧走,咱们得回城”
姚未哭唧唧的“可城门都关了”
白晖走在郁桂舟后头,白了他一眼“有你这个府尹公子在,守城的还敢拦着不成,只是轻轻开一个口子罢了,又不是大开城门,快一些,待会你要是那样了我可不扶你”
姚未欲哭无泪的跟在后头,几人凭着姚未的身份,顺利的进了城,直奔姚大人府上。接到门房通报的姚大人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谢荣:都是相公教导有方,我才能替天行道,一举阴了敌人。
郁桂舟:有进步!
姚未:郁兄,别忙着夸赞嫂夫人,快救救宝宝啊!
加油,击进的郁公子
第75章 荆棘路(八)
姚未哭唧唧的“可城门都关了”
白晖走在郁桂舟后头, 白了他一眼“有你这个府尹公子在, 守城的还敢拦着不成,只是轻轻开一个口子罢了, 又不是大开城门, 快一些,待会你要是那样了我可不扶你”
姚未欲哭无泪的跟在后头,几人凭着姚未的身份,顺利的进了城,直奔姚大人府上。接到门房通报的姚大人第一时间赶了过来,见到被下人扶着的摇摇欲坠的姚未那真是险些吓得三魂七魄都丢了“未儿!”
“老爷”姚府下人把姚未递给了接手的姚大人,姚大人扶着人一看, 姚未浑身乏力, 眼神呆板,正要问是怎回事,却听堂内被他忽视的少年郎其中一人对他说道“姚大人还是赶紧把人放下吧”
姚大人这才顺着声音看过去, 眼一凝, 突然道“老夫记得你, 院试的头名,如今和未儿都住在兰院”
郁桂舟额首, 把他扶着的另一名少年也扶在姚未旁边坐下,一直没说话的另一位提着包袱的少年把包袱搁在桌上。见他们做完这一切,姚大人才问道“这是怎回事,你们为何会这样?”
白晖和施越东两位姚大人也曾见过数面,如今见施家公子好似睡着了一般, 连动都没动,眉眼就是一跳。
这要是真在渝州府城出了事,他这个府尹还真是难辞其咎。
“还请姚大人先请个大夫过来给他们看看,小子定然把前因后果同大人讲清楚”郁桂舟和白晖相顾一看,等姚府下人匆匆去提府医,郁桂舟方把他们去城外慧觉寺采茶,实则去调查城内姑娘们失踪一案,施越东和姚未二人在野花丛中不小心被扎了的事儿草草梳理了一遍,在他说的时候,
白晖也把包袱里头那支与众不同的野花儿给拿了出来,递给了姚大人“大人请看,我们发现了这花杆上的刺儿颇有些不同”
姚大人面色复杂的接了那支野花过来,看着他们叹了一声“糊涂,这般大的事儿连府衙的捕头都毫无头绪,你们几个赤手空拳的万一遇到了什么,本府要如何交代?”
他先前就觉得难辞其咎,如今听完这叙述,更是难辞其咎了。
那个败家子,书没读两本,还学着跟人破案当英雄了,如今还怂恿几个天资不凡的学子跟他一起胡闹,若不是面前这二人当机立断,以姚未的脑子,明儿就得去野花丛里捡人,说不得还会打草惊蛇。
有这么个儿子真是心累得很。
“大人,府医来了”匆匆离去的下人身后跟着衣裳都没穿整齐的府医,手里提着药箱,正要给姚大人行礼,被他不耐的制止了,指着姚未和施越东道“得了,不拘礼数,快去看看他二人如何了?”
“是”府医提着药箱在两人面前蹲下,诊了会脉,放了两人的手,皱着眉头,似乎是不知该如何说。
姚大人急着催问“他们到底为何会昏迷?”
“这……”府医回道“大人,两位公子体内并无大碍,应是吸纳了有着使人昏昏欲睡的药粉,对身体并无伤害,睡一觉就好了”
姚大人把手边的野花递了过去“你来瞧瞧,这刺上可有你说的使人昏昏欲睡的药粉?”
府医接了过来,从药箱里拿出一张白净的绣帕在那刺上擦拭了一会,拿在鼻尖下轻嗅几下,肯定的抬头“这刺儿上抹了药粉,应是岷山一带的红花,因其花瓣红艳开在山上十分喜人,有前朝诗人路过很是赞美,故有此名,这红花虽有药用,但同时也具有毒素,且十分歹毒,若是只取花粉同别的草药混合,被人吸入,只会使人昏昏欲睡,反应迟缓,并无别的用处”
姚大人点点头,挥了挥手“我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是”府医收拾好药箱,匆匆离去。等他一走,姚大人这才放了心,转头对郁、白二人道“府衙出动了数十位捕头,跟着失踪的姑娘们一日一夜,丝毫没有收获,而你几人,却能在短短几个时辰内就发现端倪,可见天资”
郁桂舟和白晖同时拱手“大人过奖了”
姚大人摇摇头,脸上似复杂又是惊叹“那依你二人所想,这花上既然已被人动了手脚,那失踪的姑娘们借宿在庵堂还没有没问题?”
