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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

一替成名 superpanda 8232 2024-06-30 09:37

  ……

  接着,在何修懿的“最佳男演员”之后,《万里龙沙》又拿到了一个“最佳新锐导演”!

  “最佳新锐导演”“最佳新人演员”和“最佳视觉效果”等几个奖项是该电影节2019年新增设的奖项,它们使奖项的竞争更有看点。

  “最佳新锐导演”的归属是左然,电影节开幕前也有人预测到了,一方面是因为《万里龙沙》的确出色,另一方面则是为了“鼓励”新执导的左然。有人甚至认为,该电影节就是为了吸引左然的支持者,获得更多关注,才增设了“最佳新锐导演”等奖——由于片中的确还有很明显的不足之处,直接给他“最佳导演”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左然施施然地走上了台子:“感谢评委会的认可,感谢我的执行导演,感谢其他工作人员……还有感谢全体演员。尤其感谢电影的主演何修懿,他的表演为我提供很多灵感。”

  ……

  闭幕式暨颁奖典礼是在晚上八点左右结束了的。

  庆功过后,左然与何修懿回到酒店房间。

  他们俩住一间。

  左然回屋脱了外套,摘了领带,并且松了衬衣领口,问何修懿:“高兴么?”

  “……高兴。”

  “很惊喜么?”

  “不算。”何修懿说,“已经预料到了。”

  “哦?”

  “《万里龙沙》的齐剑飞……本来就演得还不错。”

  左然笑了,双手举到对方脸颊两侧,掌心之间距离很大,足有半米,说:“你的脸有这么大吧?”

  “……”何修懿呆呆地注视左然的脸,突然伸出自己两只胳膊,从外侧握住了左然的左右手,并将左然双手掌心贴在自己脸上,说,“没有,只有这么大点。”说完,他还摆了摆头,蹭了蹭那手心。

  “……”左然顺势捧起何修懿的脸颊,亲吻下去。

  何修懿发出了一声呻吟。左然修长之间插入对方发间,有一种奇特的触感。

  在这样的夜晚,何修懿的感情一直汩汩流出。

  他忍不住想:什么是爱情呢。在他看来,爱情,既不像理性一样循规蹈矩充满限制,也不像感性一样缺乏逻辑混乱不堪。硬是要讲的话,倒像一种信仰,使人从一个境界到达另一个境界。从此,人对自身、对世界,有了一种新的认知,并因这种新的认知由衷感到充实、快乐。他还是从前的他,他又不是从前的他。而从无信仰到有信仰的飞跃,则不是件容易的事——二者不在同一平面,中间还有一道绝壁般的断层。而这种飞跃呢,大概可以叫作“命运”——那个人就那么来了,带他走入新的世界。

  自己有了左然之后,大概就是这个状态。

  他往我地亲吻,似乎要与对方水乳交融,用永不分离。

  ……

  也许因为太过劳累,第二天,日上三竿了,左然还是睡得很沉。

  何修懿瞅着左然长长的眼睫毛,轻轻拿起放在床柜上的手机,对着左然的脸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十张照片,直到左然醒来。

  何修懿一张张划过去,最后挑了一张极英俊的睡脸,给左然的微信账号发了过去:“这张照片拍的咋样?”

  “不错。”

  “给你当新头像。”

  “好。”左然靠在床头,露出结实腹肌,手指在微信里飞快按了几下,便将那张睡脸设置成新头像。

  “喂!!!”何修懿被吓了一跳,“你有病啊!!!”睡颜,除了跟他一起睡觉的人,还有谁能拍到?虽然左然微信里面的人不多,也没什么记者,可是……

  左然嘴角一勾:“你让我用。”

  “行了行了,”何修懿真服了左然,“我不逗你,你也别逗我了,快换回来。”

  “哦。”左然果然换回了原来的性冷淡风格——三星手机自带的一张图,一棵树。

  “……”何修懿松了一口气。他想:睡脸照只用了几秒,应该不会有人正好发现的吧?“左”字排在微信通讯录的最后,除非正巧要给左然发送消息,否则大概不会察觉什么不对。

  其实,就算被发现了,左然也可以说是自己回老家时早上父母叫早前随意拍摄的,或者说是电影节时同屋的人先起床后偷偷抓取的,可何修懿觉得那样也不保险,还是急吼吼地叫左然撤下来。

  左然这个柜门,真是太危险了。

  “好吧,不逗你了。”左然忽然给何修懿发了张图,“用这个当头像。”

  “……?”

  一只鸟。

  何修懿问:“什么意思?”

