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全体队员都在教练的指导下进行专业的训练,朱盏走进去,找了个角落盘腿坐下来,拿出今晚的家庭作业,一边做,一边等沈昂结束训练。
一般而言,她放学之后才会来训练馆,不过今天下午最后一节课全年级大扫除,她没事做提前过来,等沈昂结束训练以后,要跟她来几局练手,消化掉今天教练教授的内容。
恰逢今天教练家里有事,提前下班,训练结束得比较早,沈昂坐到朱盏身边,拿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
他一靠近,朱盏便感觉到了腾腾热气涌来,不过此时她正专心致志做一道数学题,没有理会。
沈昂也没打扰她,安静地坐在她身边休息,时不时抓起矿泉水瓶喝两口。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不是练球就是体能训练,少有这样静谧的时光,不说话,只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起,沈昂还挺享受这种彼此做各自的事情,不说话,却又在一起的感觉。
不知道她有没有同感。
沈昂情不自禁偏头看她,她垂敛着眸子,冬日的温度低,她的皮肤显得尤为白皙,霜雪似的。
沈昂突然想伸手在她脸上摸一爪子,她这么白嫩嫩的一张小脸,肯定特别软,比他家金毛呆呆的肚子还软。
他对软软的东西,完全没有抵抗力!
譬如床头被他蹂躏千万遍的毛绒公仔熊。
沈昂换了个狗蹲的姿势,伸出大掌,缓缓靠近她的脸。
朱盏红润的嘴唇微微抿起来,目光专注,手握着笔,正在草稿纸上推演着公式,丝毫没有察觉到大魔王已经对她伸出了魔爪。
突然,朱盏皱起了眉头,摸到身边的直尺,一回头,看到沈昂的手还差几毫米,就要贴到她的脸颊了。
她的目光下移,紧紧盯着他的狗爪子。
沈昂的呼吸一顿,保持着这个动作,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下一秒,心灵福至。
他一巴掌轻轻地拍在朱盏的脸颊上,发出清脆一声:
“啪!”
沈昂凌乱,朱盏更甚。
虽然并没有痛感,但是如果她理解没有错,这个动作,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打耳光”?!
朱盏连忙站起身指着沈昂,气愤道:“你干什么!”
沈昂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面前怒目圆瞪的朱盏,微微张了张嘴:“我...”
窗外挂过一阵寒风,大魔王突然灵机一动,一巴掌拍自己脸上:“蚊子!卧槽!好多蚊子!”
室外温度接近零下。
好多蚊子。
沈昂还拿着他的butterfly球拍到处追着蚊子打,朱盏真想这只清纯不做作的戏精颁个小金人。
知道他时不时的脑子要抽一阵风,朱盏懒得跟他计较,拿了英语课本预习单词。
沈昂见她不再说什么,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又重新坐回到她身边,这次他不敢再动手动脚了,乖乖的像一只挨了骂的狗子。
两分钟后,朱盏突然抬头,沈昂偷看她的目光立刻移向别处。
做作业,能不能专注一点,不要东张西望啊喂!
“沈昂,你...”
“干嘛?”
“这个单词你会念吗?”朱盏指着课本上的一个单词问沈昂,考虑他是高三生,高一的英语应该不成问题。
沈昂接过课本看了看,又抓了抓后脑勺,眉头皱起来,显然颇有些为难。
他露出这种表情,朱盏就知道了,他应该是不会了。
“我请教别人好了,没关系。”
“谁说我不会!”沈昂尝试着将单词念出来。
叽里咕噜。
“就是这样了。”
朱盏一头雾水,虽然完全没有听懂他说的哪国语言,但是看他一脸笃定的模样,似乎不大好质疑。
就在这时候,周肆拿着拍子走过来,坐到朱盏身边:“四宝,干嘛呢?”
“沈昂给我念英语。”她说。
“哈哈哈哈,他给你念英语!”周肆笑说:“你知不知道他期末英语都考多少分?”
沈昂一副“敢说你就死定了”的表情,凶神恶煞地瞪着周肆。
毕竟人无完人,有长处必然会有短板,沈昂的短板就是学习,每次英语考试,他的分数从不超过四十。
为着沈昂突然回来抢了他队长的位置,周肆心里一直耿耿于怀,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可以对他释放羞辱技能,周肆当然不会轻易放过。
他无视了沈昂凶狠的目光,悠悠地对朱盏说道:“可不是所有人都跟你礼安哥一样,乒乓打得好,成绩也拔尖,你礼安哥,那可是天才中的天才...”
麒麟才子,超能英雄,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陆礼安,吧啦吧啦吧啦......
