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如有所思:“突然吗?剧情的名字【王姬的奉献】,不是已经很明显了么?”
宁婧大怒掀桌:“摸着良心说话,光看这个名字,谁能猜得到是让我当肉盾的意思啊!”
系统:“宿主,我不是说过了么?隐藏剧情的危险是如影随形、随时发生的。万幸的是,虽然时间还不满八年,但你已经有始有终地完成了最后一个剧情任务,以后也没有出场的必要了,所以,任务算是过关了。”
宁婧愣了愣,道:“那我们现在――能去终点前的最后一个世界了吗?”
系统:“不错,但需要稍等。数据正在交接。”
宁婧不知道的是,众人被船帆覆盖后,水手们控制了作乱的人,没收了他们的兵器。柏尔克斯额角也磕伤了,从船帆下爬了出来,映入他眼帘的,是她倒在血泊中的身子,和没有一丝狰狞的表情。
虽然找回了姐姐,可最终却没能把她带回故土。柏尔克斯咽下了血泪,执意把她的尸体带上。可尸体总会腐坏,最终可能会导致船只的疫病。最终,他抱着姐姐的尸体哭了很久,忍痛割下了她的一束头发,收在了盒子里,准备第二天就把她火化。
不料,第二天醒来时,他发现――奈菲的尸体不见了,从这艘在海中心航行的船上……凭空地消失了。
出发前,看到自家奴隶不舒服,苍翎到达集市后,特意换了很多东西,有吃的、有用的、有穿的,想让她高兴起来。最后,因为东西多得两只手拿不下,苍翎干脆化为了兽型飞回去,那双巨大的利爪被他小心翼翼地用来提着东西,看起来既不协调,也有点儿滑稽。
当他回到黑漆漆的洞穴里,发现本该在里面休息的她逃跑了时。那一刻,他是非常愤怒的,甚至已经想好了找到她后要怎么惩治她。
可是,当他循着味道日夜不停地飞了许久,却发现出发前还活蹦乱跳的人已经没了气息,僵硬地躺在甲板上。彼时,还在数百米高空上的苍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一刻,浮现在他脑海的想法,竟然是――如果她能醒过来,他就不生气了。
在奈菲被烧为骨灰的前夜,苍翎把她抱回了他们住过的洞穴里。
暮色四合。
幻丽的霞光从洞口打入,模糊了界限。
石床上,奈菲双手平放在身侧,静静地躺着。苍翎对她已经扁了的后脑勺视而不见,机械地替她擦掉了她口角的血迹,一边在轻声威胁她:“如果你睁开眼睛,我就不计较你跑掉的事了。”
床上的人温度都凉了,不管说多少话,得不到回应,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苍翎对着她的尸体呆呆地坐了很久,背影僵硬得像樽雕塑。
日光落入了地平线,那一缕金箔似的夕阳光晕缓缓从他眼底褪去,那是诡谲而绚烂的消亡。
那一刻,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敲了一下,苍翎擦拭血迹的动作猛地顿住了,未尽的话语也奇异地卡在了喉咙里。
沉默了将近一个世纪,苍翎垂首,伸手拨好了奈菲的发丝,哑声道――
“奈菲……不。”
“――婧婧。你这个小坏蛋,又一声不吭地跑了。”
第128章 第九只小团子1
天光黯淡,午夜三更。
分明是最适合熟睡的深夜时分,可房间的四角却还亮着几盏莲花灯。烛火影影绰绰,似魑魅魍魉的虚影。泛着青铜色的西洋镜蒙上了一块薄薄的纱。房间正中央,镂空的铁艺西洋床上蜷缩着一个娇小的身影,在睡梦中,置于外侧的手依旧不安地拽动着被角,好似在梦里被什么妖魔追赶着。
心口被重重地捶打了一下,宁婧在轻若鸿羽的锦褥中骤然醒来。露背的丝质睡裙闷热地黏在了出了一层薄汗的皮肤上。头枕的白玉小枕已被烘出了热意,如云的乌发铺散在身后的被褥上,像一抹被泼洒出去的浓墨,蔓延、渗透,互相纠缠。
系统:“叮!欢迎宿主来到第九个世界,实时故事完成度:0%,人品值总值:0点。”