  左然说:“连理枝,比翼鸟,也可说鸟归巢。”

  “哦……”

  一棵树,一只鸟。

  这个恩爱秀得还挺隐晦。

  第68章 《又见余美丽》(一)

  电影节结束后,某个通讯公司邀请左然为其拍摄广告。客户表示, 现在大家都发语音, 或者打字,很少有人打电话了, 不过电话业务部门还想垂死挣扎一下。左然还在星空那会儿就是手机代言人, 也没多说什么。

  广告一反常规,讲了一个故事。在二战中, 女主家乡毁于战火,被迫跟随学校西迁。他的男友早已参军,四处打仗, 并不知道恋人安危。男女二人一有空便寻找电话, 然而却总无法联系得上对方。广告采用黑白两色, 温柔谴倦地讲述了一段战火中的爱情, 思念缓缓流淌, 好似溪水一般, 却令人不自觉投入到广告当中的世界了。最后片尾字幕出现通讯公司的名字、logo。左然通篇一字未提“要与家人、恋人、朋友多多联系”,可每个人都有打上一通电话的冲动。

  何修懿是觉得,左然有种“悲剧美”的情结。

  ……

  而后没过多久, 左然便对何修懿说,新剧本写好了。

  “嗯?!”何修懿从沙发后面直接翻进里边,靠住左然,“给我瞧瞧。”

  左然也没多说什么,将剧本、人物小传、导演阐述放在何修懿的腿上。

  何修懿用手指翻开剧本封面,发现新电影有个奇怪的名字:《又见余美丽》。

  “……?”余美丽?这是主角名字?左然这种“精英”, 怎么会起这么土的名字?

  何修懿继续读,察觉整部电影竟然是第一人称叙述的。开篇“我”便出场,然而,这个“我”却并不是故事当中的主角,只是个叙述者,真正的主角,也就是自己将饰演的角色,是个疯子,叫余美丽。

  故事开篇,身为自由作家同时也是个同性恋的“我”,因为感到作为“同志”与男友的前途渺茫,十分压抑,回到家乡小城散心。而在大广场上,他看到了一个身着粉色的连衣裙、高筒袜、高跟鞋的老头子,似有六七十岁。周围人虽早已习惯,但还是讥诮道:“哎哟,余美丽又来啦!”余美丽却仿若未闻,抬头挺胸继续行走。周围人告诉“我”,这个穿裙子的男人是整个小城的谈资、笑话,而且余美丽本来不叫余美丽,而是有一个正常的名字叫余九嘉,只是他总这个样子,大家便为他取了一个更贴切的名字,余美丽。只要提起这三个字,大家便都知道——是那个穿粉色衣裳的疯子嘛!

  “我”也望着那个疯子,觉得真是疯得厉害。可紧接着“我”便想起,在离家去上学之前,他是知道余九嘉的。当时,年纪尙小的“我”认为余九嘉人很好,因为对方会带他去夜市玩儿,买玻璃球,不过去过两次之后便被父母强行禁止与余九嘉来往。父母亲告诉他,远离那个家伙,因为他坐过牢,是一个“大坏蛋”。

  又见余美丽,时间很短暂,事情本来应当就此结束。可“我”在小城中实在无事可做,稿子也是写写废废,百无聊赖之下忽然便对余美丽的过去产生兴趣,决定调查——余美丽为什么发疯?又为什么坐牢?发疯是在坐牢之前,还是之后?

  随着“我”的调查,余美丽的一生缓缓展现在了眼前。

  1983年,余美丽在澡堂被捕。那是“严打”时期,公安需要“罪犯”。当时在澡堂里,有一个小伙子对他表现好感。单身许久的余美丽傻乎乎地便上了套。没想到对方是警察,呼地一下跳了起来,大叫了一句‘好哇,你可真是藏不住呢!’”1979年后,《刑法》规定,同性恋算作流氓罪,严打期间甚至可以判处死刑。余美丽被判处七年劳动改造,在礼花场里扛洋灰。一百斤一袋,来来回回扛,整日不得歇,弄出一身病。余美丽扛了七年整,1990年才被放出来,还被剥夺城市户口,从此天天疯疯癫癫。

  而再往前,是文革中。在十年文革中,同志如履薄冰。对于他们来说,1966年,是末日的开始。人人惶恐,人人自危,哪敢透出半点不对——那个叫“鸡奸犯”,是要被枪毙的。满街大字报上,“现行鸡奸犯”在最前,后面还有什么“杀人犯”,最后总会跟着一两个“鸡奸犯”。在这种背景下,大家都会服从安排娶妻生子,也包括余美丽当时的“男朋友”。而余美丽,又作起来。当时余美丽的领导为他介绍婚姻对象,而余美丽,对着一直以来和蔼慈祥、对他照顾有加的老领导,竟然小心翼翼地说,不行,他喜欢的是男人。如果可想而知,余美丽被揭发,他被戴上兔子耳朵、兔子尾巴游街。“红卫兵”用棍棒强行命令他学兔子动作,蹦跳过街。他们还将棍棒捅进他的嘴里,把他扒得只剩内裤绑在理发店橱窗里示众整整三天三夜。而这时候,是掲发他的老领导替他奔走呼号、四处请命。原来,那老领导想让部下在改造当中归于正常,也没想到最后竟然差点将人推入地狱。在这个过程中,余美丽曾经的“男朋友”,坚决与他划清界限,好像生怕对方举报,只是留了一句:“余九嘉,你脑子是不是有病,精神病。”

  再再往前,是余美丽与那“男朋友”的最初。二人初中同学,后来在公厕里互相了解情意。余美丽当时是一名小学教师,又因为藏不住,恋情被学校知道后将他开出教师队伍。幸好文革之前没有那么严酷,学校只是给了一纸“关于处理鸡奸犯余九嘉公告”,开除了事。余九嘉的母亲暴打了他一顿,至死都没有原谅他,还说“我争来多少脸,你丢掉多少脸。”

  “……”何修懿很压抑,却继续读下去。

  在剧本中,“我”一边好奇地打听着余美丽,一边向男友和朋友讲述故事。在这个过程中,男友和朋友都笑余美丽蠢。在那样的背景,讲自己是一名gay,不勤等着惨剧发生?不整他,整谁呢?