朱盏看了沈昂一眼,他脸色越来越沉。她不动声色拉了拉周肆的衣角,低声道:“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崇拜礼安哥。”
“是啊,以前我不觉得陆礼安有什么了不起,不过认识了某些人之后,才发现陆礼安是真的牛逼,而且从来不会自以为是,目中无人。”
突然,一声巨响,打断了周肆的话。
沈昂将手里的球拍掷了出去。
朱盏讶异地看向沈昂,他阴沉着脸,起身往外走。
真的...生气了。
“沈昂,去哪?”朱盏连忙叫住他。
“少管。”沈昂侧头,眼中郁结着一层薄薄的寒雪,抓起自己的羽绒服,气呼呼地离开了训练室。
待他走后,朱盏责备周肆:“你干嘛这样说他,还搬出礼安哥,明知道他不喜欢别人提陆礼安!”
周肆不忿:“他本来就不如陆礼安,还这么颐指气使,以为自己多了不起。”
就算是校乒队里,喜欢沈昂的和讨厌沈昂的,是两个极端,周肆属于黑粉这边。
朱盏皱眉:“他和礼安哥,各有各的好,礼安哥比他早两年打球,这样对比不公平,他的确很强。”
“不是吧。”周肆难以置信:“我耳朵没毛病,你居然在夸他?”
朱盏收起了自己的作业本,背上小书包,有些郁闷:“你把他气走,没人跟我练球,回家了。”
周肆连忙叫住她:“别走别走,你跟我练,咱俩好久没交手了。”
朱盏看了看手表,现在的确还早,索性放下了书包,拿出球拍跟周肆开始对垒。
黄昏,晚饭时间,训练室基本没剩几个人,朱盏和周肆还处于焦灼中,你一球我一拍,战局激烈。
周肆很难想象,这才多久,她的球技竟然精进至此,和他对垒起来完全没有压力,虽然比分她还是低,不过比之前简直好太多。
周肆自从几年前加入专业队伍之后,与朱盏的差距开始拉大,就算小时候她比他厉害许多,但渐渐的她已经不再是他的对手。
可是现在看来,两个人差距似乎并不是特别远,朱盏的水平,可能已经和校队里其他的一些弱一点的队员,不相上下了。
是因为跟了沈昂才会这样?!
可怕!
周肆被激起了好胜心,一球接着一球,誓要把她打趴下为止。
可是不管周肆怎样迅猛地击球,朱盏总是沉着应对,不慌不忙,除了技巧有了很大提高以外,她的体能也进步不小。
训练馆战况激烈。
而小河边,沈昂捡石子打水漂,发泄心中的愤懑。
温崇坐在河边,凝望他的背影,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毕竟那个人是陆礼安,别人不知道,他整天跟着沈昂混,实在太清楚沈昂到底多么介意这人。
当初是因为陆礼安才退出省队的,他无法忍受在队上处处被压一头,无法就这样平平无奇地生活在在陆礼安的光环下,沈昂是何等骄傲的家伙!
可是,他就是没有办法,打不过陆礼安,一次都没有赢过!
多么恐怖的对手,对么可怕的败绩!
他痛定思痛,决定重新回炉重锻,所有人都不理解,教练也试图挽留他,但是他依旧决定,回来。
壮士断腕,凤凰涅盘。
一切重新开始。
最后一颗石子消失在水面,圈出层层涟漪。
阵阵寒风让他的脑子清醒了很多,火气也消散了不少。
太阳落山,寒意侵袭,巨大的空虚感越过高山跨过湖泊,翻涌而来。
“我不是天才。”沈昂突然开口,声音低醇:“陆礼安才是真正的天才。”
“我比他努力,每天早上比他起得早,睡得晚,他训练十三个小时,我训练十六个小时。”
“可是我依旧...打不过他!”
“在他面前,我永远是手下败将,我不管多努力,都永远不可能胜过他!”
他背影萧索寂寥,温崇发誓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沈昂,承认自己的失败,承认自己的技不如人。
他从不认输啊!
温崇从草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裤腿,走到他身边,淡淡道:“昂神,如果真的有永远的那一天,你再来说这句话吧。”
沈昂微微一惊,看向身边的温崇。
温崇目光清远,凝望着夕阳日落,笑了一声:“虽然有点不大好意思说,校乒队的队员们,其实私底下都有讨论,陆礼安在采访里说过,他的目标是世界冠军。”
“不过啊,我们觉得,真正能拿下大满贯的人,一定是你,沈昂!”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朱盏:你们为何对他如此有信心?
温崇:因为他是小公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