房间里几乎把所有能用的烛灯都点亮了,空气微灼,也让人摸不准这是什么时刻。不远处的落地窗,窗帘紧拉,窗户锁紧。睡衣黏在锁骨下,宁婧掀开被褥,扇了会儿风,便往落地窗走去。拉开一条细线,瞧见天空呈现递减的灰蓝色,应该是天亮前的时分。透过这黯淡的照明,能看到窗户的景观很开阔,面向群山,山中还有一个天然的湖泊,冒着袅袅雾气。
宁婧喜极而泣。
结合房间的格局、中西合璧的摆饰、她衣着的质地――跑不了了,她这次附身的原主,百分百是个出身显赫的主儿。
噫,系统诚不欺她也!说了是富二代就是富二代哇。
半夜醒来,汗还没干,宁婧把落地窗上可开合的部分开了一条小缝,让风吹进来散散热。
一时半会也睡不着,她以指尖轻点着房间内的摆饰,慢慢地欣赏着。毫无烧铸裂痕的彩色琉璃摆饰,折弯圆润、色泽古雅的瓷器,西洋转筒电话,厚重巨大的双门衣柜,镶金的把手,弯脚梳妆桌,一直走到了那面斜斜靠在墙壁上的全身落地镜前。
这房间是正方形的,这面大镜子恰好对着落地窗,二者夹着房间的主通道,沿着通道再往里走,就是原主的床了。
宁婧稍微一愣,她很少见人会用镜子对着窗户摆。再回头转了一圈,这房间明明装修得很大气,可总给她一种奇怪的压抑感。
宁婧伸手掀开了白纱,略微泛黄的镜面映照出了一个清丽的少女的模样。十五六岁,乌发雪肤,苍白娇弱。这次终于是个东方人的身体了,所以,她比前几次任务都更贴近宁婧本人的特征。但不知道是否光线作怪,宁婧总觉得原主的眉眼给人一种略微阴沉的感觉。
“噗噗”两声轻响,窗帘被山风吹开了,房间三角燃着油的莲花灯相继熄灭,细烟在空气里扭转消散,不一会儿,就只剩下角落的一盏在微弱地发亮。
系统:“这个世界的资料传给你了,接一下吧。”
宁婧:“好。”
她正欲轻轻放下纱布,回床上躺着看资料,可余光却看到了镜中映出的落地窗角,有个人猫着身子,趴在那里看她。
宁婧愣了愣,当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二楼,而窗户外是平整的墙壁,根本没有可落脚的地方时,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窗角积着尘埃,那东西只露出了大半个头,那是一张泛着尸气、麻木僵冷的脸,好像戴了厚厚的面具。双眼的位置黑漆漆的,宛如两个被挖空的大洞,看不到眼珠的转动,可宁婧知道,它在和透过镜子看它的她――对视。
宁婧僵硬着身子,深吸一口气,回过头去,可窗角那儿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大概是她把树影看成了人,宁婧轻抚心脏,把头转回了镜子那侧,却看到那东西已经从窗角爬了上来,在玻璃上留下了一滩湿漉漉的印子,看那方向,似乎是要朝她刚才打开透风的窗户爬进来。
宁婧哆嗦了一下,正想伸手抄起什么东西把窗户拉上,可又没胆子靠近那儿。
好在,那东西爬到一半时,它的额头便被一束明晃晃的光束照中了。虽然是虚幻的光,但却似乎在它身上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圆圆的光束在那张面具似的脸上留下了一个焦黑的伤口,并像烧起来的纸张一般,不断扩大。那东西痛苦地用额头磕碰玻璃,宁婧下一个眨眼,它便消失了。
夜深人静,山风清凉。独剩的那盏莲花灯的火光稳定了下来,嘶撕地燃烧着,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宁婧呆呆地站在原地。
依照记忆,朝她刚才阻止了那东西的光束方向寻根望去。原来,落地镜上方正中央的位置,镶嵌着一面巴掌大小的古旧阴阳镜,镜面上蒙着一层铜锈色的东西,不知道是血还是颜料,刚才的光束就是它反射出去的。
趁着现在,她三两步跑近了窗户,把留着缝隙的窗页紧紧关上,再把窗帘严严实实地拉起来。接着,她把房间的四个灯都重新点亮了,不管刚才看到的是什么,在天亮前,光明总能为人带来安全感。