这案子扑所迷离,早前查证丝毫没有人为的痕迹,如今却被发现这花上被人动了手脚,只是府医已经检查过了,那花上也只是被抹了使人昏昏欲睡的花粉罢了,并没有害人,何况,回来的女子大半被经验老道的嬷嬷们查过了,具是完好。
既没有害人,损人清白,想来不是采花贼所为,只是又给下了使人昏昏欲睡的药粉,难不成只是为了让姑娘们回不了城在城外住上一晚?
“自然是有问题的”白晖说道“背后之人花费了大把的力气,在花刺儿上做手脚,让采花的姑娘们防不胜防,给下了昏昏欲睡的药物,自然不会白做一场的,郁公子,你说呢?”
姚大人听得连连点头,也转头看着郁桂舟。
郁桂舟道“小子的想法是,那背后之人做这一切,恐怕要的就是让人昏昏欲睡,他们才好下手,在世人眼里,女子最珍贵的莫过于清白二字,可若是下药之人不是为了夺人清白,而是为了别的呢?”
“别的?”姚大人和白晖显然没料到他会说这话,都止不住沉思了一番。
不为清白,那到底为何呢?
“是的”郁桂舟大脑快速的转动,把这些线索联系在一起,越发觉得那背后之人这般做的目的不过是另有图谋,世人皆知女子失踪那头一个反应的就是清白没了,初初听姚未说起时,他也这样觉得。
可换一个角度想,这世上有千万种人,形形色色无法让人辩驳,有些人一脸正义,背后却藏污纳垢,有些人表面风流,却深情如一,也或有人利用了世人的想法,把自己的目的真正的掩盖了起来,从古至今,世上都不乏心怀鬼胎,阴暗扭曲的人。
“说得有理,如今就只需要顺着这条路查下去,看看那幕后之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姚大人看了他们一眼,不忍他们再犯险,便道“两位公子就在本府先住下,此事本官既然已知道了,就定然会查个水落石出,你们几人乃是府学的学子,是我大魏未来的国之栋梁,还是安安心心读书吧,失踪案就不必再管了”
郁桂舟和白晖刚要应下,却听不知何时醒过来的姚未脸上还有些呆愣,嘴里却蹦出了两字“不行”
姚未在见过施越东的反应后,在回城的路上便挤了不少鲜血出来,虽然最后还是因为体内有那红花花粉而昏厥,但比施越东是好了不少,只晕了一会便醒了过来,刚醒便听到他爹翻脸无情,用完他们就准备过河拆桥的话,想也没想便反驳了回去。
姚大人黑着脸,指着他“你那是什么样子,你爹我还会抢你们的功劳不成?”
自己都半死不活的了,还有空管别人的闲事?
姚未挣扎了两下,浑身上下软绵绵的,他扑腾了两下就险些把自己折腾得筋疲力尽的,还是郁桂舟看不过去,倒了杯水递到他唇边。
姚未喝了几口水,感觉稍好一些,便一脸正气的跟他爹对上“难道不是?府衙的捕头们出动了多少,一拨一拨的往外跑,顿在屋檐下守了一夜又一夜,可结果呢?”
姚大人被儿子质问的语气弄得有些尴尬,随后又怒火翻涌“你这是什么话,你这是在质问你老子?”
姚未丝毫不怕发努的姚大人,依旧语气生硬“谁质问你了,你又没去查案,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我说的是府衙的捕头们,平日里个个都有狗鼻子似的,这次失踪案都几个月了,一点线索都没有,还言辞凿凿的说没问题,我们四个不过随意跑了一趟城外就发现了蛛丝马迹,到底是他们太过无能还是我们有过人之处,还是爹你就不怀疑?”
“我怀疑什么?”姚大人没好气儿的吼了一句。
姚未白了他一眼,心里突然觉得好累。
从前他一直认为他爹英明神武,冰雪聪明,如今他话都说得这样明白了,竟然还一脸茫然?
他如今这样天资不凡,估摸着是遗传了他娘的聪慧吧?
姚大人吼完,没两下突然顿住,皱起了眉头“你的意思是捕头里出了奸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