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正注视着青年,眨也不眨。
还有供桌上密密麻麻挤在一起的白色木雕,上香的灰炉子里布满烧焦的肢体、以及残缺的木块尸体,简直像是一场荒谬的邪恶祭祀。
周眠几乎一瞬间白了脸,他的肩膀轻颤,连腰肢都微微佝偻了起来。
一双温凉的手捂住了青年的眼睛。
“别怕。”男人的声音带着细微的安抚。
左季明轻声道:“既然眠眠不喜欢,它们就不该存在了。”
男人说话的语气有些怪异,但瑟缩的青年此时哪里能听得出来,他已经被这些古怪的神像折磨的失去了理智,几乎是看到的一瞬间,便颅内空白,只余下血腥与暴戾的记忆。
左季明说:“眠眠,闭着眼睛,不要睁开。”
大雨微歇,并有愈演愈烈的意味。
周眠听到了近乎刺耳的瓷片破裂的声音,疯狂的击打声令人心生不安。
好半晌,动静才慢慢消失。
周眠又闻到了阵阵浓烈的烟熏味。
即便是闭着眼,青年也能感觉到眼前逼人的热潮,以及刺着眼皮的火光。
许是再也难以忍耐黑暗的恐惧,青年薄红的眼皮慢慢掀开。
他看到一副近乎让他失神的画面。
破碎的神像肢体完全看不出曾经高耸压迫的模样,这只是作为男人背景。
左季明修长笔直的站着,衬衫的袖口被卷起几分,他的眼前摆放着巨大的神炉,里面是冲天的火光。
翻动的瞬间,全然是逐渐变成灰烬的木雕神像。
男人似乎注意到青年的目光,他慢慢抬眸看了过来。
他笑了,说:“眠眠,全部都处理了,它们再也不会出现了。”
周眠终于睡了一个好觉,即便是缩在破败简陋的小庙中。
再醒来外面的天色漆黑一片,暴雨仍然没有停歇。
并且,更糟糕的是,暴雨令溪水暴涨,将山间的小路完全冲毁了。
小庙地势不妙,通往下山的可行信道完全被淤泥堵塞住,淤泥之外全部是混着猩红泥土的浑浊的水。
而或许是受到天气的影响,周眠和左季抿的手机根本没有信号,也就没有办法向外界求救。
换而言之,他们被彻底困在这座小庙里了。
而他们的食物仅剩下几块饼干和一块面包。
因为本身就是一场短途旅行,足够快的话,甚至可以当天即回。
谁也没想到会碰到大雨封山。
前两天两人勉强还能撑下来,左季明几乎没动过食物。
但到底是成年男子,上山本就耗费了不少精力,即便左季明刻意省下口粮,也完全不够吃。
在第三天的时候雨终于停歇了,左季明确定附近没有危险的食肉动物后,便打定主意去山上找找有没有野果或是可捕抓的动物。
顺便看看能不能找机会向外界求助。
周眠没法跟着他一起去,青年体质本就偏弱,即便小庙的门窗都还算完好,可没有被褥保暖,山间昼夜温差又比较大,到底还是发烧了。
这一天左季明回来的很晚,并且回来的脚步有些细微的踉跄。
但他的神情看上去高兴极了。
男人的手背在身后,隐隐有血迹滴下混在泥土中。
他并不肯将捕获的猎物给周眠看,只说是抓捕的时候没控制住力度,有些血腥。
周眠本就昏昏沉沉的,便也没有在意。
好在还有个打火机,两人至少还能就着吃熟食。
左季明的厨艺不错,即便没有调料,也能将肉食烤的喷香。
周眠本就许久没有吃过熟食了,左季明将半凉置肉的喂给他的时候,青年近乎是吞虎咽的进食。
这不知名动物的肉类有些细微的腥酸,但也还算香,被烤的粉嫩,几乎入口即化。
终于缓解了饥饿的周眠也有些不好意思,他询问道:“季明哥,你吃过了吗?”
左季明微笑着并了并腿弯,道:“我刚烤的时候就吃过了,你不用担心我,好好休息病才能快点好起来。”
周眠点点头,吃完肉食的口中开始泛起回潮似的酸味,他实在没吃过这种肉类,便忍不住问道:“季明哥,这是什麽动物的肉啊?”
左季明顿了一下,才慢条斯理道:“我也叫不上来,可能是山里的野狍子吧。”
他说着,明暗不定的眼直视青年道:“你喜欢吗?”
周眠没吃过野狍子,但也知道这肉类极鲜美,是当天将割取下来的新鲜,他点点头道:“我当然喜欢。”
左季明这才笑了。
如此又过了两天,周眠终于能起身了,实际上他的体温早就降下来了,只是还有些虚弱,但是左季明一直不允许他起身,只说要他养好身体。
但周眠实在有些好奇,因为左季明无论刮风下雨,几乎每一天都能准时回来,每天的肉类都是如出一辙的野狍子肉。
左季明从未让他看过肉类的模样,只说是血腥,看多了容易不舒服。
这一天,周眠再一次提出要起身和左季明一起出去的意见。
不出意外的,还是被男人拒绝了。
可这次,青年忍不住了,自从神像彻底被毁,他的精神状态也好了许多,他知道自己对于左季明来说就是个拖累,心里总有些不好意思,便想着自己不能光等着人来伺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