完事后,宁婧跳到了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现在她身上已经不热了,反倒觉得脊背凉飕飕的。
宁婧瑟瑟发抖地默念了三遍“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公民共治,自由敬业”,才缩在被窝里,战战兢兢地阅读资料。
系统:“……”妈的智障。
这个世界也是发生于平行时空的。要说的话,其实和她的第二个任务有承接的关系。绪国王权式微,军阀群雄逐鹿,最终,张、曾、赵、葛、陈五大家族脱颖而出,把绪国的广袤河山割据为几大板块。目前,各地处于休战状态,虽有小摩擦,但基本趋于稳定,各安一方。
她附身的原主是北方大军阀曾礼藩之女曾月柔,出生于阴月阴日阴时,自小便体弱多病,八字很轻,极易见鬼。她的母亲是位温婉的南方女子,生产后不久便撒手人寰了。
曾礼藩把对亡妻的思念都转为了对女儿的宠爱。曾月柔先天不足,在两岁前总是高烧呓语不断,爱女心切的曾礼藩寻遍名医,名贵的药材像入海一样大量投放,情况依旧没有改善。
某次,在某次北方权贵的宴会中,有人借醉委婉提点了曾礼藩一句,说贵小姐这恐怕不是身体上的毛病,而是被妖魔之物乘虚而入、缠上了,或许得寻找高人,才能迎刃而解。
曾礼藩从小接受西洋教育,从来都不吃这一套,不过那时候,他真的什么法子都试过了,就想着死马当活马医,试一试偏方吧。
恰好在那晚的宴席里,就有天师一族燕家的外门生在。那人听闻了曾月柔的情况,又问了八字,便凝重地表示自己解决不了这事儿,要回去请示师门,还请曾礼藩在三天后带着曾月柔登门拜访。
燕氏最早可追溯到上古时期,祖师燕怀玉因为与大妖颜千澜的一战而彻底成名。燕家因此得到了当时的皇帝的注意,数百年间,蜕变为了赫赫有名的天师世家。历经王朝更迭,风雨飘摇仍屹立不倒。
不错,这个任务与宁婧曾经历过的第二个任务,在时空上是交叠的。只不过,相隔了数千年的时间。
不过嘛,现在当权的五大家族的头儿,无一不是接受西式教育长大的,骨子里就不信妖魔鬼怪这一套。所以,燕氏一族现在已经低调了很多――明知道人家不信,还上赶着去用热脸贴冷屁股,肯定讨不到好果子吃。
当然,现在情况不同。有求于人的曾礼藩客客气气地带着曾月柔上门。燕家的天师果然不是吃素的,一眼就看出了症结所在,在曾家耗费心力地布下了大阵。在外力干预下,曾月柔的窘境明显有了好转,健健康康地长大了。
可随着年龄增长,她惹来的东西也越来越难对付。就像今晚,那东西原本压根儿现不出实体,也不可能爬得上她的窗户,虽然最终是被阴阳镜赶跑了,但这也从侧面说明了,燕家天师布下的法阵,已经越来越压不住妖邪之物了。
宁婧看了一半背景,眼前已经一阵阵发黑,恨不得当场晕过去。
继续往下看。这个世界的大气运者,是与她同辈。却年长她十多岁的张氏家族的长子张侨,他含着金汤匙出生,却没有现下的一些权贵子弟斗鸡走狗的恶习,谦和自守,又有雄谋伟略。在未来,他将成为军阀割据时代的终结者。
对了,这哥们儿一度可能成为曾月柔的未婚夫,但随着后来曾张两家关系转淡,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现在,张侨已经有了如花似玉的未婚妻了。
被世界判定为反派的,是燕氏一族旁支里的一个孤儿,燕无淮。
燕家本族枝繁叶茂,旁支众多。搞天师这一行的人有好有坏,即使是燕氏,也存在一些肮脏事,也养着一些心存贪念的人。
燕无淮所属的旁支位于南河上游两侧,接连数月都没有下过雨。
其父母均是旁系里最平凡不过的天师。谁也没有想到,他们的孩子竟然会被千年难得一遇的煞神命格附体。拥有这个命格的人是极邪的凶星,见血开窍。
只可惜的是,燕家人没发现燕无淮是这样的一个可造之材。在他父母死去后,某些不怀好意的燕家人便对势单力薄又年幼的燕怀瑾进行打压。以照顾为名,强行瓜分了他父母留给他的遗产和宝器。平日里,还把燕无淮当成奴仆驱使,也不让他堂堂正正地跟随同辈子弟进学堂。