  一次,“我”压抑到极点,便问男朋友道:“以后,你打算要怎样?向父母出柜吗?”男友却仿佛在看怪物:“那怎么可能啊?!父母那一辈人不会理解gay的。他们顾及脸面,喜欢的只会是‘听话的儿女们'。你可千万别闹,我有朋友出柜,哎哟,真是可怜……终日鸡犬不宁。嗨,中国社会就这样子,没救了。大家都像蚂蚁一样,只能踩着既定路线前进。妄图跨到其他路线的人都会付出很大代价。”而在“我”提出质疑后,男友却笑:“以前都没发现……宝贝挺叛逆呢。娶妻生子的事以后再说好吗?”

  “……”一瞬间,何修懿便想到很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尽歧视,大多同志内心敏感以及脆弱。而且或许天生“柔弱”,大家都对未来悲观,也有一些男人依然认准传宗接代。总之,报告显示,即使是在当今中国大陆,80%-90%的人隐瞒取向结婚生子,只有10%-20%的人会跟爸妈坦白身份。名人里边无人出柜,不论是政界、商界、演艺界,还是哪。一个奇特的现象是,那些公开为lgbt权益奔走呐喊、年年在两会上拜托别人提交同性婚姻提案的领导者,几乎全部为异性恋。何修懿自己是gay,也有许多gay朋友,有时他也十分奇怪:你们为什么顺从?大部分人都想躲在西方抗争的结果下,等着同性婚姻合法。可一个问题是:即使合法,就敢结婚了吗?大抵还是一样的吧。“法律允许婚姻”是终极结果吗?不是,它是一个“成果”,是“奖励”,否则……拿到了也没用。

  何修懿很明白剧本在讲什么——一群屈从环境的人,对抗争者的嘲讽,对自由者的不屑,对于自己“安全”的庆幸和喜悦。这有点像《家族》的延续篇——一百年后,《家族》悲剧还在继续。片中的余美丽,从始至终反抗,直到六十多岁,从来不曾屈服。

  他将剧本翻到最后一页。

  结局好像……带着希望。

  片尾,“我”离开家乡前,走入广场,问余美丽:“那个……你快乐吗?”一句话很莫名其妙,可疯癫的余美丽却摸摸头花:“是的,我是快乐的。”

  “我”登上了长途客车,返回北京。路上,司机为了节约花费,不答应开空调。车里极端闷热,大伙汗流浃背。所有的人都在生气、暗骂、抱怨、吐槽,小声诅咒司机的祖宗十八代。于是“我”问旁边的几个人:“你们为什么不坚持让司机把空调打开?”他们却道:“哎,算了吧,忍忍就过去了。”“我”低头想了想,拿出手机,给男友发了条分手短信,而后忽然对着司机吼了一声:“闷死了!快通风!”周围的人沉默了下,竟也通通加入阵营,一时之间声音嘈杂。司机听罢,低头,将空调打开了。

  片子到这里便结束了。

  旁边,左然又道:“是不是没意思?”

  “没有,”何修懿道,“我很喜欢。”

  ——即使你在黑暗中隐藏,在寂静中沉默,至少不要嘲笑那些愿意发光、发声的人。

  “哎,”何修懿说,“左然,对于爱情这事,你想的太多了。”

  “否则时间没地方用。”左然不喜与人交往,于是便想得多,虽然最近一段,他也开始经常聊天。左然始终认为,人与人的交往是件严肃的事,如果拿不出来什么有价值的思想,就是耽误对方时间。一个人就是无法跟许多人都合得来。然而,与何修懿交往之后,左然感到……自己似乎也有值得分享的感受了。

  “好吧,”何修懿说,这个本子我接下了。”

  左然“呼”地在何修懿耳边吹了一小口气:“这回又是饰演情侣。”

  “……哦。”

  “还有床戏。”

  “……哦。”何修懿连耳朵尖都开始泛红,只得岔开话题说道,“这片……恐怕会有争议。”

  “是。”

  “倒真像是……《家族》的延续呢。”

  “嗯。”

  ……

  于是,左然的工作室正式宣布项目启动。

  其他演员都要再找。

  一开始,何修懿庞大的粉丝群很开心,一片“期待”之声。

  然而,似乎一夜之间,风向便……改变了。

  第69章 《又见余美丽》(二)

  风向变了,导火索其实是游戏机的代言。

  桃子新游戏机突然被曝光了一堆质量问题, 比如什么缺少螺丝硬盘松动、识别不出游戏软件;出仓键都不好用;hdmi接口变形、没有输出信号;塑料盒子碎裂, “变砖”……各种各样,叫人应接不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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