这一次的旱灾来得突然,往年拨下来建造水库运河的款项都被南河总督私吞。如今灾祸一来,就挡不住了。他死性不改,以为旱灾很快过去,居然在这时还敢中饱私囊。结果现实啪啪地打了他脸,旱灾愈演愈烈。风声已经传到了顶头上司那儿去了,他怕事情兜不住,自己会吃子弹,便重金求助燕家旁支解决这事儿。
逆天做法,往往要付出人命的代价,燕氏要献出一个身上流着天师之血的孩子祭天。贪念过燕无淮父母东西的人们大喜之下,顺势合手把这个拖油瓶送了出去,一了百了。
年幼的燕无淮别无他法,丧命于自家人手里。含恨而死后,他见血开窍,投身为了为害一方的妖邪之物,对把他推入深渊的燕家与南河总督展开了最血腥的报复。
凶星见血后,需要用血供养。再加上,燕无淮是从正道坠入邪道的,比一般的妖邪更恶。随着终结于自己手上的人命越多,燕无淮渐渐失控,与其说是在复仇,倒不如说,他是在满足那颗永不满足的屠戮之心。
很快,他便不满足于只当一个妖物,而想把手伸向人界。为此,他需要一具寄宿的身体。好死不死,被他选中的,恰好就是大气运者张侨。
好吧,实力这种事儿是要对比来看的。任你单打独斗多厉害,在大气运者的光环面前,照样会被秒成灰。游走于两届的燕无淮,就这样轻轻松松地被人类张侨ko了。
宁婧:“还真是害人需谨慎啊。”
系统:“……”
第129章 第九只小团子2
拜原主这阴气忒重的破体质所赐,再加上第一个晚上就亲眼见到了妖邪之物,二重打击之下,宁婧有多大的胆子也不敢睡觉了,缩在被窝里,与系统说话壮胆。
原先是打算清醒地坐到天明的,可精神拗不过肉体,曾月柔身体的精力根本熬不了夜。不知不觉,宁婧的上半身就歪倒在了床上,呼呼地睡了过去。
翌日天明,衣着清雅的女仆敲门进屋,服侍她梳洗。由于npc的屏蔽功能时效没过,这些仆人清一色都是熟悉的马赛克脸。但宁婧觉得,和昨晚的那东西相比,她宁可成天都对着这些马赛克脸。
西洋文化进入华国不过十年,华国时下年轻姑娘的装扮都融入了西洋特色。富而不贵的人家的小姐爱穿高级定制洋装,吃西点、喝下午茶,把海外的派头学了个足。像曾家这样的勋贵家族则相反,思想与用物都西化了,但衣着却十分古典精致,不爱追赶时髦,顶多就是不甘寂寞地在袖口、领口改造一下罢了。
曾家的女管家名唤梁蓉,是曾月柔的母亲从娘家带来的女仆。在女主人病逝后,她就转而服侍小主人。一晃就是十几年,梁蓉年纪渐大,都能当曾月柔的外婆了,也不退休,坚持在岗上工作。
宁婧换上一袭清雅的藕色竹纹盘扣裙裳,坐在了梳妆桌前。梁蓉站在她身后,细心地为她绾好了发髻。宁婧端详着镜中的自己,曾月柔气色不佳,印堂缭绕着淡淡的青乌。不知情的人,大概会认为是缠绵病榻所致的,实际上,这是长期被妖邪缠身,阳气亏耗的表现。
梳妆完毕后,宁婧把昨晚所见所闻告诉了梁蓉。梁蓉闻言,登时一凛,立刻遣人去检查昨晚出事的窗户和墙壁。大概是担心加剧宁婧的不安,梁蓉安抚了宁婧几句,让她在房间里等着。
宁婧执意要一起去看,求个安心。梁蓉拗不过她,与数个佣人一起簇拥着她来到了房间落地窗正对的花园里。爬山虎肆意地蔓延在廊柱和砖块上。就在窗沿下方半米不到的墙壁上,赫然印着一个湿润发黑的脚印,看形状和大小,像是小孩子的脚。
宁婧:“……”
她怂了。
当初,燕家的天师布阵的时候,特地把曾府里阳气最足、光照最强的一个房间划为了曾月柔的房间,又用多个法宝助阵。虽然平时外出也会遇到诡异的事,但至少从没有东西能靠近到这个地步。
如今,曾礼藩人在柴津,家里无人主事。梁蓉毕竟服侍曾月柔久了,不是第一次见这种诡异的事,当天就领着几个人轻装简行,来到了当初那位天师在城郊的居所,向他求助。
可这一行,却没有达成目的,还给他们的希望泼了盆冷水。那天师单独接见了宁婧,表示她原本在十岁前就会被那些东西带走。之所以能活到今天,全赖向天借命,施了一层障眼法,让妖邪之物看不见她。